第三十二章 特里托湖畔的少女(14)
暖阳撒在花园中,春风微醺,鸟鸣声脆,一簇簇鲜艳的花朵含着露珠,在阳光中垂着头。它们沉默着围绕着坐在花园中的美人。 拿破仑七世无声的走近,花香遮掩不住她身上的甜美,阳光也不如她的发色灿烂,他觉得这真是美不胜收的分分秒秒,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像是害怕惊动落在玫瑰花上的那只彩蝶。他驻足于坐在藤椅上的雅典娜背后,似乎闻到了葡萄酒般醉人的香气,低头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旧约.传道书》,低声念诵:“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这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他叹息了一声,“所罗门王是虚无的王。他的箴言,虚无的人读着有种别样的畅快,而一般人读了只会致郁。”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雅典娜将书合上,随意的扔在了白色的木漆桌上,她站了起来,将双手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淡淡的说道:“常常,看到一些《圣经》上的句子,文辞优美、意味隽永,让我忍不住就又想去翻看《圣经》。可真的一打开一整本的圣经,不是被那絮絮叨叨的犹太人的史前史烦着了,诸如谁又生了多少个儿女繁衍了多少分支,就是被神神叨叨反复无常的上帝烦着了。弄得我至今也没能真正从头到尾地通读一遍......不如看《CodeComplete》.......” 雅典娜书都没有拿,就转身离开。 拿破仑七世看了眼桌子上的书,又看了看雅典娜的背影,大声问道:“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雅典娜头也不回的说道:“没空。” 拿破仑七世清楚雅典娜对什么感兴趣,他大声的说道:“是《模仿游戏》!”(《模仿游戏》改编自安德鲁·霍奇斯编著的《艾伦·图灵传》,属于图灵的传记电影,在2014年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改编剧本奖,以及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在内的7项提名) 雅典娜停了一下脚步,“电影院有点远。” “没关系,我让礼堂放!我还可以把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凯拉·奈特莉请来。” “我对演员没有兴趣。”雅典娜回头看向了拿破仑七世,“这样吧!等我明天做完实验,如果顺利的完成性能指标对照,就可以去礼堂看看,最好不要有太多人,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说完雅典娜就朝着离开花园的小径走去,他冲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喊道:“不会有太多人的。我就请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凯拉·奈特莉和我们一起看.....” 雅典娜没有回答,他注视着她远去,刚才短暂消失的花香、阳光还有微风,以一种更令人舒适的触感出现。天空蔚蓝到近乎透明,花儿鲜亮到可口,一切都是那么温柔。他拾起她落在书桌上的《旧约·传道书》,快速的翻动,书页在甜蜜的风中哗哗作响,他的心也哗哗作响。 他将那本书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想起了所罗门王还写了一本《雅歌》,这是《圣经·旧约》中唯一整篇有关爱情的章节。 他闭上了眼睛低声吟诵:“我的佳偶,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在帕子内好像鸽子眼。你的头发如同山羊群卧在基列山旁。王的心因这下垂的发绺系住了。” —————————————————————————— 烟花在腾空的时候会疼吗? 这一刻,让·克里斯托夫·路易·斐迪南·阿尔贝里克·拿破仑想知道。 这一刻,他不是拿破仑七世。 回忆过往,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万众瞩目的神将,他从未品尝过疼的滋味,甚至不知道“疼”这个词汇该如何去表达。他降生于帝王之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男女老少贵族平民,所有人都对他和颜悦色,除了没有花朵和动物朝拜他,就算是憎恶他的敌人,在明面上,也不得不不对他保持尊重。 