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又是一个周末，像往常一样，“等你开始”的金牌义务工作人员们，又聚在“金牌义工之家”。这间曹告白时期的宽大阔气的总经理室，被义工们布置得高雅大气、温馨舒适，大家在一起喝茶聊天，讨论如何创新手段，为一对对新人举办成功的结婚仪式，彼此都有莫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何况还有何小双这个开心果呢！她聪明可爱、刁钻古怪、天真无邪，快乐地穿行在他们中间，无忧无虑的笑声感染着大家。何小双对跟叶天明尤其亲近，总是无比依恋地粘着他，叶天明走到哪里，她跟在哪里，几乎成了他的小影子，弄得苏达绿都吃起醋来。 而叶天明，也终于找到了感情的喷发口，把对何双双压抑克制的爱，全部发挥在何小双身上。这个让女生看一眼忍不住想再看一眼的帅气男人，这个对女生冷冰冰没有温度的男人，这个让无数女生咬牙切齿又爱又恨的男人，看向何小双的眼神却是欢喜、温柔、宠溺、纵容……那样帅气的男人，配上那样的眼神，会让人陡然觉得世界无比美好。 何双双任由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腻在一起。她心情复杂地远远看着，既不干涉也不加温。有时，叶天明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那么柔情，但稍纵即逝，他很快掩饰起他的表情，依然冷冰冰，让何双双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让何双双意外的是，叶天明对她，竟也是无微不至，所有她刚想到的事情，何双双都会吃惊地发现，叶天明已提前给她解决好了，她只需要坐享其成。这种时刻，何双双总是揉揉眼睛，然后心虚地左顾右盼，担心别人看见，更担心这种甜蜜的幸福只是南柯一梦。 可是让何双双恼怒的是，叶天明对她总是冷冰冰的，仿佛他为她做得这些事情跟他无关，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从前，没有过花前月下，没有过亲密无间，没有过海誓山盟。面对何双双的旁击侧敲、故意试探，叶天明总是巧妙地避开。气死人了，哼哼，她何双双也不是没有自尊的人，到底应该谁不理谁啊？！ 叶天明与苏达绿的交往，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他从来不跟苏达绿单独相处和约会，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个男人对女人应有的激情。对此，何双双看在眼里，心里却暗暗欣慰，也暗暗担心。欣慰的是，叶天明对别的女生不感兴趣，说不定他心里真的有她，至于具体原因，她暂时不想追究，但她相信在合适的时候，他会告诉他；担心的是，苏达绿总是她的闺蜜，这样不冷不热地保持距离，会维持多久？只怕到苏达绿不着急，她的老爸老妈也该着急了！ 这些事情，纠结在一起，让何双双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左右为难，什么是无能为力。何双双总是祈祷着上帝，这个在英国赢得了她信任的上帝，希望哪一天，她一觉醒来，上帝都能让帮她解决，所有让她头疼的一切，都能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无忧无虑的何小双哪里知道这些，她只管快乐地说啊笑啊，蹦啊跳啊，像每个健康的孩子一样活力十足。就在何双双暗自庆幸的时候，何小双又出事了！ 事情还是出在懒人沙发上，这次何小双改变了玩法，她把懒人沙发当做弹跳垫，从远远的地方跳过去，一次次乐此不彼。何双双刚刚察觉出不妥，何小双已经摔倒在地——她忽略了懒人沙发和木地板的摩擦力，她跳，懒人沙发也跳。何双双赶紧飞奔过去抱起何小双，她已经血流不止，很快处于昏迷状态。 何双双急了，苏达绿急了，大家都急了。叶天明吓坏了，他第一次见识何小双这种状况，立刻，他的眼底充血，一双眼睛看起来可怕地红了。本来是他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何小双，就在刚才，他离开一会儿，去接电话的间隙，事情就发生了。他抱起何小双就向楼下飞奔，何双双紧跟在后面。 苏达绿很快反应过来，几个健步冲在前面，发动了他的黑色Q3，车子疾奔向医院。路上，何双双跟白医生电话联系。等他们到了医院，接到电话的白医生和护士已经严阵以待，立刻把何小双推进急救室。 何双双、苏达绿、叶天明，还有随后赶到的曹告白、陆十一他们，在急救室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叶天明反复检讨自己疏忽大意，出去接电话的时间太长。其他人都心情沉重，纷纷指责自己。 苏达绿声音低沉：“你们都不要自责了，要说错，大家都有错，尤其小麻烦跟其他孩子不同，她不能受一点伤！我们却这么大意！”说到这里，她忽然发现何双双的眼神不对，于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就停下了。 “为什么跟别的孩子不同？小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天明几乎是扑到苏达绿跟前，用力抓着她的肩膀问道。 意识到说漏了嘴的苏达绿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看了何双双一眼，坚决不肯再说一句话。 何双双拍拍叶天明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过苏达绿的手，目光转向何双双：“小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是她的jiejie，你说！” “小麻烦不会有事的！”何双双转开脸，望着窗外，语气坚定，像是安慰大家，更是安慰自己。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皱成一团，她暗暗指责自己对何小双照顾不周，担心她真的有什么意外。