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意料之外
酒馆外,车水马龙;酒馆内,冷冷清清。仿佛是专门为九半与朱厌开设的一样,从朱厌进门开始这酒馆竟然就没有再进过其他客人,而掌柜的与跑堂的也都一个个懒洋洋的,仿佛不开张赚不到钱也没所谓一样。 九半斜靠着桌子将半边身子都挂在了桌子上,看着门外人来人往,一语不发。桌子上的酱牛rou被朱厌吃掉了接近一半,似乎没有人发现九半这个曾经被押入天牢第九层的逃犯正在小酒馆里和一个刚刚被剥夺了兵权的嘲风之国最高将领喝酒。他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酒,而后转向朱厌,说道: “乔禾在这个酒馆后面的客栈中,上房,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九半一脸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那样简单,但似乎却并不是这样。一个人的外表可能会非常宁静,一个人的行为可能循规蹈矩一生一如常人,可实际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经历着怎样的sao乱或革命,那片土地到底是如何被翻开而后填满,外人是看不出的。 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九半的口中说出。而随着每个字的出现朱厌仿佛是竹子逐渐生长逐渐挺拔一般,他缓缓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就连眼神也都那么一点一点地认真了起来。 “你确定?”他问道,眼神中惊疑不定的神情闪烁,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确定什么。”他回答,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坚定。 “就这样将乔禾还给我?没有任何要求,条件?” “为什么要有条件?”九半笑了,那笑容却仿佛释然一般,“将一个女人还给她爱着的并且深爱着的她的男人,有错么?” “......” “我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情罢了,这并没有错。人是在一瞬间会长大的,就好像柱子能够在地下蛰伏数年,却能在一天增高数倍一样,我恐怕也是。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喜欢可以是单方面的但爱一定是双向的才能够永久,才有可能幸福。如果我没有得到乔禾这个‘人’而仅仅是得到了一副并不爱我的麻木的rou体,又有什么用呢?”九半长篇大论,他将自己的眼神转向酒馆门口嘈杂的人群而后一把拿起自己手边的酒碗,一口饮尽碗中酒,说出了这些话。 他转头看向朱厌,又看向他的手,说道:“你比我强,我承认,也不得不认。追逐女人不是追逐修为,后者可以靠自己努力,前者却是依凭大把的运气与福缘的。你比我幸运,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对的人,而我只能不断失去,然后不断地接受。” 朱厌满脸震惊地听着一脸平静的九半说完了这些话,仿佛是活见鬼了一般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而后说道:“你是出家了么?成仙了?我见鬼了?” “没有的,”九半笑了笑,就像是一个孩子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样,“只不过你面对的,是真正的我罢了。” 九半,是真正的九半么?其实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恢复了林泽记忆之后的他常常会陷入到一种类似于认知混乱的状态中来,他无法确定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林泽还是九半的三观去思考。毕竟尽管他是由林泽穿越而来,可却以单纯的九半的身份生活了那么久那么久,这要如何取舍呢? 或者说,无法取舍吧。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有着另一份知识另一份思维模式的九半,这两种思维模式总是在他的脑海中开战,尽管他受尽折磨,却也偶尔收获颇丰。 比如对乔禾的放手,比如对他自己的释然。要知道一个懦弱的人才会选择放弃,而放手,则是他给予自己给予乔禾甚至说给予朱厌的最好的选择。 朱厌想了很久,没说话。他站起身来,抱拳,对着九半深深鞠躬,行礼。 而九半,笑了。 牢狱之中,天色已然转暗,似乎是黑夜即将到来了。时间过去了很久,Z的声音也消失了很久,但八羽依旧没能缓过神来。她独自盘膝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其实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拒绝对外界信息的接受。她始终无法消化Z再度出现所带来的庞大信息,也就内心无法消解,一直纠结。自己与九半,真的会有一人死去么?尽管内心五味杂陈,可实际上八羽却是能够想明白这样一件事的:世界的运转并不是无规律的,就如同朝堂之上新旧大员的更替一般,有用的留下无用的被驱逐,这个世界难道不是这样么?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为什么很多上古的生物都没能存活到现在,甚至仅仅是留下一点点难以捉摸的遗迹呢? 就连龙那样强大的生物,那种传说中以志怪与鬼神为食物的无比强大的种族,为什么到现在也只是成为了传说呢?要知道当今九国中人所流传的一种共性的认知就是,尽管海中是以鲸族为大,但是在上古,远古甚至是太古时期,在龙族的鼎盛的日子中龙这种生物可是以鲸族为食物的啊!海中鲸族的强大从其进攻蒲牢之国的阵势上便可见一斑,那可是拥有着绝对可以媲美整个人族数量的圣境战斗力,如果没有忽然出现的类似万里海障进行阻拦的话,恐怕整个鲸族发动战争灭绝蒲牢之国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样强大的族群都曾经是另一个种族的奴隶甚至于口粮,而曾经以它们为食物的种族竟然也都会灭绝,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世界中自然选择的力量是如何强大了。 那么自己和九半呢?将这种概念引申到自己和九半身上,八羽似乎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死期了。要知道的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会幻术的普通人罢了,而九半则是曾经独退一国之兵的圣境高手,他的存在丝毫不片面地说已经无限接近于少虹法师了。假设,仅仅是假设,如果让全世界所有人在她和九半中票选,选出一个人活下来另一个人去死的话,恐怕九半会以绝对多数票的大比分胜出吧? 再者说,就连她自己,也不希望九半死呢。 静悄悄的空间之中,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卫西乘的耳朵动了动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个声音,但一旁的八羽似乎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之中,于是卫西乘的声音旋即响起,他开口说道:“有人来了,你听。” 有人来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八羽立刻睁眼,而后一个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来者竟然是师甲,是嘲风之国的储君! 师甲的神情有些紧张。身为嘲风之国的储君,他的到来竟然没有跟随着任何一个侍卫。与之相反的是似乎这一层囚牢中的所有看守者都已然撤离,已经被派遣到了其他的地方。于是就这样,师甲这个孩子独自穿过两侧充斥着犯人的囚室的走廊,在一片嘈杂与喧嚣声中走到了这一层监牢的尽头,也就是八羽与卫西乘所在的地方。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水灵啊?” “不会是哪位大人的口粮吧,否则这么可能这么细皮嫩rou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