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五一
次日午后。 洛阳城中。 金春秋午憩刚起,便察觉出殿中多了一个人……一个不速之客。 他淡淡一笑,沉眸不惊,徐徐坐起身,门便被推开,进来的是一脸沉凝的金德俊。 金德俊刚欲开口,便被金春秋挥手退下:“下去吧,备些好酒水。” 接着,他看着金德俊出去,自己换了一件外袍,在几边盘退坐下,看着金德俊奉上酒水后微礼一退,再度沉眸。 半晌,抬眸,看着不知何时坐在几案另外一边与他面面而对的慕容嫣,淡淡一笑: “姑娘果然轻功天下一绝,能避开德俊耳目的,着实不多。” 慕容嫣一哼: “井蛙之鸣么?” “虽为井蛙,却亦有自己一片天下。” 金春秋再淡淡一笑: “反而是姑娘说这样的话,未免失了大国上将的身份。” 慕容嫣一扬眉: “谁说我为唐廷所用?” 金春秋若有所悟: “原来姑娘并非唐人。” “谈这些又有何意义?江山家国尽易,旧衰新替。但求过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便可无愧于天地。” 慕容嫣的话,让金春秋心中一动,轻道: “慕容………… 不知姑娘可知……” “不知,我什么都不知。” 慕容嫣打断他的问话,转过脸,是一派从未出现过的正色: “慕容嫣,便只是慕容嫣。” 金春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也点头笑道: “不错,是孤着了形……慕容嫣,便只是慕容嫣。”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慕容嫣才悠悠开口道: “不过,如今的慕容嫣,已随舍妹入了吴王府中籍——毕竟她也是半个吴王府的人了……是故论起来,我也是唐王座上宾,这一点,尊主倒是没有说错。” 金春秋再复一笑,乃问: “那么,此番姑娘来此,是为大唐皇帝而来?” “不该么?” 慕容嫣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问,金春秋也只好笑笑,连说应该。 慕容嫣这才点头道: “既然尊主亦无他言,那么慕容嫣便问了:敢问金国主,昨夜暗杀一事,为何国主竟几可与唐帝同时得知,甚至抢先一步,救下大唐皇后娘娘?” 金春秋微敛笑容,再复抬头之时,表情平定: “慕容姑娘是聪明人,孤亦不必打什么言语机锋。 如今大唐是我新罗最大的盟友,东瀛如此行事无非是要行离间之计,以图断我两国之交,困我新罗于瓮中,为国为民,孤必要将此事解危。 何况事涉幼子,孤如不出手,抢先将此事解决,便是大唐皇帝陛下仁德不疑,唐廷之中重臣只怕也会暗生疑心,对仁问儿不利。” “只有这两个原因么?为了唐新联盟,为了你的儿子?” 慕容嫣扬眉一笑: “便无半点私心?” 金春秋一笑,眼神蓦然冰冷: “私心自然是有的…… 毕竟孤与大唐皇帝一般,都不甚喜欢那位东瀛女帝,并且……” 他看向慕容嫣,目光桀骜不驯: “孤欲振新罗中兴不假,欲与唐修好亦不假,但并非只要是唐主,便可与之为友的…… 坐在这大唐帝位上的到底是谁,于孤,于新罗而言,都是极为紧要的。” 慕容嫣哈哈一笑: “所以国主是不喜欢那位急着踢走他的亲生侄儿,自己戴冠加冕,坐上帝位的韩王殿下了? 妙极,妙极,我也很讨厌这个不讲信义的伪君子,所以若是国主你有心收拾他的时候,不妨叫上慕容嫣。 便是不肯让慕容嫣同乐于收拾这个无耻小人之快,好歹也让我看个热闹。解一解心气。” 金春秋含笑称是,又道: “却不知姑娘可还有他事相问?若无……大唐皇帝御旨早下,今日晚间便须得入猎宫之中……” “有,怎么没有?不过你话尚未说完,不是么?” 慕容嫣侧首轩眉,似笑非笑,一双乌黑的眸子却盯紧了金春秋。 金春秋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颇有种莫名其妙之感。 慕容嫣见状,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是不知新罗国主心中到底如何作想,不过有些不该留的东西,实在不必留的好。 免得惹出什么纠缠不清的麻烦事来,坏了唐新联盟大计。 如此一来,金国主两救大唐皇帝那块儿宝贝心头rou的大功夫,岂非全数白费?” 金春秋闻言,这才啊了一声,道了一句惭愧,起身便从一边架子上取下一只木匣,复归原位,轻轻推到慕容嫣面前: “还请姑娘代孤谢过皇后娘娘救伤之恩。” 慕容嫣再扬眉,伸手打开,却只见满满一匣子的指肚大小明珠,形状并非极圆润饱满,但其色泽之奇,其中含花纹之艳,却宛如含了满满火焰在内般的金红琉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