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病相怜
怀里揣着三百元，钟信的心，美滋滋的，跑到一间比较高档的快餐店，要了一份鸡腿饭，花了十二元，海吃了起来。 如今的钟信，不象以前那般，衣衫褴褛，顶多只能算不干净、不整齐，所以，在进去时，服务员并未阻拦。 因加饭不用钱，且加饭的碗很小，只装得大概一两的饭，所以钟信加了七碗，到第八碗时，服务员终于说话，说钟信已把他们吃亏本了，不肯给钟信再加饭，钟信这才做罢，悻悻然地离开，只能算吃得半饱。 钟信如今的留宿之地，不是隧道口，就是大桥底下，只是偶尔走到城西，才会去看看原来理发店的地，然后去车站住一晚。如今，理发店的地，已被人建成高楼。每次看着那高楼，钟信心中的仇恨就会强烈一分，如果他会玩炸弹，且手中有炸弹，可能，他会把炸弹丢过去。 行走在大街上，不自觉间，来到了江滨路。看着如一潭死水般的南流江，钟信想起了钟德浩，心想：“爸爸是因为河水才离开我的，不知道我现在站在这河面上，天上的爸爸能看到我吗？” 每次想起钟德浩，钟信都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到如今，当初很多不懂的事，现在已懂了，当初钟德浩带着他，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周围人多，钟信都想大喊几声“爸爸”了。 低着头沿江而上，行了近半小时，前面不远处，传来嘈杂声，抬头往声源看去，见那围了许多人，钟信自身难保，懒得理那么多的闲事，便想饶开人群，继续前行。 然而，在经过人群时，却听见，在那群人中，有一个问旁人道：“哎，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怪可怜的。”另一人道：“就是啊，孩子还那么小，她的父母也真忍心。”……两人的议论声，渐渐被其他人的声音所淹没，钟信听得不是很清楚。 钟信如今是个孤儿，世态之炎凉，让他对那些孤儿，有很深的同情，他能明白，那其中的凄凉，虽然，或许现在没人同情他。 知道在人群里的，可能是个孤儿，且可能出了事，钟信不再抱着独善其身的想法，往里面挤了进去。 钟信已多天没洗澡，身上有股锼味，且衣服有点脏，所以，挤开人群并不算吃力，这些人，大多是自动给他让路，但在途中，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 挤到最里面，情况一目了然，一个身穿白裙、年约八岁的女孩，正躺在那，说是白裙，其实，已变成黑一块、黄一块的，而那女孩的脸，也脏兮兮，看不清长得啥样。 钟信见到这女孩，想到两年前的自己，心想：“不知道还活着没？”念及此，便蹲下，伸手去探那女孩的鼻息，呼吸还算正常，只是，呼出的气，比平常的热了点。 这两年里，钟信虽没生过病，但也记得，自己以前生病的症状，现在他初步断定，那女孩是发烧，为进一步确定，便伸手去摸那女孩的额头。 那女孩的额头虽不算烫，但已确定是发烧。 钟信抱起那女孩，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看着这些人，心想：“世人皆冷漠，这小姑娘…” 群众是盲目的，大多数人只懂得追随，在钟信抱起那女孩后，有人想起了要打一二零，当然，打一二零之人，可能是怕出医药费，所以刚才才不打的。 一年多的时间，钟信对玉林还算熟悉，本想带着那女孩到最近的诊所，可没走十分钟，急诊车已到，医生下来诊察，原来，那女孩是饿晕的，且还有点低烧。 到医院后，在输液大厅里，那女孩打了瓶葡萄糖便已醒转，但还很虚弱。 钟信道：“小meimei，感觉好点了吗？” 那女孩皱眉道：“肚子饿。” 钟信道：“你在这等大哥哥哦，大哥哥去买吃的给你。” 钟信跑到医院对面的快餐店里，煮了份瘦rou粥回来。 那女孩实在是饿极，见有瘦rou粥，便不管烫不烫，就想直接放到嘴里，但被钟信及时阻止，道：“慢点，太热了，等凉一会先。”那女孩看了看那粥，再看了看钟信，内心极力挣扎，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声。 钟信去盛了些水回来，给那女孩洗了把脸，女孩的容貌已清晰，年纪虽小，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看着那粉雕玉琢的脸，虽然还很苍白，钟信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那女孩显然是厌恶别人捏她的脸，皱了皱眉，开始摇头，以期望能逃开钟信的魔掌。 看着那女孩可爱的神情，不自觉地开心起来，“呵呵”傻笑着，觉得一只手捏不过瘾，便伸出双手去捏。 那女孩见躲不开那厌恶的手，便嘟着嘴，道：“嗯…别捏人家的脸啊。” 