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瓷片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纷纷入水，潜在水里憋着气。 蜂群在水面上徘徊，在水面上乱飞。 李锋在水下吐出一串泡泡，朝铁蛋打了个手势，两人一齐向前游去。游出二十几米后，两人才敢冒出水换口气。 见蜂群没有追过来，李锋放下心来，开始数落铁蛋：“关键时刻掉链子，蛋啊，能不能给你叔省点心。” 铁蛋很委屈，他刚刚被李锋扛在背上，还替他挡了好几口马蜂蜇呢：“我手麻脚又抽筋，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李锋摆手：“行行行，下次机灵点。” 两人已经游到了水浅的地方，站起来也才到胸口，铁蛋个子比李锋矮了许多，水没到下巴。 两人干脆脚踩地，蹚水到岸上去。 李锋奇怪：“这里什么时候有个湖了？” 铁蛋回答道：“前几年不是有次小地震嘛，这里就凹下去了一大块。后来慢慢就积了水，前年有段时间一连下了几个月的雨，等雨停了，山上就多了这么个湖。” 李锋哦了一声，他高中时，是发生了一次小地震，震感不强，许多人压根就没感觉到。但山上却有几处小断层，想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堰塞湖。 快上岸的时候，铁蛋忽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李锋问他。 铁蛋停住了脚步，龇牙咧嘴道：“哎哟，我脚底板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脚好疼啊！” 李锋松了口气：“没被什么东西咬了就好，你该不会是踩到什么尖锐的石头上了吧。” 铁蛋嘶嘶地吸着冷气：“好像是，好疼啊。我走不动道了。” 李锋没法，只得把他拎上岸。 铁蛋勾着右脚，光着两脚一蹦一跳上了岸，他脚上的一双拖鞋，在夺命狂奔时掉了一只，入了水又掉了一只，难怪中招了。 铁蛋一屁股坐到岸边，捧着脚干嚎：“好痛啊，都流血了！” 李锋蹲下身来一看，确实挺严重，铁蛋在湖中踩中了一块瓷片。这瓷片插得很深，伤口汨汨地流着血。 “我说蛋啊，你这运气也忒背了，摘樱桃捅上马蜂窝，蹚水踩到碎瓷片。”李锋试着伸手去把瓷片拔下来，还没碰到，铁蛋就把脚一缩：“别别，疼死我了！” 李锋有些奇怪：“这湖在山上，又是不久前才形成的，哪里来的破瓷片啊？” 铁蛋疼得吱哇乱叫：“哪个缺德的王八蛋扔的破碗，被我知道……哎哟！！！！” 李锋趁着他乱喊的劲儿，一把把他脚上的碎瓷片拔了下来：“行了行了别嚎了，瞧你这点出息。” 铁蛋捂着脚，淌了两行热泪：“我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拔了，痛死我了！” 李锋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小孩子不学好，哪里学来的这些话！敢这么和你救命恩人说话，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铁蛋脚伤未愈，脑袋又挨了一下，他还得靠李锋背他下山，不敢造次：“叔！我再也不敢了，你赶紧把我弄下山去吧，我快疼死了！” 李锋从衣服上撕下个条儿，给铁蛋的伤口绑上，然后把他背起来，往山下走去。 李锋背着哀哀叫唤的铁蛋往山下走，鞋袜里浸满了水，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艰难。走到半道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阿锋！阿锋！铁蛋！” “我们在这儿！”李锋大声回应，这是陈胖子的声音。 没一会儿，陈胖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见他俩的样子，喘着大气笑起来：“嗬，你俩这怎么了我听一群小孩说铁蛋捅了马蜂窝，急急忙忙赶上来。” 李锋苦笑：“别提了，都我背上这小子搞出来的。” 陈胖子见俩人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哈哈笑起来，对着铁蛋竖了拇指：“铁蛋不错的，很有你石头叔当年的风范！” 铁蛋愁眉苦脸：“俩位叔，我脚都快疼死了你们就别拉我开玩笑了！” 陈胖子惊奇：“怎么，脚上被马蜂蛰了？” “不是。”李锋解释道：“我们被马蜂群追得跳了水，铁蛋在水里划破了脚。” 陈胖子：“哟，严重不、来来来，赶紧的，我摩托车山下停着呢，我送你去村口卫生所看看。” 陈胖子把铁蛋从李锋背上扒拉下来，往胳膊下一夹就往山下冲去。 李锋有些好笑，想跟上去，突然反应过来手里还攥着刚刚从铁蛋脚下拔下来的瓷片，上面还沾着浅浅的血迹。 他细细端详了下着片半个手掌大的瓷片，上面烧绘着青花纹路，可看着又不像是平常人家家里用的那种粗制的大青花碗，李锋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把它揣进了裤兜。 手还没伸进裤兜，李锋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的手机还在裤兜里！ 完了完了，李锋哭丧着脸把手机从湿淋淋的裤兜里掏出来，屏幕里面都浸了水。他按了几次开机都没用，看来是彻底报废了。 李锋回了家，把湿衣服都换了下来。李母听了事情经过，忍不住笑起来，安慰李锋幸好人没事。 不过一听儿子说手机被水泡坏了，心疼不已。渭源村里只有村委会和几家富户有电话，手机更是个稀罕玩意儿，李母自己也没有用过，只知道很贵。 李母也跟着沮丧起来，李锋只得反过来安慰她。她唉声叹气地把李锋换下来的一桶湿衣服拿到院子里去洗晒，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地凑在院子门口。 李母招呼他们：“怎么都不进来啊。” 两个孩子拎着满满一桶野樱桃进来，一放下就飞快地跑了。 “哎哎！”李母放下衣服追过去，几个小孩跑得飞快，瞬间没了踪影，李母看着院门口满满一桶红艳艳的野樱桃，哭笑不得，这些孩子…… “妈，怎么了？”李锋换好了衣服，听到动静出门来。 李母指着野樱桃：“几个孩子送来了这个。” 李锋凑上去一看，笑了，这群毛头，还算有点良心，看这一桶的分量，他们应该是把自己摘的樱桃也放进来了。 也不知道铁蛋的脚怎么样了？李锋一脚跨出家门，头也不回地喊道：“妈，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