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72 往日之主（五）
来到正面，花子三人终于看清了那悬空之树下方的负罪之人的样子。 可三人都傻眼了。 “这？这不可能！！”项慕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个双臂舒展，头颅低垂，脖子被红色的晶体缠绕，下半身化作树木根系的男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花子也没办法理解这一切，她捂着嘴，一会看向身边的项慕白，一会看向天上的项慕白。 刘平也傻眼了，不过他更多的是警惕，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身后的武器。 “这肯定有问题！”项慕白慌张的看向花子和刘平，在注意到这两人都在后退时，他冷声道：“你们在干嘛？” 花子停下了，她抬手安抚道：“白白，我和你的看法一样，不过日记中有过一段类似的记载，我们得先搞清楚状况。” 项慕白却不能理解，他摊开手道：“搞清楚什么？你看不到吗？我就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难道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花子没说话，刘平开口道：“不无这种可能。” “什么？！” “抱歉兄弟，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搞清楚状况前，我希望你先把外骨骼脱了。”刘平考虑的比较多。 项慕白却被激怒了，他上前一步道：“你担心我会杀了你？” 刘平一惊，枪立马就拔出来瞄准了项慕白的头道：“喔喔喔！站住！我是有那个担心，毕竟就算你没有外骨骼，我和花子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不是吗？” 花子也吓了一跳，她不知不觉就退到了刘平身旁。 项慕白懂了，他虽然表情依然冷冰冰的，可他能够理解花子和刘平此时的担心。但问题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念及此，项慕白转过身看向那悬空之树道：“好，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罢，项慕白就取下背上的重型机枪，枪口对准了天上的那个“自己”。 看到这一幕，花子先是一愣，随后急忙阻止道：“等等！白白！你不要乱来啊！” 项慕白却没有理会花子，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他扣动扳机，机枪喷涌出火焰，子弹呼啸而出，转眼间那悬空之树就被打的稀巴烂！ 血红色的结晶体在空中炸裂成殷红的尘埃！ 项慕白的攻击持续了数分钟。 等到弹药打空，那悬空之树已经七零八落，碎的不成样子。 而空气里则到处都弥漫着那种诡异的殷红色…… 花子和刘平见状的第一反应是掩住口鼻，他们不确定这些红色的物质会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危害，总之这一幕并不正常。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项慕白冷笑道：“看吧，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 花子和刘平二人都很沉默，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 直到那修女雕像手中的光也被这红色的尘埃“污染”。 “咦？”项慕白不笑了，他转过身，给机枪更换弹匣。 一边警惕着周围的黑暗一边问花子道：“丫头，日记上有有用的东西吗？” 花子皱着眉拿出日记翻看起来。 刘平对项慕白的警惕也减少了不少，他也在注意周围的黑暗。 这无光之地，黑暗中藏着什么他们一概不知，这才是最可怕的…… 过了少许，花子道：“找到了！有一段记载可能有用。” “念！”项慕白冷声道。 “好……”花子单手拿着日记开始读…… “往日之主昔在，往日之主今在，往日之主亦将永在！我们究竟是造物主的杰作，还是他们眼中不值一提的败笔，我不断的问我自己，如果有一天人类和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实现平等的，自由的意识间的对话，我们是创造者，还是注定被淘汰的往日之主呢？我在壁画中看到的，那些殷红的树结出的厄运的果预示着一场毁灭万物的灾难！是成为万物之上，还是沦为万物之下？唔……我似乎明白了……唔……它们来了……它们来了……”花子读完这一段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似乎已经可以听到它们的呼吸声，那些蛰伏在黑暗中，将丑陋与原始的欲望也一并藏匿于黑暗中的恶魔们，它们来了…… “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你老爹之前说的那些拖走小札的怪物吗？”刘平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黑暗中。 项慕白也差不多，他发现空气中弥漫的红色正在消散，但那些黑暗也正如潮水般涌来，并缓缓吞噬他们周围的光亮。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这场噩梦不会这么快结束！我们可能掉进永劫不复的地狱了！”花子慌了神，她耳边传来细微的沙沙作响，那是某种未知的生物在悄悄靠近的声音，就像成千上万只虫子在爬行一样。 刘平闻言一怔，随后却冷笑起来：“可能？