他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即使他也感受过一些负面情绪,孤独,愤怒,失望,但帝王强悍的基因却让他不知道疼痛是什么。 因为真正的英雄是不会疼的。 他记得在他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在花园里玩闹,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膝盖,殷红的血顺着腿朝下流,把他吓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就斟满了泪水,母亲斥责了仆人,走了过来却不许他哭,只是对他说:“亲爱的宝贝,不能哭呀,记得mama给你说过的那些英雄的故事吗?你要成为一个英雄!英雄是不会哭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明白“英雄”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强忍着流泪,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自己走回了屋子,找到莫里斯管家抹了药水。 渐渐的他长大了,在母亲孜孜不倦的教育下,明白了姓氏对他的意义,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先祖,他为此而骄傲,心中立誓要成为和先祖一样的大英雄。在祖父的生日那天,他在先祖的雕像前,用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背诵普希金的《拿破仑》:“.........他用血泊染成的记忆, 将久久的遍布于世界, 赫赫英名庇护着你, 安息在浩渺的烟波…… 这陵墓何等雄伟壮阔, 安置你遗骸的灵柩上, 人民的憎恨已熄灭, 而不朽之光却在闪烁。 .............. 他在荒岛上有时忘了, 王位.后世以及战争, 独自,独自想着爱子, 心里感到凄楚.沉痛. 如今什么人心胸褊狭, 甘愿承受可耻的骂名, 才会发出轻率的谴责, 去惊扰他废黜的亡灵! 啊,他为俄罗斯人民 指出了崇高的使命, 给世界以永恒的自由, 是他放逐生涯的遗赠......” 母亲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又殷切的教导他想要成为先祖一样的人并不容易,要自律要努力,要把全部的精力投身于学习之中,而不能天天玩游戏机,踢足球,看漫画书,成为英雄需要付出汗水。 同时母亲还给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属于天选者的世界。并告诉他只要他表现好,就会送他一枚乌洛波洛斯。 原本看似遥远而模糊的英雄之梦触手可及。 他真的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英雄! 于是他立刻把游戏机、足球和漫画书锁进了柜子里。 那天开始,他变的严肃,在家庭教师的安排下每天孜孜不倦的学习,他从不曾对学习如此充满热情,他满脑子都想快点获得乌洛波洛斯成为真正的“英雄”,他卖力的背诵数学的、物理的、化学的公式,因为这些是切切实实能够让他成为英雄的基础,而不仅仅是一些试卷上的分数。 在老师殷切的教育和自身的努力之下,他越是学习头脑就越是开窍,混沌的世界变的清晰起来,他明白了万物运行的原理,社会运转的秩序,以及一个真实的世界。当其他孩子还在山脚下时,他已经站在了半山腰,这种成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快感。 人们敬仰的视线和夸赞,让他对知识的渴望变成了本能的需求。 他坚定为成为英雄而攀登。 终于,他的成绩得到了祖父的肯定,在十六岁成年礼那天,他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乌洛波洛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母亲在宴会上用歌德的《论拿破仑》作为开场贺词:“英雄的心中豪情万丈, 向着王座毅然启航。 艰险满途,无畏无憾。 王冠亦是千斤重担, 当仁不让,无暇细算, 将它戴在天才的头颅上, 轻松适称,有如花冠。 纵然山高路险, 仍一往无前,攻无不陷; 纵然荆棘满途, 亦能将前路洞悉明辨…… 欢乐的时光就在前面, 万众齐声呼唤, 万事就此改变…… 英雄傲立人间, 管它什么命运预言, 管它什么强敌作乱, 死且不惧又何畏征战!” .......... 