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抉择
车上的孩子累了，渐渐昏睡，漆黑的夜晚除了蛐蛐声，就再也没其他动静。 宁静，肃穆！ 停靠在草地中央的是那上百个孩子，四周是凶残不仁的卫士，即使有人想要逃跑，也是毫无可能，何况大部分孩子现今赶他们走，他们都不会走。 其中一辆马车里面，黑乎乎的空间里面，闪烁着一双明净的眼眸，一眨不眨。 忽然，他的身子动了动，轻轻揭开卷帘，看到外面依稀撒落下来的月光，灰蒙的天际乌云交替，挡住了月亮的光辉。 看来要下雨了！王翰轻轻叹了口气，翻了翻身子，闭上眼睛。 这是他在马车上的第三日，根据那个太监的话，明天就可以到达洛阳，被送进皇宫了。 想过逃跑，但知道不可能成功，也就不再徒劳枉费，何况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将会怎么样？ 他心中存留着一份奢望，希望事情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么糟糕！ 也不知道小志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突地，王翰开始担心起他的好兄弟陈志来。 在他被拖走一刻，王翰看到他头破血流，所幸他还能动弹，否则他都以为他被打死了。 两人一起长大，王翰给他饭吃，他就帮王翰出头，每次王翰被其他孩子欺负，总是陈志挺身而出，虽然不是他人对手，但他们总是被他的那股凶狠所摄，因此他每次都能把欺负他的人赶走。 久而久之，两个没有朋友玩伴的小孩，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不过，现在担心再多也没用，而且明天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或许人都会死呢？ 想着，想着，王翰睡了过去。 第二天，食过早膳，马车再次上路。 一路上，几乎每辆马车上都能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以及欢谈声，就连那些宫里来人，太监、卫士嘴角都扯起笑意，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残忍，胡乱踢打孩子了。 远远地，高厚大气的城墙跃然眼中，厚重，古朴，底蕴深广的城池给孩子一种压迫感，面对它，就像对着一座雄狮，只能仰视。 孩子们小而圆的脑袋从帘子中伸出来，雪白的小手快乐的挥舞，眼珠扑闪扑闪地好奇的打量着京城的一切。 王翰同样伸出脑袋，想要看一看这一千古之都究竟有什么特别。 强大，不可抵挡，就是洛阳给王翰的感觉，看到它，王翰都有一种自己是蝼蚁，特别渺小的感觉。 过了盏茶工夫，几十辆马车缓缓的停下，卫士跳下马来，大喝着：“到了，快下车！” 这次，他们没有再拿出鞭子驱赶，也没有必要取鞭子，因为整个现场，几乎每个孩子都争先恐后激动的跑下马车，一脸雀跃的样子。 四日的折腾，今天终于到了，孩子们早就乏了，对于这个目的地，早就充满了期待，如今一停下，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下来了。 王翰是走的最慢的一个，腾腾的走下马车，看着龙飞凤舞的几个篆体字“朱雀门”，心里是在一种甜蜜的苦涩，想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还是以这种方式到来的。 朱雀门是皇宫的正门，百官上早朝或皇帝出行，都是从这里出入。从这里进去，可通南宫、北宫。 南宫是议论朝政所在，北宫是皇帝及妃嫔居住的地方。 走进朱雀门，是一条宽广悠长的大街，叫做‘朱雀大街’，此时朱雀大街摆上了几张桌子，桌旁坐着几个夫子打扮的儒士，桌上文房四宝一应齐全。 领头的太监又吩咐卫士把孩子们分成几组，依秩序排成长长大队，由夫子统计着什么。 孩子们到了此时，仍是不知此处之名，但也没敢再嬉闹，想来也知道此处不是寻常之地，眼里带着点忐忑畏惧。 王翰眼睛四处乱看，想要发现陈志的踪迹，但可惜，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现场的孩子拥拥挤挤，再加上此时分成几对，想要找一个人，十分困难，不说海底捞针，但也是十分不易。 前面的孩子经过夫子的面前一会，很快大部分都被近卫带走了，只剩下几个还站在夫子身侧，不知所措的样子。 很快，王翰这一组轮到了他。 王翰心底焦急，面上却是一副忐忑模样，与其他孩童无异，畏畏缩缩走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夫子十分温和的目光，并不严厉。 “王翰。” 王翰似乎在对方的安抚下，渐渐不那么怕了，胆气足了不少，因此叫出名字的时候，声音非常清晰。 “嗯，王翰，你读过书吗？”夫子目光更加温和了。 “从小跟父亲学习过，认得几个字。” “会写吗？” “会一点点，我要写字吗？”王翰识趣问。 “嗯，你就写一首诗吧。”夫子亲自递出一张宣纸给王翰。 接过宣纸铺好，王翰揽了揽衣袖，不使沾上墨汁，提起墨笔，十分准确的握住笔杆，假装沉思状。 其实，他根本不会写诗，即使他也进行过大汉的教学，但他毕竟不是个大汉原土人，诗却是怎么也临场做不出来。 但是他有个先天的优势，让他作弊，开外挂，那就是他身为21世纪的80后，课本上学过很多诗词歌赋，叫他盗一首却是不成问题的。 想了想，所学诗中要是东汉就知道的，不能搞后来才出现的，否则他问起这首诗的由来，岂不穿帮，要是承认是自己所作，那更是荒唐可讥，世上的诗歌哪是这么好做的，况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这如何能使他相信？ 