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遥遥青史笔中过
一个人走在铺满了白雪的街道，忽然想起那句话，是不是不打伞，我们就能共白头？这样一句话曾经也曾问过他，他总是宠溺的笑着说，你傻啊，要是感冒了可就糟了。然后又是意味深长的说，就算打着伞，我也年年陪你看雪，陪你到白头。 一句句的话如今还在脑海里萦绕，但是人呢？他早已不在她身边。水霖沫自嘲的擦拭着眼角的泪。以前总有个人温暖的指腹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然后转身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现在呢，转身还是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 其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白桦和墨冽就站在那里…… 两人静静地看着她走近食神语阁，却也就只是看着而已。 很想陪着她赏雪，但是她眼角的回忆却告诉他们，现在不是出现的时候…… 上了二楼，在迎风处坐下…… 以前也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却从沒有发现这个位置竟然这么冷、风这么大…… 原來他给她的温暖不是一点两点，而是细致入微。 水霖沫点了一壶茶，喝着茶看着街道上的雪。爹爹走了两月有余了，现在已经是腊月了，要过年了。 这一年的雪下得真多，就沒怎么停过。 祖母说要她回纳兰家，她拒绝了。那个地方不也是冷冰冰的？ 岳无涯曾说过古滇冬季沒有北燕冷，邀她前去古滇过冬……她也拒绝了，那个地方又如何会温暖的起來？爹爹哥哥和她，对古滇都怕是温暖不起來吧。 水霖沫就这么坐在食神语阁，捧着茶杯，双手靠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雪。哈出一口气，绣成一幅河山模样。 辰，其实沒有你的生活，我也能活得好好的，也不过就是缺少了温暖而已。水霖沫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年过完，她和东阳堇辰就快六个月沒见了。 原來在沒有他的生活，她也能活得很好，就是旁人所说的只是高冷了些，其余沒有变化。 或许不是高冷了，只是不会再去温暖谁了，也或许是不知道温暖谁了。 “就知道你在这儿，小妹，有事与你说。”水彦火急火燎的赶上二楼，看见水霖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哥？你怎么來了？”扭头看着水彦。 在爹爹去世两个月之后，哥哥不知道为什么看起來比起以往成熟许多。办事比起以往更加的一针见血。 哥哥亲自前來，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但是又不方便在外面说的。水霖沫将披风系好，起身跟着水彦一同走下了二楼，走到食神语阁柜台处，掌柜的看着水霖沫，还是以前的称呼，“夫人慢走。” 水霖沫已经习惯了，亦或许她常來食神语阁，为的不就是那一声熟悉的夫人吗？那一声夫人，总能使他冰冻的心勾起丝丝涟漪，就好像辰还在她身边一样。 不管是自我安慰也好还是内心作祟也罢，那一声夫人的的确确喊进她的心里。 随着水彦回到东宫，看着端着点心走了进來的夜合欢，水霖沫眸子柔了下來，对夜合欢说：“阿欢姐不用做这些的。” 那日白桦虚谷子和夜合欢等人将东阳堇辰弄回了雪窑之后，虚谷子记得以前师弟跟他提过的夜合欢和水彦，想了想就让夜合欢去北燕保护水霖沫，其实不过是障眼法，只是想给这个丫头一个机会，一个和水彦相处的机会罢了。 水霖沫不知道夜合欢和东阳堇辰的关系，但是那日哥哥看见夜合欢的时候，脸上的局促和震惊让水霖沫许久沒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玩意。说不定哥哥和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 那日夜合欢本來也沒打算能留在东宫照顾水彦，说來也巧，那日她和水彦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沒有说话，一时间很安静，这不大红娘慕容宇轩來了。一见到是上次在祈缘桥彦儿怀里抱着的女人的时候，当下挑了挑眉，就问夜合欢愿不愿意在东宫帮他照顾水彦的起居…… 就这样，夜合欢就留在了东宫，不仅保护水霖沫，还照顾水彦的起居。 其实东宫的众人都是眼观心心观眼的，毕竟殿下身边就沒有照顾起居的，准确來说水彦身边就沒有丫鬟。府中的丫鬟都是在水霖沫的院子里。 现在夜合欢的院子里也有丫鬟。所以在东宫，压根沒人把夜合欢当成下人來看待。大家私下更是猜测夜合欢会不会就是太子妃！ 因为能和水彦说上话的女子，着实不多。算起來，除了郡主，也就是夜合欢了。 水仲天被封为亲王公后，水霖沫也被封为郡主，其实也正常，她的哥哥是太子，爹爹是亲王公。就算沒有血缘关系，但是还是有那层扯不断的关系。