拥有了乌洛波洛斯,能够使用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却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越不够用。时代的变革越来越剧烈,他敏锐的觉察到了变化,于是他更忙了,除了学习和角斗,还要关注法兰西和世界趋势,以及社交,社交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总恨不得能分身成三人,哪怕载体和本体能同时清醒都很好。他不得每天把时间规划到分钟,如果可以,他从不耽误时间吃饭,乘车的时候吃个汉堡,或者在派对上随便将就着对付。从学院到学术研讨会以及各种社交场合,稍微重要一点的他从没有错过。 人们在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同伴说他是“无处不在”,除了在夜店,巴黎的任何角落都留下过他的身影,他不只是和贵族们打交道,来自世界各地的生意人,走上街头的罢工工人,还有难民、黑帮份子乃至游客。只要报上他的名字,任何人都会和他愉快的聊天,他也乐于放下身价和人们攀谈,从和所有人的对话中找到时代的脉络。 这一年他才二十一岁,他已经发现了法兰西和欧罗巴正走向崩溃,他没有感觉到惶恐,只觉得兴奋。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岁数,他坚信自己肩负着法兰西的命运,乃至整个欧罗巴的命运。 他不是自负。 世上关于他先祖的传记、电影以及诗歌何其之多,他出生就成为了历史,血脉里流淌着的是帝王的血脉,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血统之一。他在歌颂祖辈的诗篇中长大,在法兰西人的瞩目中生活。名声和金钱唾手可得,庸众渴望的一切美好事物,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寻常。 他的追求只能是成为英雄。 新时代来临。 他注定被万众仰视。 于他而言人生没有选择,只能向着王座攀登。 向上攀登!恢复家族的荣光,让拿破仑的姓氏不只是因为一个人而闪亮;向上攀登!建立不世的功勋,让拿破仑家族再度光耀欧罗巴乃至全世界;向上攀登!成就无上的伟业,他的先祖只是帝王,而他....... 要成为“神”。 在这条遍布荆棘的坎坷道路上他会拼尽全力,不会逃避任何艰难险阻,不会畏惧任何强大的敌人,不会为人世间的任何情感所束缚....... 他认为他能做到。 一直以来他做的确实也很好,从不为外物所诱惑,坚定的走在“成神”的道路上,丝毫没有懈怠过。法兰西是多么浪漫的国度,全球闻名;巴黎是多么的纸醉金迷,举世皆知。像他这样的人生活在这里,要面对多少诱惑,凡人难以想象。 挤满模特的派对,烟雾缭绕的销金窟,无限甜美的堕落触手可及。他看见不少同伴沉溺其中,意志被消磨,逐渐丧失理想。确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维持现状就能做人上人,改变——毫无意义。 可他不一样,他身在其中,却凭借英雄般的定力游离其外。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攀登路上的镜花水月。 金钱和美人爱他,但是他不爱金钱和美人,这些不过是凡人才会迷恋的东西。他有更加崇高的追求。 成为英雄。 直到雅典娜的出现。 她扎着金色的马尾,穿着素净的研究服,却比怒放的鲜花还要艳丽。她站在聚光灯下说话,那璀璨的金发散发着耀眼的光晕,让他竟然没有办法直视。他见过数不清的美人,欧罗巴时尚T台上的顶尖骨rou皮,将大亨们玩弄于鼓掌的绝色名媛,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她一样耀眼、热烈、美丽。 于是相应的,这样的美,叫人更加的难以承受。 没有人能够承受,除了他。 他曾经这样坚定的认为。 然而,这一刻,信念却在雅典娜的言语之间雪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一种会令人难以克制哭泣的痛彻心扉。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像是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独木舟上漂流,闻不到花香,看不到彼岸。 这疼痛是一种警醒,也是一种宣战。 他不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他有致命的漏洞——雅典娜·奥纳西斯。 征服她,是比成为神将更为艰难的挑战。