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 固执

    “你不该说你是来自法国的吸血鬼。”奥萝拉看着满脸伤痕的林多。

    林多被奥萝拉弄得遍体鳞伤，被奥萝拉拖到了马背上。她沉默不语，却依旧倔强地伏在马背上，只用尖利的目光看着奥萝拉。

    “你很容易被人记住的，尤其是两个私生子，他们最喜欢掌握康特尔的一切信息，好稳固地位，利蒂希娅·西卢埃特，这名字可不多见，很动听，也很危险，你应当考虑清楚，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大脑反应。”

    奥萝拉琥珀的眼睛目光灼灼，望着前方的被黑暗淹没的路，说道：“众主让我不要伤害你，我也不愿违背他的意愿，不过这是你自找麻烦。”

    林多这时候才嗓音嘶哑地说道：“霍拉斯？你们可真体贴，但我丝毫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你们还是就此放弃吧，我永远都不会臣服于他。”

    “我见过许多嗜仆与吸血鬼，你认为你很可怜吗？或者说，你希望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而安慰你吗？”奥萝拉面对林多，毫不留情。

    林多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你觉得我会吗？不可理喻的家伙。”

    奥萝拉缄默不语，不断传来的只有马蹄下破裂的声响。

    “林多。”透过房门的缝隙闪烁的火光，霍拉斯知道林多在里面。

    从来没有过回应。霍拉斯推开门，看着盘着双腿坐在地毯上的林多。

    林多坐在壁炉前，她的身躯就像是在火中被烧毁，周身的黑影也被火苗吞噬了，犹如熊熊火焰中难以捕捉的神灵，正在消逝。她弓着背，被火光照射着，金色的头发也呈现出红色，像日落一样柔和，但也十分刺目耀眼。

    林多转过脸，神情麻木地又悻悻地笑了。她的目光涣散不堪，也十分幽暗，似乎抬不起眼来，让人不禁想到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似乎对霍拉斯的到来不感到惊讶，目光垂直落在那壁炉的火焰上。她看上去很煎熬，却始终不愿意离开那团火焰，她顽固执着地盯着它的窜动，忍受着它的炙热，好像把自己的灵魂也注入其中。

    “你该离火远一点，它会伤害你的。”霍拉斯语气缓和地提醒林多。

    林多则满不在意地一笑：“霍拉斯，奇怪的家伙！既然你怕火，这壁炉却还要放在我的房间里，不过我可对它甚是喜爱呢，布列塔尼五月到九月的节日里可不能少了它，我从前可是很羡慕那些地位高的家庭的孩子穿的天鹅绒，绣着火焰花纹的衣服，那些女人戴的帽子也很美丽。”

    “你现在都可以拥有这些，却不再感到快乐了。”霍拉斯坐得离壁炉稍远。

    林多讳莫如深，说道：“你真的惧怕火焰吗？”

    “不是，我从来不怕火焰，”霍拉斯说道，“我从来不怕那摇晃的灼热，但是我的身体非常惧怕，因为它很冰冷，才会怕火焰将它毁灭。”

    “我也很冷，这火焰，像是要把我烤化了。”林多只言片语。

    就这样寂静了很久，最后霍拉斯打破了宁静：“明天下午，去吸血鬼法院。”

    “吸血鬼法院，那种肮脏的地方，去做什么？”林多继续盯着火焰。

    霍拉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静静地坐在炉栅边，垂下沉重的在火光下略带棕色的眼睑。林多转过头去，刹那间她蓦然看见霍拉斯的头发如同金色。

    霍拉斯察觉到林多异样的眼光，而林多却一言不发。

    第二天的下午，爱丁堡的上空有薄薄的雾气，阳光沉重得让人感到烦闷。

    “过来吧，林多。”霍拉斯站在吸血鬼法院的门口，朝马背上的林多说道。

    林多眉毛上挑，从马背上跳下来。她望着吸血鬼法院，眯起了眼睛，满脸都是不信任地向那里面看去。黑色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栖息着。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与奥萝拉一起？”

    “你不是吸血鬼，”霍拉斯顿了顿，这使林多却睁大了眼睛，霍拉斯又继续说道，“你不是康特尔的吸血鬼。”

    每一个吸血鬼，分地区进行管理，每一个吸血鬼都记录在册。因为血供工会的管理模式，很少会有人类变成吸血鬼。而林多，却成了其中之一。

    这是林多不再是人类的证明，也是霍拉斯最不想要的方式。

    林多讽刺地笑了，谁都不会察觉的，她漫不经心的表情里藏着内心的颤抖。

    “如果你恐惧的话，我可以代替你。”霍拉斯望着林多在前面被日光照耀的苍白的身影，他的声音显得很沉默，并不咄咄逼人。

    林多被日光弄得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她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声音微弱，且总是带着刻薄与满不在乎，她说道：“我不恐惧，我想亲眼看看那些吸血鬼，他们苍白的面目和伪装的笑容，好让我分清面前的孰真孰假，我作为一个吸血鬼活下去，也就不再需要那些回忆，布列塔尼的生活已离我远去，但我也不属于这里，可我不得不如此，那好歹也要活下来，避免自己，不会败在那个把我变成吸血鬼的女人，和那个把我丢到格陵兰岛去的幕后凶手手上。”

    “你已经知道了，对吧？”霍拉斯的语气很淡。

    林多扭过头，金色头发反射着白色的光，在那一刻显得格外无力与脆弱，并且有一股似乎岁时便会死亡的不管不问与生活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