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菲塔和苏达绿两个人都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感觉。菲塔早已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兴奋得脸都红了。而她们两个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善意的招呼和由衷的惊叹。 何小双和小皮球更是忙得手不够用。她们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了一只泥哨,棉花糖似乎也不能足够吸引何小双了,泥哨则“呜呜”地吹个不停。后面,曹告白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沒说的,除了吃的就是玩的。看着何小双和小皮球还对那老爷爷的小竹篮爱不释手,曹妈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个。 曹妈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挂到中天了,着急地催促他们:“天晌午了,快点去买菜。小麻烦、小皮球,咱们下次再來赶集,好不好?” 可是,何小双和小皮球被一个训蛇表演吸引住了,任曹妈喊破喉咙就是不肯挪步。 只见一个神奇的老爷爷吹起笛子。随着老爷爷的笛声,地上的一个竹篓里,探头探脑出现了十几条蛇,有大有小,好像是蛇的一家。老爷爷的笛声变化,这些蛇从竹篓里排着队爬出來,又随之组合成各种队形和花样,煞是好看。突然,老爷爷的笛声变了,蛇们蜿蜒着爬到围观的观众跟前,一下子直立得有半人高,几个胆小的大姑娘、小媳妇吓得尖叫成一团,往外就跑,跑出來又相互打趣着哈哈大笑。 一条很小的小蛇爬到小皮球面前,何小双吓得直跺脚。可是小皮球毫无惧色,笑嘻嘻地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小蛇亲昵地顺着小皮球的胳膊爬到她身上,在她身上绕來绕去。 小皮球笑容满面,仿佛跟小蛇有默契一般,一个小女孩,一条小蛇,玩得不亦乐乎。她满头小辫子,大大的眼睛,黝黑发亮的黑皮肤,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倒像她才是这真正驯蛇的表演者。 观众的眼光全被吸引过來,都给她鼓掌。何小双眼热得很,胆子大起來,也往前凑,想自己也试一下,但是被苏达绿拉住了。 曹妈又看了看天,急得开始跺脚。苏达绿见状,跟曹告白商量:“这样吧,你和菲塔陪婶婶去买菜,我陪两个孩子在这里看表演。等会儿你们买完菜过來叫上我们一起走。” 曹告白点了点头:“好吧,要不菲塔也一起留下來看表演?” 菲塔也看得入迷,听曹告白这么说,正中下怀,连连点头。大家就兵分两路,曹告白陪曹妈去买菜,其他人看训蛇表演。 等着曹告白和曹妈大包小包地买菜回來,训蛇表演也接近尾声。 卖艺的老人停止表演,对四周一抱拳:“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初來乍到,借贵方一块宝地,表演了几个小把戏,老少爷们、婶子大娘都很棒场,巴掌也都拍了,叫好也都叫了,为了表示感谢,接下來,兄弟教给大家伙儿一个识人的招儿…” 老人旁边的小伙计,接过话:“什么招儿啊,师父?” “那位问了,这是个什么招儿?等一会儿,我要说一句话,我说时,请各位留神看一下自己的身边,会有人听到我说这话立马就走人,走的这个人就是那个……” 老人一边说着,做了一个王八的手势。两个人如相声的捧哏儿,配合默契、生动有趣,围观的人都哄堂大笑。何小双和小皮球也跟着笑。菲塔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苏达绿,苏达绿不知该如何向菲塔解释。 小伙计又问:“师父,如果走的是女的呢?” “那位兄弟说了,走的要是女的呢?要是女的啊,你说她这么急着回家干嘛?诶,那还用说嘛,回家给自己男人戴帽子去呗!” “师父,他要戴什么帽子啊?这天儿又不冷!” “什么帽子沒关系,重要的是帽子的颜色!那位可能要问了,那是什么颜色?……我说,你、你、你明知故问!”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曹告白、苏达绿想走开,但是何小双和小皮球恋恋不舍不想离开,仍然对着 竹篓里的蛇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 卖艺人话锋一转,说:“玩笑开过了,转入正題: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兄弟闯荡江湖,脚踏生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我练也练了,训也训了,各位也都叫好了,巴掌也都拍了,现在得跟各位要几个钱了。