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善良被人欺

    清晨的布拉达宫*肃穆，东方泛起很淡很淡的红，那是玛布日红山赋予他的神圣气质。一排排有着千年历史的房屋，静静地驻立着，在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城市里，与为邻。虔诚的朝圣者们排成长龙的模样，一步步磕着头走向这里。他们的眼神安详，转经筒被磨得发亮。泽不停地摆弄相机，他要拍一幅巨型的布达拉宫，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那日轻信了红衣姑娘，丢了一整套相机镜头，幸亏车里有备用的机器，不然，这趟旅程就徒劳无功了。真没想到，那红衣女子竟然是个偷，他和瑾萱好意留她过夜，一晚上相谈甚欢，第二起来，才发现那人已不知所踪。沿途一直留意，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想必徒步来拉萨，也是她随口编造的谎言。两人在拉萨已经住了半个月了，呼吸着离最近的空气，慢悠悠地过日子，看蓝上缓缓流动的朵朵白云。“不知那女孩会不会来拉萨？”瑾萱望着山脚下，越聚越多的朝圣者队伍问道。“傻瓜，你还相信她的话？”透过镜头，观察着朝圣者的面容，泽打算拍几幅脸部特写。“她那样的姑娘，不像偷。”可怜的瑾萱，到现在还觉得红衣姑娘是个好人。“她就是个惯偷！”泽恨声道。那套器材是他为了此行，特地新添置的，算上相机，接近三十万了。要不是惯偷，她能知道器材的昂贵？早就听其他摄影师过，外出拍照的时候，经常有人偷了镜头去卖。原本一直不信，哪知这次还就真的遇上了。“我看也不至于，不定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瑾萱微微皱起眉头。“不得已的苦衷？拿了别人东西，就可以解决她的苦衷？”泽真是被她折磨得没了脾气。东西都被偷走了，她还为偷辩护。打就是这个样子，怪不得老受别人欺负。记得有一次，泽和瑾萱刚进中学，就在皇废基那里。每中午都要赶回家吃饭，泽有自行车，顺路把瑾萱带到跨塘桥，上学时再载她回去。到了下午放学，泽经常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那时梁云汉的云海公司已经做得风生水起，江雪经常给瑾萱，从国外带回很多稀奇的东西。泽一个月只有二十元零用钱的时候，瑾萱就拿得出五十元一张的人民币了。班里好些女生经常围着瑾萱问这问那，放学时更是被一帮同学簇拥着一起回家。偶尔才有机会搭乘泽的自行车。为此泽十分恼火，明确地告诉瑾萱，那帮同学只是在利用她。因为沿途店铺林立，更要路过一条有名的街道，那是古城里最为热闹的地方。忠言逆耳，瑾萱听不进去。直到有一，泽因为值日，回家晚了。一路按着铃铛，车子骑得飞快，风夹带着绿叶的清香从耳边呼啸而过。泽放开双手，唱着最流行的曲，窜行在临顿路上。他要赶去跨塘桥，前几和铁匠铺的老板好，给他打造一把镔铁折扇。好不容易凑齐的钱，还问瑾萱借了三十。可恶的老板，一把折扇开价五十，一口价的交易。约了今提货，泽的心，中午就飞出校园了，要不是值日生耽误了时间，这时早已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武器。为了这把折扇，特地请对门摆书摊的老爷爷，给他取了个响亮的江湖名号：铁扇书生。跨塘桥就要到了，抬头已经看得见铁器铺的招牌。“咦？萱？”冷不丁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库门的台阶上，虽然把头埋得低低的，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你在这里干嘛？”泽跳下车，撑起自行车的架子，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瑾萱一声不吭，把脑袋埋得更低了，mama给她梳的麻花辫子真好看，清晰的发路里露出白嫩的头皮，被几根碎头发半遮半掩，好看极了。“喂！跟你话呢！”泽提高了音量，可别把取兵器的时间给耽误了。一连问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泽清楚地记得，瑾萱抬头的那个瞬间，自己的心都快碎了。认识了十二年，从没见她这么悲伤过。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一眨眼，扑簌簌直往下掉。瑾萱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泽，原来前些日子，江雪从瑞士给女儿买回一块手表。瑾萱带到学校里来，有位女同学手表太好看了，问她借几戴戴。好心的瑾萱也没在意，以为同学嘛，就该互相帮助。哪知好借一个星期的，今就是归还的日子。