钟信悻悻然地放开双手，道：“粥凉了，先吃粥吧。”说完，便拿起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吹冻，递到那女孩嘴边。那女孩乖乖地张嘴就吃，不一会儿，便已喂完，钟信问道：“还饿吗？” 那女孩楚楚可怜地道：“饿。” 钟信道：“等下再带你去吃东西，我们先去离开这。”说完，便去找那诊察的医生，那医生见钟信不象付得起药费的样子，便不收医药费，嘱咐钟信，要给那女孩多喝水。 带着那女孩出了医院，来到刚买粥的店，给她要了碗煮河粉，静静地看着她的狼吞虎咽，心绪也回到两年前，心里叹道：“哎，真象两年前的我。” 在发呆间，那女孩已连续吃了三碗，正准备要吃第四碗时，钟信这才发现，顿时觉得有点rou痛，毕竟，他吃最贵的一顿，就是今晚的鸡腿饭，但也只花十二块，而那河粉要三块一碗，加上刚才的瘦rou粥，钟信今晚在那女孩嘴上的投资，已是十七块了，不自觉地偷瞄那女孩的肚子，心里想着，不知道那女孩的胃是什么做的，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虽rou痛，但钟信并未出声阻止，毕竟，那女孩看起来很饿，可能下一顿又会继续挨饿了，趁着还有钱，能吃多少便让她吃多少。 那女孩吃完后，背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肚皮，惬意地叹了口气。 钟信看着那可爱的表情，问道：“饱了吧？” 那女孩道：“好饱。” 钟信道：“那我们走了吧？” 那女孩道：“嗯。” 路上，钟信问起了那女孩的情况，想把她送回家。 谁知，那女孩只记得跟她母亲逛街时，她母亲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至于家在哪，大概是什么样的，都不记得了。到如今，已在玉林流浪了一段时间。说到这，想到父母亲可能不是忽然消失，而是把她抛弃了，便大哭起来。 钟信见她可怜，便抱起她，安慰道：“别哭，我带你去找你爸爸mama好不好？”见她的泪眼充满怀疑，又道：“放心吧，一定能找到他们，就算找不到，大哥哥会照顾你的。” 那女孩止住哭，仔细看了看钟信，在给钟信的话的真假打分，虽然钟信也是脏兮兮的，但还是让那女孩觉得好看，便相信了钟信的话，点了点头，“嗯”了声，算做应答。 钟信问道：“对了，大哥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告诉大哥哥好吗？” 那女孩道：“我叫红豆。” 钟信道：“就叫红豆吗？”心想：“没听说过姓红的。” 红豆点头道：“嗯。” 钟信道：“以后要乖哦，要听大哥哥的话。” 红豆再次点头道：“嗯。“ 钟信带红豆买了套衣服，也给自己买了套，一共花了五十多块。 得到新衣服的红豆，顿时雀跃起来，虽然那衣服不是很贵，也不是很漂亮，但每个女性都不会喜欢自己以脏兮兮的形象示人。 看着红豆雀跃的样子，钟信忽然觉得，有个meimei真好。 带着红豆来到玉林市区的边缘，心想：“红豆才刚离家，今晚让她能睡好点，反正好有两百多块，也没那么快花完。”遂开了间二十块钱的房间。 开房时，前台服务员用怪异的眼光看着钟信，心想：“这什么时代？年纪这么小，就懂得带女孩子来开房？” 还好这里是市边缘的小旅店，不用身份证什么的。 钟信被那服务员看得心里发毛，但没多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明白服务员的邪恶思想。带着红豆进了房间，两人先后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两人都是小孩，男女有别与他们无关，便在同一张床上，一人睡一头。 整晚钟信都失眠，他在为以后担忧，如果只是他自己，那乞讨还能勉强过下去，但现在多了张嘴，现实不得不让他机灵起来，毕竟，在他内心深处，他不想让红豆再饿上任何一次。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睡着了。 次日，钟信还在迷糊间，觉得鼻子有点痒，最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挣眼一看，见红豆手里拿着一根线，此刻，正“呵呵”傻乐，很明显，是红豆把那线伸进钟信的鼻孔里。 钟信起身，扑向红豆，同时恶狠狠地道：“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而，红豆却早已料敌先机，在钟信扑向她时，她早已闪身出门，同时，娇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死猪头，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