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她的目光冰冷而无情,他也分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她还注视着他,不幸的是这眼神没有情义。 他觉得疼痛。 他多么的想对那个女人说“我爱你”,也多么的期待她会回答,“我也爱你。”可今天的一切却像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当面给了他两耳光。让他像是被银色十字架锤入心脏的吸血鬼,窗帘被拉开了,躲在棺材里的吸血鬼伯爵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阳光,那金色多么刺眼,让他疼到流泪。 真可悲,在今天,他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他是被公主厌恶的大反派。 但,如果,只要能够得到公主,做反派又怎么样? “是的!做反派又怎么样?只要你不能拒绝!”拿破仑七世心想。 他张着神将金色羽翼和扬着黑色羽翼的雅典娜,在美轮美奂的技能交换中接替向上。 风暴将云层卷成了螺旋状,如同盘旋向上的云之阶梯。 那一轮皓月就是胜者的王座。 拿破仑七世挥起“欧申纳斯之剑”,薄如蝉翼的蓝色圣剑划破白色的云层,卷起层层叠叠的云浪,直劈雅典娜。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的环状光芒,以拿破仑七世为圆心,在空中爆裂。刚才还如海潮般翻涌的云浪瞬间被蒸发,天地之间一片澄澈。 “真理:银心喷泉!” 环形的光焰宛若一朵在午夜绽放的银花,巨大的光芒遮蔽了夜色,月亮与银河同时失色。 在这个刹那,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名叫拿破仑七世的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雅典娜”的魔。 “真理:群星之震!”(Starquakes:星震被看作是中子星外壳的撕裂现象,宇宙中存在着一种称做“磁星”的中子星,其密度极大,具有人类已知的最强磁场,在科学家邓肯及汤普森的计算结果当中,其强度约为一亿特斯拉10^8Tesla,在某些情况更可达1,000亿特斯拉。如此强的磁场运动又将磁星表面加热,直到达到极大压力,磁星破裂,这就是星震。人类所观察到的最强星震是来自半人马座的SGR1806-20,这颗中子星在距地球5万光年以外的地方。当时爆炸喷射出的能量非常巨大,在1/10秒的时间释放出的能量是太阳在15万年释放能量的总和) 吞噬天地的光芒陡然间缺了一大块,被像五彩斑斓的素斑点模样的阴影所遮盖,这阴影以黑色为底色,其中有无数亮度极低的荧光在流动,人们能明显的看见各种层次的色彩在巨大的黑色阴影中堆叠、跳跃、颤动,形成了一层层的水波一样的纹路。 尤其是在这巨大阴影的边缘,与光芒接触的地方,产生了更加复杂的色彩,像是光谱。时间在凡人的眼睛里失去了速度,以难以置信的倍数在空中慢放,人们能够清楚的看见银光在空气中燃烧炸裂的轨迹,它们不在是直线的,而是变成了一种奇妙的彩色弧线,在浓厚的阴影中扭曲成了了一个风暴般的旋流。 雅典娜就位于这阴影的中心,爆发出幽暗的紫色光晕。 她幻化成了一片星云。 身处战中的拿破仑七世似乎完全不受引力与时空规则的束缚。他点亮了左手的“七星元帅权杖”,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他,右手的“欧申纳斯之剑”化作一丝蓝线,缓慢,但坚决的割裂了将银花烧成灰烬的那一片阴影。 金色与蓝色将他辉映的如同天降神主。 巨型的磁星星云,先是凝结成了反照着光芒的镜面,接着像玻璃一样皲裂,无数的暗色调的荧光碎片从天空中坠落,如同彩色的雪花。然而转眼间,那些碎片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活了过来一般,像是成群的彩蝶向着拿破仑七世漫卷而去。 这些闪耀着流光的碎片轻而易举就穿过了金色护盾,将拿破仑七世割得鲜血淋漓,不过它们击打在金色的“神之翼”上,却只是溅起了微笑的光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因此拿破仑七世的身形完全没有受到阻扰,而那些伤口也只是须臾间便完全愈合。只不过他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 拿破仑七世破空而来,“欧申纳斯之剑”在他的手掌中旋转了几圈,如直升机桨叶般飞旋,铺天盖地的碎片飞溅,在即将接触到雅典娜的一霎,旋转着的神剑被拿破仑七世举起,蓝色的光芒暴涨,化作滔天的海潮张开獠牙向着黑暗之心雅典娜狂卷而去。 