府中人也习惯喊水霖沫小姐，外面的人倒是唤水霖沫郡主。 “阿水刚刚从外面回來，先喝点姜茶去去寒。”夜合欢将一杯姜茶递给水霖沫。 这一两个月的相处，水霖沫和夜合欢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的，水霖沫因为哥哥的原因都唤夜合欢阿欢姐，夜合欢机缘巧合下就唤水霖沫阿水了。 将姜茶递给水霖沫之后，有端起一杯姜茶递给水彦，动作却有些缓慢，看了水彦一眼，敛下眼眸说“你也喝杯姜茶去去寒……” 水彦有些迟缓的接过夜合欢递过來的茶杯，道了声谢：“有劳阿欢。”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小表情，全然被水霖沫收入眼底，嘴角微微翘起，看來哥哥的春天是到咯！ 喝了一口姜茶赞赏道：“阿欢姐的新配方棒棒哒！” 放下茶杯，对水彦说：“哥，你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水彦目光灼灼的看着水霖沫，缓缓放下茶杯，对身旁的夜合欢说：“阿欢，也坐着吧。” 水霖沫倒是疑惑了，哥哥这个表情看起來蛮严肃的，到底是要说什么？ “哥，你别这么严肃，我紧张！” 水彦吐了一口气，这才说：“可靠消息，西禹皇帝南宫禹，也就这几天了……” 眼睛从來沒从水霖沫脸上离开过，就这么看着水霖沫，想看看水霖沫的表情，随后才想起小妹可能还不知道南宫禹和她的关系。 反复几次才开口继续说：“小妹的生父是南宫禹，西禹的皇帝。” 他在父皇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满眼的震惊，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小妹是西禹皇室！！！ 爹爹难道当时得知这件事，才选择…… 水彦不敢想下去！ 父皇说爹爹在临死前都还在反对让小妹前去西禹见南宫禹，爹爹是反对的。 水霖沫敛下眼膜，摸了摸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端着茶喝了一口，险些被呛到。夜合欢赶忙上前为其顺气：“小心些。” 这件事主上一直是知道的，主上特意让无极前往西禹，将关于她身份的消息封锁了，但是还是敌不过悠悠众口。上次西禹九皇子前來也说的**不离十了。再加上那些知情人，她要想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主上根本不希望她卷入西禹那个沼泽中，所以想将消息封锁了。 况且现在主上…… 提起主上，夜合欢看向水霖沫的时候眼神都是虚的，不敢去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知道主上的情况，却不能告诉她主上现在情况。还偶尔听着她提起主上和那娶的夫人如何如何…… 明明知道那都是假的，却不敢告诉她真相，也只能这样看着她误会主上……只希望两人的心不要越走越远…… 水彦看着水霖沫，“小妹，不管怎么样，哥哥一直都是你哥哥、不关事西禹还是什么，都有我在。” 西禹的朝堂内战有多厉害，从他们的军队分权就看得出來，他怎么能让自家小妹涉入那种地方！ 水霖沫闭上眼睛，想起上一次在门前听见的对话，慕容宇轩说过，他们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就宣布选妃了…… 她母亲的眼光应该沒有瞎到那种地步，为了那个男人付出所有，那个男人又会差到哪儿去？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哥，我要南宫禹的一切详细资料，包括政绩。” 水彦看着不仅沒有震惊，还很理智的水霖沫，颤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谁告诉小妹的？他都是听父皇说起才知道的。小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夜合欢也是微微一愣，主上那边都封锁成那样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水霖沫低下头，那时候的她将所有脆弱都掩藏在了爹爹去世的悲伤之下，所有人都以为水霖沫是因为爹爹的去世打击太大，太过于悲伤才变了性情，才变得冷冰冰的。 原來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水彦就像被打了一拳，小妹……他对小妹的关心永远不够！ “哥，我很好，你别担心。”说完之后起身回房了。 房里挂着两幅画，一幅是水仲天临死前在书房留下的纳兰水的画像。还有一幅是她请食神语阁的掌柜弄到的南宫禹年轻时的画像。 水霖沫看着书桌上的书籍和挂着的画像，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很多东西不是她想知道就可以知道的！ 很多真相都被青史寥寥几笔给盖住了，掀开青史却看不见青史下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