不不不，花子，我们已经在地狱了！这些光想要引导我们前往的地方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生路，而是万劫不复！” 花子听到这话神色一变，跟着颤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们……” 项慕白的子弹换好了，他闻言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咱们都是自愿的！况且，是生是死，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对吧，刘平？” “对！”人到了绝境处，恐惧也会变成力量。 此时的刘平就是如此，他也听到了那黑暗中密集的，细微的沙沙作响，可他一点也不害怕了。 他一收握紧枪，一手拿着匕首准备直面恶魔！ 可就在三人准备好迎战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喂！快过来！这边有船！”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回头看时是一个头上裹着灰布衫的女人。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她给三人的感觉都很熟悉。 尤其是花子，她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刘平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现身的女人，然后把枪口对准她道：“你是谁？”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过来！这里的光支撑不了多久！它们很快就会把所有一切都吞噬的！”对方并不打算和刘平三人废话，她指着身后的一艘木船道：“快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刘平问：“怎么说？” 项慕白迟疑了一秒后把枪一收：“不管了，走！” “好！走！” 三人这才急忙向船那边跑去。 也就在他们全部登船，船头昏暗的光亮起之时，黑暗中像是掀起巨浪，转眼间就把那指引的光扑灭了。 看到这一幕，三人心里一颤，暗忖：‘要是再晚一秒就全栽了……’ 神秘女人充当起船尾的摆渡人，她控制着船的前进方向，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中。 刘平看了她一眼后道：“不管你是谁……总之……谢谢了。” “不客气。”对方也很礼貌。 花子则不敢回头看船尾的神秘女人，她坐在船首，借助船头那灯笼里昏黄的光，她看见黑暗中泛起的涟漪中时不时会有一些诡异的黑影掠过。 项慕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更想知道是谁救了他。 “姑娘，你到底是谁？可否与我等坦诚相见？”项慕白问。 “我叫有野，也是个迷失在这里的可怜人。”对方回答的很快，可回答的也很含糊。 “有野？你是日本人？”刘平问。 “是的。”有野的话不多，她时不时的会轻微改变船的方向，其他时候都很沉默。 “唔……那请问姑娘，你现在要带我们去哪？” “去下一个有光的地方。” “下一个有光的地方？”项慕白一怔，随后看向刘平，刘平立马会意。 他转过身悄声问花子道：“日记中有记载下一个有光的地方吗？” 花子点头道：“有，下一个地方在水下深处，我们要潜下去。” “啊？还要潜下去？”刘平看了看船身两侧浑浊的水后皱眉道：“这水这么浑，我们下了水还能看到光吗？” “光在心里，不在眼睛里，就算再浑浊，也理应能看清。”花子说道。 “额……你是认真的？”刘平可不相信什么光在心里的鬼话。 花子点了点头：“日记上是这么写的。” “那你老爸到底找没找到最终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日记之记录了很少一部分内容……而且其中还包含大量带有暗示性的描述，我不能确定我父亲走了多深，最终又去了哪。” “我去……那照这个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咯？” “对……”花子的情绪非常低落，她的手摩挲着手中的日记，就像在感受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去。 或许一开始的花子心里还是有希望的光在的，可现在……她越来越迷茫了…… “呵……”刘平愣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现实，他轻声一叹，冷笑了一下后转身对项慕白道：“项兄，咱们待会可能要下水。” 项慕白闻言一愣，随后冷笑道：“好啊，我正想好好的洗个澡。” 刘平乐了，他又看向船尾的摆渡人道：“喂，姑娘，咱们的下一站是不是在水下？” “对，就在前方了，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摆渡人说着指着前方道：“看到那条蓝色的线了吗？” 刘平回头看去，黑暗中果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蓝色线，不过非常不清晰。 “看到了，那是什么？” “瀑布。” “什么？” “可以帮助你们穿过地心的启示大瀑布，落差三千九百米，你们准备好尖叫了吗？”摆渡人是笑着说的。 可刘平却惊了个呆：“多少？” 项慕白告诉他：“三千九百米！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吓傻了？” “我靠！你确定这是瀑布？！”