这暴烈的一击,宛若几十米高的海啸要把渺小的人类给吞没。 渺小可以形容人类,但是绝不能用来形容雅典娜·奥纳西斯,只见她挥动“柏修斯之剑”冲向了拿破仑七世,由无数黑色的涡扇叶片组成的“暗影之翼”全数张开,它们竟然在雅典娜的背后旋成了两个涡轮,两道蓝紫色的环状流光喷涌而出,让雅典娜的速度匪夷所思的加快,在天空的奇景下化作一道虚影,直冲浪尖。 蓝色的“欧申纳斯之剑”和黑色的“柏修斯之剑”撞击在了一起,幽蓝的天空中亮起了一连串花火。红色的花火如水,朝着高挂于天空的月亮倒流,美的如同疾风吹落起满树樱花。 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令所有围观的人们战栗。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实在是太壮美了! ——————————————————————————— 拿破仑七世的感受却一点也不唯美,足够媲美“万有引力”的最强电磁系技能——“群星之震”,陡然升起的排斥之力加上雅典娜高速所产生的冲击力,将他直接掀飞。尽管“欧申纳斯之剑”和“七星权杖”都没有脱手,可对于神将来说,也算是耻辱。 对于雅典娜拥有近二十一世纪新产生的最强物理系技能——“群星之震”,拿破仑七世并不感到意外,他所意外的是雅典娜的载体,她的载体不仅拥有超凡脱俗的速度,还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按照一般的设定,半机械人想要速度快就要轻量化,轻量化就必然会导致防御性能降低以及力量不足,可从刚才的战斗看,雅典娜的载体明显违背了这一常识。 不仅速度快到了极限,防御和力量也强的难以置信。 “也许基础速度和基础力量都远远超越普通人的载体,这是雅典娜能雄霸天榜第一多年的真正的奥秘!半机械人加蜥蜴人血统竟是媲美神将的存在?” 这些念头在拿破仑七世的脑海中电闪而过,他来不及做更加深入的思考,打击接踵而至。雅典娜双手握着黑色长刀,刀刃向下,如一条剑鱼顺流狂进,直插他的胸口。 被迫进入短暂僵直状态的拿破仑七世无法闪避,只能凭借意念使出了“美杜莎的盛放”,炫目的蓝色光球阻隔在两人之间,立刻就被雅典娜刺破,电流如狂蛇乱窜,雅典的上空出现了晴空霹雳。倘若在华夏,这肯定是有仙人在渡劫的场景。 如此近距离的瞬发“美杜莎的盛放”,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剧烈的爆炸让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着爱琴海坠去。持续发光的“七星权杖”让拿破仑七世看上去就像是拖逸着尾迹的璀璨流星。 在落入爱琴海的时候,在高高溅起的水花之上,拿破仑七世不仅看到了正尾随而来的雅典娜,还看到了远处有直升机正在拍摄。这让拿破仑七世很是恼火,他在水中灵动的翻转身体,同时收起了“七星权杖”,从鼓动着气泡的深蓝大海中冲天而起。 “欧申纳斯之剑”带起了九根比灯塔还要粗壮的水柱朝着雅典娜狂飙而去,其中一根水柱还掀起了一艘白色的远洋渔船,在金铁交鸣声中,整个萨龙湾的海水都为之沸腾,停泊在海港内的轮船们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像是惊天动地的海啸即将来临。 在毁天灭地的威势之前,雅典娜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她手持黑色的长刀从天而降,周身荡漾起了波纹般的光芒,那些来势汹汹的水柱还没有能接触到她,就在半空中凝固成了晶莹的蓝色冰柱,白色的冰霜在奔涌的庞大水柱上疯狂蔓延,直至将拿破仑七世脚下的一整片大海完全冰封。 这其中也包括那艘远洋渔船,船上灯光还没有熄灭,渔船高昂起了船头,像是一座艺术化的灯光冰雕,被冻结在了不冻海港的半空中。甲板上的拖网已经散开,银亮的海鱼在疯狂的跳跃;船尾的螺旋桨还在挣扎着旋转,冰屑四溅;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船员,他们爬下了远洋渔船,在冰面上奔跑,关于神的呼号在海风中清晰可闻。 拿破仑七世将冻结这远洋渔船的冰柱连根拔起,如一只蚂蚁举起了比它身体大数万倍的铁锤,白色的远洋渔轮变成了锤头,快要停止转动的桨叶再次飞速的旋转,狠狠的向着半空中的雅典娜砸了过去,像是要把她锤扁。 眼见速度快到极致的雅典娜就要和远洋渔轮上的螺旋桨撞在一起,她背后的“暗影之翼”突然翻转,一左一右两个旋转成涡扇的的羽翼爆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强行制住了雅典娜的下坠之势。她在空中如同矫健的鹰隼,急转身体,调整姿态和轮船平飞,直奔船头,在轮船的钢铁之躯砸在冰面之时,她画出了一道美妙的曲线,轻盈的跳了冰柱。 