瑾萱见她不提，放学路上主动问她。那同学放家里了没带出来，可是明明上体育课的时候，看她戴在手腕上的。瑾萱追着她要，那同学平时就和很多初三的男生比较要好，见瑾萱讨得急了，直接把她推到那些大男生堆里。平时一直围着瑾萱，一起放学回家的同学们，顿时走得一个不剩。留下瑾萱一人，被一帮初三的男生推来推去。其中有几个人高马大的，还趁机在她的脸上摸了好几下。“岂有此理！”泽一听，怒发冲冠！拉着瑾萱上了自行车，一路飞驰，赶到铁器铺取了兵器。载着瑾萱一路狂追。他知道那几个初三的男生，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老欺负低年级的同学。要不是铁扇子没到手，早收拾他们了。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跨塘桥一直追到东园，终于看到那几个子。七八个男生，高高低低，有肥头大耳的，也有瘦成猴的。那女同学正跟他们打打闹闹，时不时被男生们摸摸脸蛋摸摸身子。然后她假装生气，追逐打骂。年纪没有家教，泽最看不起这类女生。早警告瑾萱不要理她，偏偏不听他的。“嘎吱”自行车直接骑到那帮男女面前停住。“哟吼，这妞喊帮手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生指指他们，跟同伴们道。“是个赤佬啊！”好几个子抬头瞪着泽。“他是我同学，坐第三排，经常自己会武功呢。”女同学把泽介绍给那帮男生。泽等瑾萱下了车，把自行车撑好。掏出铁扇子，“噗啦”一声打开，往自己胸脯上扇了几下，斜眼看着那帮家伙。“偶哈哈哈哈！大家快看，这赤佬干嘛呢？”有个长得跟猴子似的男生，两手猛拍大腿，乐得直不起腰来。“别笑啦！你们要是看到他上课的样子，那才好笑呢！”那女同学趴在一个男生的肩膀上，伸手朝泽指指。泽从就喜欢武功，经常按着武打书里的口诀练习，自打被陆仇收为徒弟，更是勤学苦练。瑾萱躲在泽背后，吓得浑身发抖，对方可有七八个人呢，都是初三的学生。而且陆爷爷不准泽打架，要是被他知道了，非责罚他不可。“放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习武之人，哪能坐视不管？”泽摇着镔铁扇子，低声对瑾萱道。“嗨嗨嗨，大伙听到没？这只赤佬他是习武之人！”离泽最近的一个胖子扭过头去给大伙道。“噗哈哈哈！”“哦哟哟哟！”“啧啧啧！不简单！”“老子看他骨骼清奇，乃百年难遇之习武奇才！”“别逗了，他就一傻帽！”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瑾萱躲在泽背后，从肩膀边上探出头来。“哎！你们看那，那妞和他亲热呢！”“谁不是呢？他们在班级里就经常这样！”“你别，这妞比你漂亮多了！”“去你的！滚你妈蛋！”女同学见他们夸瑾萱比自己漂亮，气得一拍那男生肩膀，刚想离开，没想到被那男生一拽，反而跌入他怀里。“跳梁丑！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泽铁扇轻摇，仰头望着空，了几句武打书里的江湖用语。“妈的！你傻你还真拽起来了！”那男生把女同学一把推开，朝泽走来。其余的男生见老大要动手了，纷纷围了上来。还没等几个子反应过来，泽双脚一跺，铁扇子合起来对着众人一阵疾点。那帮男生哭爹叫妈，纷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女同学吓得脸发紫，见势不妙拔腿想逃，被泽一把揪住书包扯了回来。“我该死！”“啪啪”“我有罪！”“啪啪”“对不起！”“啪啪”三个男生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扇自己耳光。瑾萱阻止泽，泽不肯答应。昏了他们的头了！敢欺负低年级的同学！凡是刚才摸过瑾萱脸蛋的男生，统统自打耳光一百个！“不定她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瑾萱还不死心，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那红衣姑娘肯定不是坏人。“哼哼哼！你总是这么善良，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泽没好气地道，怎么这么不听劝？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人？虔诚的朝圣者们越聚越多，拍成的长龙一眼看不到头。也有穿着不同衣服的游客，跟着一起磕头祷告。“哎！快看！”瑾萱指着朝圣者的队伍，突然大叫一声。泽被她吓得一哆嗦，“咔嚓”一声拍了一张夫妻肺片。“干嘛？”泽问道。“红衣姑娘！红衣姑娘！”瑾萱雀跃着跳起来，笑容满面。看到偷，去追的人有，欢欣雀跃的，还是头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