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怪石

    夜晚的砂石矿山，犹如陷入沉睡的巨人，寂寂无声，甚至都没有一声虫鸣。

    清月笼罩。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中，脚步沉甸甸，亦步亦趋，正是沈琴。这条不知走了多少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蜿蜒山道。走向矿山，沈琴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非要此时去看那颗坚硬的石头，可能是家中已没有了家人，只剩骇人的清冷和无止境的寂静，这些让他更加害怕吧。

    砂石矿，不像煤矿、金属矿那样需要高深的开采技巧，需要复杂的结构设备，它更像是一个简单的采石场，是将矿洞里的岩石敲碎分离，将差不多大小的颗粒整合到一起，用背篓人力搬运到仓库。这些颗粒相近的砂石，将卖给官府，用来铺设官道、建造城市的地面。虽不是暴利行业，却也是一个能够稳定收入的营生。这些都是沈琴刚来到矿上，“大炮”一本正经地和他说的。大炮的理想，就是自己去承包一个砂石矿，赚到多多的银子，娶多多的媳妇，生多多的儿子……每次讲到这些，大炮那双眼睛总是闪着莫名的光芒，似有期许、似有狂热。

    沈琴下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得望向他工作的矿洞，就是那了！黑夜下的矿洞，显得深邃、幽长。沈琴点了个火折子，进入矿洞中。

    矿洞中似有幽幽冷风吹拂，火光被挑动得摇曳不止，光线恍恍惚惚，照得矿洞幽深绵长。“真静。”沈琴自言自语，矿洞里一反白日里的喧闹，安静得令人心慌。沈琴沿着崎岖不平的矿道，小心得朝前走着。也不知道是否是幻听，沈琴总是有意无意的听到矿道中还存在着另一个脚步声。但每当沈琴停下步伐，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矿洞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幻听？”沈琴隐隐得感到心慌，只能自我安慰是自己胆量太小了。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琴再一次来到石前。看到那颗一人身高、灰扑扑的圆石，沈琴暗暗叫苦：“怎么来之前就没考虑过怎么带回去呢....”靠沈琴这个瘦弱的身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独自将这个石头带走的。忽然，沈琴仿佛听到了脚步声，虽然立刻就消失了了，但是这次沈琴非常确定，有人在自己身后。

    “谁在那里？”沈琴壮着胆子，虚张声势得喝道。

    “哎呀！还是被你发现了，你的警惕性很强嘛，哈哈~”沈琴身后传来嬉笑之声，居然是大炮！

    沈琴虽然不清楚为何大炮会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后，不过看到大炮那张黝黑的脸，看到世上唯一一个活着的朋友、甚至是亲人，沈琴心中竟是一暖，赶忙招呼大炮过来。“我正想怎么将这块石头搬回家呢，正好你来帮我，你晚上来这里做什么？”沈琴毫无戒备得问道。

    “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得出了门，一时好奇，我就跟了上来想看看你去干什么，谁知道居然来矿洞里搬石头！”大炮哼哼唧唧，漫不经心得回答。

    “那你不跟我一块上来，害得我疑神疑鬼....”沈琴听完大炮的回答，没好气的说道。

    “这块石头有什么稀奇，不就硬点嘛，你还大晚上得来搬他？”大炮不理会沈琴的埋怨，问。

    沈琴却不由想到家人都已离去，从此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鼻子不由一酸，就要落下泪珠。是啊，搬了这块石头，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晚些和你讲，你帮我搬石头吧~”沈琴抽抽鼻子，转身朝向石头。

    “好吧~”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沈琴感到后脑勺被一块硬物重重砸中，顿时手脚无力，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地上。强撑最后一点意识未失，沈琴最后看到的，是大炮那张仍然黝黑、却极尽疯狂之色的脸，竟带着狂热的欣喜。

    眼前一黑。

    ……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沈琴眼皮微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沈琴觉得后头痛欲裂，尤其后脑沉甸甸的，整个脑袋像灌了泥浆一样，浑浑噩噩、恍惚不清。沈琴呆呆得睁着双眼，一动不动，两行泪，从眼角直直地挂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