与此同时,将近百米长的轮船砸在了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哀鸣,钢铁撕裂之声穿云裂石。各种零件四处溅射,粗大的冰柱出现快速皲裂,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但这一切都不及雅典娜快。 她在,冰柱上飞驰,冰柱上的裂纹仿佛在追赶她,可怎么都差一步之遥。 雅典娜沿着冰柱袭向了拿破仑七世,黑色的剑刃带着森森的冰霜之气直刺拿破仑七世的眉心。而在她的身后,碎裂的冰块和四分五裂船身,以及船上的各种钢铁构件如子弹般跟随着雅典娜向着拿破仑七世扑勒过来,这其中最醒目的就属那带着锈迹的螺旋桨,它在空中旋转着,像是一枚巨大的回旋镖。 拿破仑七世挥动金色的“神之翼”,他低声怒吼:“你不可能赢过神将的!”九根被冰封的冰柱忽然裂开,无数水柱连接成了晶莹的冰网,将遮天蔽日的零件和碎片冻结在了空中,整个天地变的粘稠了起来,只有雅典娜速度不减。 黑色的剑刃在晦暗的冰面上闪出了一抹致命的亮色。 “法则:奥卡姆剃刀!”【奥卡姆剃刀定律(OccamsRazor,OckhamsRazor)又称“奥康的剃刀”,它是由14世纪英格兰的逻辑学家、圣方济各会修士奥卡姆的威廉,约1285年至1349年)提出。这个原理称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简而言之,这个定律可以解释成“在达成目标的前提下,怎么简单怎么来”】 拿破仑七世完全没有在意雅典娜口中的这一声轻吟,毕竟“奥卡姆剃刀”不过是个D级技能,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不觉得雅典娜会用上一个没有人会装备的D级的“法则”技能,更何况这个技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模式技能”。它本身的原理就是一种“思维方式”,因此在装备这种技能的状态下,天使和超级人类能降低技能对智力值的消耗,而对半机械人则更有用一些,装备之后能够大幅度降低能耗节约能量。 但对于满级的天选者来说,这个技能基本没有用,尤其是在角斗中。更何况“法则系”技能基本都是辅助性的技能,不具备攻击性,他实在不知道雅典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用上这样一个技能。 不过拿破仑七世向来谨慎,再说对手可是雅典娜,他不仅没有轻视,反而提高了戒备,金色的光盾再次点亮,手中的“欧申纳斯之剑”也护在了胸前。 各种念头电闪而过,然而在雅典娜这看似普通的一剑抵达眼前之时,拿破仑七世还是万分震撼。 他无法形容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像一把枪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朝你射击,你知道子弹正以直线朝你逼近,你甚至看到了火光在枪口迸发,却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也许这样描述还不够精准,应该说是一个人正从高空坠,你确定自己会以最短的直线距离摔在地面上,成为rou饼,可你却无能为力,最多只能调整一下姿态,可能死的就不会那么难看。 这已经与雅典娜剑势的速度快无关了,拿破仑七世感觉到就算自己使用瞬移,也难逃这一剑。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剑,拿破仑七世从未想到过这个世界上有人出剑,竟如同恒古不变的定律,它简洁而优美,那是一种纯粹的逻辑性的真理之美。 宛若大道至简的数学公式。 他下意识的挥起了“欧申纳斯之剑”横劈在了黑色的刀身上,想要把这如天外飞仙般的一剑给荡开。果然,“欧申纳斯”却拉着一抹蓝色的电痕,击了一个空,根本没有劈中就在他眼前的“柏修斯之剑”。 于是拿破仑七世眼睁睁的看着那略带弧度的黑色剑身刺入自己的胸膛,似神兵归鞘。 鲜血飞溅。 他站在冰面上,用左手握住了刀刃,阻止了“柏修斯之剑”传导而来的庞大电击,就在他和雅典娜之间形成了一道蓝色的电网。 世界陡然间进入了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 拿破仑七世低头看了眼插了小半进去的刀身,这黑色像是源自宇宙的混沌,仿佛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鲜血从他握着刀刃的左手处低落,砸在冰面上,落成艳丽的玫瑰。通过“柏修斯之剑”的震颤,拿破仑七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