很快，他心中有了答案，提笔就在上面写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篇幽情婉转的《诗经-关雎》，王翰用自己独有的笔法挥洒出来，不大气磅礴，也不小女儿姿态，以一种非常匹配的风格演绎了一个男子对于淑女的热爱。 夫子取过宣纸，仔细的观看，渐渐，严肃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他笑着对王翰道：“恭喜你，小友，你通过了考核。” 王翰心里浑不在意，对于这个所谓的通过考核，没当回事，但表面上，却是非常热情的举了个躬，道：“谢过先生！” 这番表现落在夫子眼里，对王翰又是高看了一筹，知书达理，又懂得谦逊有礼，心里对王翰多了份喜爱。 王翰考完，其他组的小孩都考完了，整个现场剩下十几个孩子。 跟着几位夫子，王翰等十几人慢慢沿着朱雀大街而去，一会儿，看到两道宫门，同样是篆体字，这就是南宫和北宫的入口了。 并不停留，一行十几人直接进了北宫门，里面又分布着无数个宫殿，外面仍是一个广场。 广场上，夫子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老夫子站出前来，微笑道：“或许你们之中还有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实话告诉你们，这里是皇宫，皇室才能居住的地方，但是以后你们也能住在这里。” 此话一出，孩子们先是一阵喜悦震撼，接着脸上带着恐惧，瘫软在地。 老夫子笑了笑，继续道：“估计你们认为到这里，是当太监来了？不错，确实如此！”他停顿了下，故意看孩子们的反应，果然孩子们都吓住了，有的更是痛哭起来，躺在地上打滚，见玩笑够了，他继续道：“不过，你们是幸运的。之前那些跟你们在一起的孩子，还记得吗？他们就是去当太监了，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通过考核，只能去净宫，而你们不同，你们是有才华的。我大汉对于有才华的人，自然是看重的。不过，你们也不要骄傲，恃才傲物，而是努力用心好好服务你们的主子，国家自然就重视你们，反则你们会连他们都不如。都给我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得知他们并不是当太监的孩子们，胆量又足了起来，齐声吼道。 王翰懒洋洋的喊着，心底松了口气，但是又有着深深的悲痛，他的好朋友，好伙伴，最终还是没躲掉之前猜想的命运，净宫当太监了。 “现在我给你们分配。”老夫子统计了一下刚才孩子们的考核答案，念出一个个名字，而此时这群孩子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去给皇室子孙当伴读，或者更准确说，是当书童，虽然是卑贱的奴隶，但至少是个有地位的下人。 王翰计算了下，其中给皇子辩当书童的就有十个，其余公主书童也有六七个，唯独皇子协的书童只有一个。 这也难怪，虽然皇帝对皇子协喜爱非常，但如今掌握实权的，外是大将军何进，内有何皇后以及十常侍，皇帝一般不会做主，每天酒色生活，而何大将军以及何皇后自然偏爱皇子辩了。 王翰是被分到皇子辩那边，估计有考核王翰的那位夫子的功劳。 众所周知，皇子辩是最有前途，也是最有希望当皇帝的，跟着他做事，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王翰却是站了出来，举手道：“各位夫子，王翰有个请求，望各位夫子允准！” 众夫子见一个孩子突然站出来，脸上并无半点畏惧，都有点震惊，尤其是给王翰考核的夫子，或许真的对王翰很有好感，不断对王翰使眼色，但王翰装作没看到，他有自己的想法。 老夫子笑着鼓励道：“你就是王翰？好，王翰，你有何请求，请大胆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王翰拱手道：“谢过夫子，此事对夫子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我相求的是可不可以把我调到皇子协那里去，我愿意去给皇子协当书童。” 众人又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到皇子协那里当书童。不过，老夫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道：“好，我准了。李乐，你就到皇子辩那里当书童，何军，你就到大公主那里当书童。” 李乐是分配在公主那里当书童中表现最好的一个，何军就是那个原先分配到皇子协那里的书童，两人闻言，都喜不自胜。 原先考核王翰的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王翰一眼，随着其他夫子去了。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虽然是临时决断，但是那绝对是意料之中的。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后来者还不知道吗？皇子辩虽然开始当了皇帝，但是董卓一入京，就把他废了，改立皇子协为帝，况且就以人来说，也是皇子协胜皇子辩百倍。 皇子协聪慧，大方得体，有雄略，野心勃勃的董卓一眼就看了出来，反观皇子辩，没有一滴王者风范，面对董卓，就茫然不知所措。 因此，选择皇子协绝对是正确的，也是他应该服务的主子。 那些耻笑他的家伙，他会放在眼里吗？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