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陈景洪老爷爷的故事(下)
就在我万念俱灰绝望之际,我看到了一幅画。 那副画,就贴在废墟之中的一面残墙上。 我认出了那面残墙,残墙上的黑板,正是我们两个初次见面聊天时使用的。 我认出了那副画,那幅画上的人,在断壁残垣中,显得那么醒目。 是她! 她一直在等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年残墙里,钻出来一个小男孩儿,手里面拿着一副尚未画好的画,非常警惕地看着我。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孩儿,他们的手中,同样拿着一幅画。 最后,她出来了。 她看到了我。 我们两个,四目相对。 唯有泪千行。 我们两个终于,走到了一起。 我们结婚了。 我并没有学习手语,我们两个依旧用笔交流,用树枝交谈。 虽然没有声音,没有欢笑,可是我觉得,这无声的交流,却是心灵的沟通,是无声的幸福。 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儿,但我们却很满足。 我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却收养了十几个孤儿,她教他们画画,我教他们识字。 孩子们慢慢长大,也都纷纷离我们而去。 本以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们可以白头到老,携手共此一生,可是命运捉弄人,毫无任何征兆,她的耳疾复发了。 原来她天生并不是聋哑人,只是天生的失声,在她三岁那年,一次急性耳疾,夺走了她的听力,让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想到,年老了,耳疾又要纠缠着她。 每次耳疾发作,她的耳朵里就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可是那个穷苦的年代,别说是看病就医了,就连一日三餐都是问题。 到后来,耳疾越演越烈,一直疼痛到脑子里,整个脑袋,都开始疼痛不已,每次她都是抱着头,浑身发抖,汗水打湿了她所有的衣服,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看到她那样的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无能,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多想代替她去承受那般的疼痛。 我内疚,我无能,我没本事,我帮不了她。 我只能紧紧抱着她,一刻不离开她。 直到有一天,她耳疾发作,她忍无可忍,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我的手心上写了三个字,杀了我,我顿时吓坏了。 明知道她听不到,可我还是对着她大吼大叫,我不允许她这样,我不允许她这么放弃自己,我不要她死,我舍不得她,我离不开她,我需要她。 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可是我却发现,她的耳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比以前更加痛苦了,甚至她开始咬舌头,每次都是咬得满嘴的血。 我才渐渐明白,是我太自私了。 因为我舍不得离开她,因为我的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才让她承受如此的痛苦,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替她分担。 直到有一天,她重新拿起画笔,拿出画纸,照着镜子,强忍着疼痛,画自己的肖像画。 画了一幅又一幅,年轻时候的,年老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