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撑腰

    她满心悻悻然，想骂楚昭然两句又不敢，最后只道：“侯爷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刚以小人之心度过我的君子之腹，也好意思说这句？”

    ……这家伙不是受伤了吗？怎么竟比平时还有精神与自己斗嘴？她索性不说话了，搀着楚昭然径自向前走，可是楚昭然的身体越来越重，到后来，她只这样搀扶他的胳膊已经不够，只能让他把右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伸出手臂扶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两人一起向前走。

    “行了，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就在夏凝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楚昭然忽然开口，夏凝抬头四顾，见左前方又有连绵山壁，便扶着楚昭然过去，让他倚着山壁坐下，问道：“你觉得怎样？”

    楚昭然声音极低：“觉得饿了。”

    “……”

    好吧，夏凝也有点饿了，她翻出干粮，一人一份，就着水袋里的冷水噎进去一个。又看楚昭然似乎在发抖，忙把那件披风给他裹上，并问道：“侯爷冷么？”

    “嗯，有一点。”

    夏凝不放心的用手背挨了挨他的额头，“啊呀，你好像有点发烧了。怎么办？”

    楚昭然抬眸看她，目光深深：“你坐过来。”

    “啊？”夏凝一呆。

    楚昭然道：“我有点坐不住。”

    夏凝只得在他身旁坐下，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两人这样肩并肩坐着，夏凝很快就感觉到他身上滚热，不由更加担心，“这样不行吧？侯爷，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可以发讯号的东西吗？”

    楚昭然缓缓摇头，看夏凝十分失望，忽然笑道：“没事，我没这么容易死的。”

    暗夜里，夏凝勉强能看清他有些形容狼狈，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血迹，可那个笑容竟不似他平日发怒时那般冷傲而诡异，反而带着些安抚意味，这让夏凝一时怔然，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可是你还中了毒呀。”

    说起中毒，楚昭然这会儿竟觉着左手手臂似乎不那么麻木了，便伸出手去，平摊开来，说道：“再给我一颗清毒药丸吃。”

    夏凝忙找出药瓶，给他在手心倒了一颗，欲待拿水给他时，他已经生吞下去了。

    “这药管用了吗？”夏凝满含希冀的问道。

    楚昭然点头：“感觉手臂不那么麻了。”说完又重复了一句，“放心，我死不了。”

    夏凝略觉安慰，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那你睡一会儿吧。”

    楚昭然没有做声，只仰头靠着山壁，似乎在闭目养神。夏凝此刻也觉疲累袭来，昏昏欲睡，正倚着山壁打盹，忽然听楚昭然开口说话。

    “等这次平乱回去，我给你爹写一封信，叫他休了你继母，算是赏你这次的功劳吧。”

    夏凝先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啊？”然后很快清醒过来，待领会了楚昭然话中的意思，便摇摇头道，“侯爷别开玩笑了。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写封信就叫臣下休妻啊。”

    楚昭然不悦：“我救了你，还捉了杀手，这还不够？难道夏知轩是个受内帷蛊惑的糊涂蛋么？”

    “可是我继母娘家也……”

    楚昭然立刻打断了她：“娘家显赫又怎么样？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派人杀害原配所出子女！你爹要是不理会，我就把这事禀给太后。”

    夏凝忽然笑起来：“多谢侯爷啦。原来投了您麾下还有这个好处，你别说，有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霸王主子，有时候感觉还挺不错的。”

    楚昭然：“……”

    “不过此事没那么简单。不提您捉到的那些杀手，是不是真的能查到与我继母有关联，就说我跟您签下的那份契约，就足以把我爹爹气个倒仰了！再说当初是我带着弟弟私下逃出来的，爹爹只怕还是怪我多些。”夏凝越想越是黯然，不由垂下了头。

    楚昭然见她这样，不由蹙眉：“你爹爹平日里就不喜欢你们姐弟？”

    夏凝没有出声，楚昭然忽然冷笑几声：“那就更好办了，上次那些杀手，有两个是河间知府陈虬的私兵，陈虬你知道么？他就是你继母的舅舅。要是你爹爹如此不分是非黑白，我就连他一起告，总能给你们姐弟一个公道。”

    夏凝听到这里，猛然抬头望向楚昭然：“侯爷你怎么忽然转性了？当初我求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肯伸出援手，还非叫我写那个鬼契约……”

    “你不写契约，就不是我楚昭然的人，我凭什么多管闲事？”

    夏凝无语，停了一会儿才说：“多谢侯爷了。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家事，个中详情，舍弟自会禀告外祖父，外祖父和舅舅们总会为我们姐弟讨回公道。”

    楚昭然凝目看了她一会儿，才冷冷一笑：“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

    “我哪敢呀？”夏凝笑嘻嘻的倚回山壁上，“我心里对侯爷实在感激涕零呢，只是家事确实不好麻烦侯爷罢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楚昭然也大致知道了夏凝的性情，她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时候，多半都是为了掩饰真实情绪，她以此探听旁人，却避免自己被人探查底细。这让楚昭然很不悦，于是他便沉默下来。

    夏凝本身也不想继续再谈此事，见他不开口了，也闭了眼睛。

    两人都不说话，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夏凝耳边除了夜风的呼啸，便只有楚昭然略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她很快就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多久，迷茫中，夏凝似乎看见父亲来到身前，满面怒容的指责她不守规矩，竟敢带着弟弟逃家，她心急想分辩，却见继母就站在父亲身边，正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夏凝急怒交加，只觉头上沉重而闷痛，却说不出话，一着急间，醒了过来。眼前树木丛生，熹微晨光从树梢山巅隐隐透了进来，身旁还挨着一具火热的身体，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地。

    看来天已经快亮了，夏凝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直到侧头时，才发现楚昭然歪着头，竟与她的头挨在一处，不由心中一跳，忙向一旁躲开些许。

    楚昭然随着她的动作歪了歪，似乎昏睡未醒。夏凝看他面颊发红，想起他夜里发烧，忙伸手去试他额头，不想手刚挨上楚昭然热烫的额头，手腕就已被人用力握住，同时自己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顺着这股力道向前，撞进了楚昭然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