刘平确实被吓到了，不过很快他就不那么害怕了，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对，抓稳了，接下来的水流会很湍急，你们只有留在船上才能有希望抵达下一站！”摆渡人说着猛地调整方向，一个精巧的甩尾，船头变成了船尾，船尾成了船头。 “喔！！！！！！！！！！！哈哈哈！刺激！”刘平虽然差点就被甩出去，可他却兴奋的大笑起来。 花子死死的抓住船身，并把身体压低。 项慕白块头很大，但好在他坐在船中间的位置，甩尾对他来说不过是转个身。 “你对这里很熟悉啊？！”项慕白问。 “是的，不过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我应该面对的命运。”摆渡人的话很耐人寻味。 “那你被困在这多久了？”刘平问。 “不清楚……不记得了……”摆渡人站在船头，她掌控着方向，身后的黑暗正在淡化，感觉就像是凌晨正在苏醒的天空一样。 “哎……看来咱们的命运差不多啊……”刘平嘿了一声，跟着又问道：“哎对了，你是怎么到这地方的？” “应该和你们差不多，是好奇心作祟。” “哦？那咱们应该是不一样的，我们是来这里找生路的。”刘平笑着道。 “生路？你怎么会觉得这里有生路？这可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了，在这里只有死路，没有生路。”摆渡人很意外。 刘平苦笑道：“你说得对，不过咱们下来之前可不知道这地方这么邪乎……” “那你们是挺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有生之年能来到这么个地方经历一番也挺过瘾的，对不对啊，项兄？” 项慕白冷着脸道：“你闭嘴吧，要不是你背叛了胤寺大人，我怎么会落魄至此。” “背叛？呵呵……是啊……背叛。”刘平不想和项慕白争论这些。 花子也是头一次听项慕白和刘平聊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 “胤寺大人？他是谁？”花子问。 “额……没什么，只是个过去式。”刘平打算含糊过去。 没想到项慕白却冷笑道：“刘平，你躲不掉的，只要你还活着，胤寺大人就会找到你的。” 花子闻言更是不解。 可刘平不说话了。 摆渡人也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巨大的轰鸣声已经隐约可闻，摆渡人再次调转转身，重新回到了船尾。 此时那黑暗已经淡去了许多，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周围的水域里沉寂着数不尽的船只、飞机和潜艇的残骸。 虽然只能勉强看到这些残骸的轮廓，可这一幕还是让三人震撼不已。 “我去……这地方……怎么跟个坟场似的？该不会那些神秘失踪的船和飞机都掉进这鬼地方了吧？”刘平注意到这些残骸的时候不禁感叹道。 摆渡人道：“这里只是冰山一角，再往前还有更震撼的。” “更震撼的？”刘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起身来到船头，打算一睹那些更震撼的所在。 可花子却一把将他拉下来坐好。 “小心，这地方很危险。”花子正色道。 刘平一愣：“危险？哪里有危险？” 花子翻出日记读到：“一直以来，我都在向往地球以外的世界，我觉得我已经对我所生活的世界足够了解……可我错了……无论是大洋之底还是森林深处，总有我们尚未踏足之地……更何况是地心世界呢？在穿过黑暗无光的阴影后，我在遍布残骸的坟场里继续前行……本来，我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整，我以为这里可以是我稍坐安歇之地，可我错了……他们来了！不是什么恶魔，却比恶魔更加邪恶！不是什么怪物，却比怪物更加可恶！不是什么野兽，却比任何野兽都更加嗜血！” 读完这一段，花子合上日记转头问摆渡人道：“请问……这一带是不是有很多和您一样被困的迷失者？” 摆渡人没有说话，她安静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项慕白和刘平已经警惕起来。 常年过着刀尖舔血工作的二人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纯粹的善意，所以打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摆渡人当做什么好人。 即使她到现在为止什么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们有威胁的事情。 “请问……”花子打算重复一遍问题。 摆渡人忽然开口道：“如你所读到的，和猜想的，这片灰暗之地的确有很多灵魂无法得到安息的迷失者，不过我不是他们的一员，我在这里充当摆渡人是为了接引一个真相，需求属于我的救赎，因此你们尽可放心，我不会将你们献给他们，也不会允许他们盯上你们，当然，前提是我们彼此之间要充分信任，你们要继续呆在船上，直到我们抵达启示大瀑布为止。” 听完摆渡人的回答，按道理说，三人都应该乖乖的配合。 可项慕白却并不信任摆渡人，他冷声道：“我凭什么认为你说的话就是真相呢？” 摆渡人默不作声，她目视前方，眸子闪烁着光。 刘平和项慕白的想法差不多，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所以他抽出了武器道：“姑娘，你想说服我们，得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行啊。” 花子没说话，可她也动摇了，她紧盯着摆渡人，期待着她的证据。 摆渡人沉默不语。 项慕白有些沉不住气了：“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