她甚至问自己，如果没有了何小双，她怎么办？她能活下去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看起来很沉稳的护士走出来，焦急等待的大家“呼啦”一下扑过去。护士看了看大家：“白医生让我告诉你们，何小双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我们正在组织血源。只是何小双是隐性RH血型，全世界稀有，一时半刻很难组织到。白医生请你们都发动力量帮忙找找……”说到这里，护士的眼光变得灰暗了。 “什么，隐性RH血？我就是！护士，我可以给她输血！”叶天明失声叫道。 护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了看叶天明，点点头：“好，太巧了！跟我来！” 急救室的门又重新关上。何双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焦虑消失。只有她明白，有叶天明在，何小双就安全了。 苏达绿看了看何双双，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于是就招呼大家：“大家都坐下吧，输血一时半刻结束不了，我出去买点酸奶，等会儿叶天明和何小双出来喝！” “绿姐，谢谢你！”何双双发自内心地感激。 苏达绿轻轻地拍拍何双双:“别担心，小麻烦会没事的！” 何双双重重地点点头，看着苏达绿向外面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叶天明脸色苍白地从里面走出来，迎着大家关切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小麻烦没事了，刚才还找我要吃的！” 苏达绿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大袋子：“早就准备好了！”说着，她从里面掏出一盒酸奶，递给叶天明：“喝了，补充一下体力。” “谢谢！”叶天明接过来，又跟苏达绿商量：“既然小麻烦已经没事了，大家都耗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和双双留下陪她就行。” 苏达绿点点头，跟大家说道：“叶天明说的对，大家都回去吧，等着回头排上班，大家可以轮流过来陪小麻烦。” “好吧，我们也确实帮不上忙，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只管打电话！”陆十一说道，大家一起附和。 何双双向大家抱抱拳：“谢谢！大家先请回吧！” 苏达绿看了看表,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叶天明：“时间不早了，我去买饭吃，你俩在这里先守着。如果一会儿，医生让进去探望，就先把这吃的给她！” 叶天明说：“你和双双守在这里吧，我去买东西吃。” 苏打绿笑了笑，说：“还是我去吧，你刚抽了血，休息一下吧。” 看着苏达绿走远了，何双双不自在地走到角落里的排椅上坐下来。一旦和叶天明单独相处，她反倒局促不安。她心乱如麻，心里堵了太多的东西，她很担心自己失控爆发。 叶天明跟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何双双心里猛地一跳，却听见叶天明压低声音问道：“能不能给我说实话，小麻烦到底跟谁？” “她是我meimei！”何双双硬邦邦地说道。 原来他开始怀疑了！何双双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叶天明往身边一坐，她以为他要向自己忏悔，要向她示好呢，谁知道他关心的却是这个问题。哼，偏不告诉你！当年你扔下我人间蒸发，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你还能见到我们娘俩吗？！ 叶天明皱眉，痛苦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我记得你mama很早就去世了，你根本不可能有meimei！还有，小麻烦的血型为什么跟我一样？隐性RH血型，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人，为什么小麻烦会是隐性RH血型，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看见叶天明执迷不悟，一根筋地陷在自己的思维中，何双双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刚刚涌起的柔情彻底冷冻。她扬起眉毛，讥讽道：“谁家的规矩，我mama不在了，我爸爸就不可以再给我生meimei？！为什么你是稀有血型，其他人就不应该是？这世界变数太多，不是吗？有的人还对着我mama的照片发誓呢！结果呢？”她的声音哽咽了：“结果还不是扔下人家跑了！” 叶天明叹了口气，深深地低下头：“双双，我对不起你，但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不得已？什么不得已！是因为拿了钱吧！”何双双“通”地一下站起来，冲着叶天明发泄道：“是啊，有人说过，他需要钱，但是不爱钱！我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是需要我，但是并不爱我！” 在医院的走廊里，原本是寂静无息的，何双双压低的声音、压抑的愤怒，瞬间产生了一种足以摧毁人心的震撼力。看着叶天明深深埋入双肩的低垂头颅，那短短的寸头，两鬓刺眼的白霜，身上散发的熟悉的气息，她恨不得扳起他的头，狠狠抽他几耳光，然后不要自尊地扑进他怀里，狠狠地大哭一场、发泄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 时间仿佛停滞了。看着叶天明不置一词的样子，何双双慢慢冷静下来，竟然改变了主意：她不再求他给何小双配型！世界这么大，就不信找不到其他人来给小双配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