住店要店钱,吃饭要饭钱,上有天棚下有板凳,衣食住行、官私两面的花销,还要依仗在场的各位。老少爷们、婶子大娘有钱的帮个钱场,沒钱的帮个人场。一块钱不嫌少,一百块不嫌多,各位大把的往场里掷钱,你明理我沾光。我们不恼别的就恼刚才说的这一种人,他早也不走,晚也不走,到了我们练完了,一腔子力气都卖在这里,他转身一定,饶不给我们钱,还将花钱的挤走啦。这种人好有一比。” 小伙计接口:“比作什么?” 卖艺人:“就比做我刚做好了一锅饭,眼瞧着就要开饭了,他这一走就如同绘我们往锅里扔了一把沙子,简直的缺了德冒了烟啦!我也不多说了,挑刺碍好rou,说他们叫好人难受。再说,我们可不是都要钱,也不恼人白瞧白看,俗话说:‘家有万贯,有一时不便’,赶巧碰着沒带钱,你只管放心,脚底下留德,给我们多站一会儿,给我们站脚助威。我们要多看你一眼,如同看我们的家堂佛,像看祖宗一样哪!话我们是交待完了,再托付托付,我们练完了,大把住里扔钱的,我作个揖;我们练完了,沒带着钱,给我们站脚助威的先生们,我给作个揖;那早不走,晚不走,我们要钱他才走,脚底下不留德的人”,说到这里,他用眼睛往四处看了一圈儿,说:“我也给他作个揖,啥也不说了,教他养儿养女往上长。” 此时,大家都知道下一步该开始要钱了,有的想立马走人的,可是有卖艺老人那些难听的话,也不好意思甩手就走,纷纷或多或少地掏出一些钱,扔到场地上离去。 苏达绿他们掏出一些钱扔进场地。小伙计将打赏的钱捡起來放进随身带的布袋里,卖艺老人绕着场地给扔钱的人作揖。 何小双和小皮球见人都走光了,这才跟着苏达绿和菲塔一步三回头地向车上走去。 曹妈买的菜可真不少,她宣布要中午包芸豆rou水饺吃,菲塔和苏达绿相互会意地笑了。 果然,当苏达绿和菲塔洗好手,宣布水饺由她们两个负责包时,曹妈尤其看了看菲塔,明显地不相信的样子。曹告白将菜一份份取出來,特地将一袋海螺向菲塔亮了亮,意思是“等着吧,接下來还有你大显身手的地方呢!” 菲塔的神情,顿时又紧张起來。苏达绿看着,会心地笑着说:“曹告白帮我们打下手吧,咸淡口味,应该你最了解。” 一切都如何双双所料,菲塔之前的厨艺培训大大派上了用场。因为有苏达绿在场,曹妈对菲塔也不好表现地太过份。 正忙活着呢,曹爸从外面回來了,向众人笑着打招呼,大家都一一给曹爸打了招呼。菲塔有了曹妈的教训,不敢再轻易开口称呼,只是憨憨地冲曹爸笑了一笑。曹爸也友好地回了一个笑容。菲塔看出其中的善意,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曹爸在曹告白那里看到那些照片,又跟菲塔接触,对菲塔的抵触已经在慢慢转变。看着曹妈仍然板着脸、一副不通融的样子,就悄悄劝慰曹妈说:“这些天我又想了想,你看看这个理儿通不通?男人好比种子,女人好比土地,地里长什么样的庄稼,关键是要看种子。所以,将來我们有个什么样的孙子,主要是看告白,和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关系不大。你觉得呢?” 曹妈瞪了一眼曹爸:“地跟地还不一眼呢!你把种子种到盐碱地上,她会发芽吗?同样都种的是栗子,为什么有的地方种的就甜,有的地方就不甜?!哦,你们男人是种子,那为什么你长得不黑,我也不黑,生了儿子就那么黑?!” 这个问題我还纳闷呢,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倒问起我來了!曹爸心里嘟囔,但沒敢说出口。 虽然曹妈故意把菲塔当空气,给菲塔脸色看,但随着菲塔秀厨艺的过程,曹妈的态度也在慢慢变化。 当菲塔将面胚一个个娴熟地擀成不大不小、厚薄合适的水饺皮,当菲塔将片得菲薄的海螺爆炒出锅,当菲塔将红烧狮子头码进盘里端上餐桌……曹妈的眼睛不禁瞪大了,脸上也露出难得的欣赏的笑容。曹爸观察着曹妈,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何小双和小皮球不知跑到院子里玩着什么,曹妈有几次过去查看,两个人赶紧收起什么东西。何小双还反过來催曹妈:“婶婶,饭什么时候好啊,小麻烦饿了!” 心里虽然疑惑这两个孩子鬼鬼祟祟,但也觉得还是做饭要紧,人家城里孩子好容易來乡下一次,不能饿着人家,因此又“得得”地跑回來催饭。曹妈沒有下手做饭,她袖着手,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这个空寂的小院一下子这么热闹,她高兴得满脸放光。 菜好了,一张特地搬出來待客的大桌子摆满碗盘,曹妈满意地吸口气,大声喊两个孩子:“饭好喽,快來吃饭!” 何小双和小皮球跑去洗手,两个人还在嘀咕着什么,弄得苏达绿也开始疑惑起來。 大家都围着丰盛的饭桌坐下,何小双和小皮球才跑过來坐下。曹爸曹妈笑吟吟地招呼大家拿筷子,突然,曹爸惊恐地指着小皮球大叫一声:“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