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发动

    　　1918年六月六日，对段祺瑞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是总统府和国务院共同下达武力统一全国命令的日子。斗了这么些年，他老段还是成功的执掌了老袁去世之后留下的北洋权柄，冯国璋背后有英国人撑腰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的在宣战命令上盖上自己的总统大印。

    　　安福胡同的四合院里面，段系的大人物们正在这里相谈甚欢，品着手里的西湖龙井，段祺瑞开始谋划怎么一步步的拿下南方的省份。说起来这龙井还是杨善德占据浙江的时候给他送来的，后来没多久杨善德就给国社党赶出了浙江，不过这次皖系举全国之力南下平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浙江重新纳入北洋治下，这好茶也就不虞有断顿的可能了。

    　　除去上方的段祺瑞，下面的段系大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出兵的问题，最先开口的是赵倜这个河南督军：“诸位，这国社党虽然不过一个暴发户，不过他们手底下的军队还是不容小觑，尤其是那蔡松坡，当年先总统在位的时候国社党一举夺下两湖和四川，这蔡松坡的表现让人不得不防啊。”

    　　听到赵倜这话，旁边的徐树铮说道：“赵将军不必担心，这次南伐是我们整个北洋的大事，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国社党大军的，总理的计划是从北方抽调大军，主力集中在河南方向，沿京汉铁路南下，直扑武汉三镇，西线则强令宁夏马家军南下配合陕西方面，过山南攻击四川，务必两头齐发，让国防军首尾不能兼顾。”

    　　说到这里，段祺瑞座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靳云鹏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惜，现在不知道李纯和陈光远两人是何打算，如果能够调动他们两人跟上海的卢永祥他们一起发力，那北洋三路齐攻之下说不定能够直接拿下浙江福建，进而攻占两广，彻底一统全国。”

    　　看到靳云鹏说完这话之后望着自己，段祺瑞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于是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华甫老兄的为人我清楚，不是那种吃了亏肯轻易咽下的人，而他北上之后敢于把江苏督军的位子留给李纯，证明他对李纯是绝对的信任，而陈光远现在又一切行动跟着李纯走，不搞定李纯的话，这陈光远肯定也是不会跟我们一起攻打南方的。”

    　　听到老段这话，徐树铮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是不拉拢他们两人的话，那上海的部队就没法动用了，虽然李纯应该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起北洋内战，但是谁敢保证卢永祥他们南下进攻浙江的话，李纯在后面不会趁机夺取上海。”

    　　听到这，段祺瑞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南方那帮国社党不过是一群暴发户罢了，以前他们能够打下这么多地盘多半是趁我们北洋内乱的时候，集齐他们全部实力来进攻我们一两个省份，所以才让竖子得逞。现在我们北洋集合兵力之下，那帮家伙再也没了趁虚而入的机会，扫平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曹锟他们虽然跟华甫老兄不怎么合得来，但是跟李纯还是有一些关系的，等下我去找曹老三，让他去跟李纯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把李纯也给拉进这次南伐当中。“

    　　得到段祺瑞的口信之后，直隶督军曹锟正在保定的督军府里跟自己的得力臂助吴佩孚商量他们在这次南伐当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按理来说这次南伐是皖系一手推动起来的，作为直系的一份子他最应该做的就是跟着皖系的屁股后面捡便宜，一边保存自己的实力一边谋求更多的利益。

    　　不过吴佩孚各人有着不同的看法，当初护国战争期间他跟蔡锷率领的国防军有过直接的交手，对国防军的实力可以说有着足够的了解。在吴佩孚看来，北洋常备军头上的中国第一陆军的帽子早就已经易主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吴佩孚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北洋精锐当中的精锐第三师也不过能够跟国防军主战部队打个平手罢了。而且当年护国战争的时候国防军不过十几万人，现在虽然不知道明确的数字，但是就北洋能够得到的消息来看至少不会低于三十万人。

    　　这三十万大军吴佩孚不知道是不是战斗力都能够达到当初跟自己对碰的国防军部队的水准，但是就算稍微比那时的国防军弱小一些也不是轻易能够打败的。从明面上来看对整个直系最为有利的确实是跟在皖系屁股后面，等皖系和国防军打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但是吴佩孚觉得皖系计划当中准备的大军肯定不是国防军的对手，能不能拿下汉口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在吴佩孚看来，此时对直系来说最合适的对策就是跟皖系一起合力，尽力打垮国防军的部队，不然等国防军收拾完皖系之后，凭现在直系的能力根本不是国防军的对手，到时候肯定只能被国防军打的抱头鼠窜，运气好的话还能逃到边境地区继续苟延残喘，运气不好直接就是全军覆没之后黯然下野。

    　　听完吴佩孚的分析之后，曹锟沉凝了许久，对于国防军的实力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当初他跟王占元的第二师一起防守湖北，都没能把偌大一个湖北给守住。其中虽然有他吝惜自己的兵力，提早撤退的原因，但是国防军的实力强大却是不能回避的事实。

    　　虽然非常认同吴佩孚的分析，但是作为直系保定系的首领，他却不得不考虑到实力保存的问题。当年护国战争的时候，湖北的第二师就是因为王占元的犹豫，错过了最好的撤退时间，使得堂堂北洋第二师在湖北损兵折将，两个旅的步兵损失了一大半，骑兵团倒是跑的够快，但是一个炮兵团却是直接被国防军给全歼。

    　　而失去了自己的部队之后，王占元这个一省督军也只能在北反之后黯然退场，不是老袁去世的快的话，没准这家伙早就被一撸到底了。不过就算老袁没有来得及处理他，王占元也只能带着自己的残余部队给谋了个察南镇守使，跑到察哈尔那么个穷乡僻壤去度过残生了。

    　　王占元的前车之鉴不能不防，但是吴佩孚的分析也确实有道理，如果皖系这次南伐失败的话，给国社党足够的发展机会，等国社党北伐的时候，北洋说不定就没法在国社党的大潮之中保全自己了。如果等国社党统一全国的话，他们这些北洋的军头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不好说，但是肯定无法继续保存现在的权势。

    　　苦思无果之下，曹锟决定先联系一下李纯，看一下这位江苏督军是怎么个打算的，如果李纯愿意跟着老段一起干，那他曹锟也不介意跟着趟这次的浑水，反正在面对国社党的问题上北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如果李纯心底下有自己的小九九的话，那他老曹也不会傻乎乎的去帮段祺瑞冲锋陷阵，太遥远的事情不好说，但是现在他的权势可都是靠着手底下的部队给支撑着。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电报，新任的江苏督军李纯看了两眼就丢到了一旁。作为冯派直系的一员，李纯无疑对冯国璋足够忠诚，不然冯国璋也不会在北上的时候把江苏这个老巢交给他。

    　　不过在当上江苏督军之后，李纯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不说冯国璋现在在北京被整个皖系联合奉系欺压，单说以前他在江西的时候跟国社党对峙那么些年对国防军实力的了解，都足以让李纯在面对国社党的问题上慎重思考了。

    　　没错，他李纯也是北洋的一员，跟诸位北洋将官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关系，但是现在北洋已经不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了，尤其是冯国璋南下却被倪嗣冲堵截送回北京之后，李纯心里已经跟皖系的那些人决裂了。

    　　另一方面跟国社党对峙了这么些年，李纯可以说是北洋里面对国社党了解最多的人之一。在李纯看来，现在一团散沙的北洋已经不再是国防军的对手了，就算是加上他和陈光远的部队也是同样如此。别的不说，就说当初国防军为了交换江西，二话不说拿出五万人的装备这就不是北洋任何一个派系所能够办到的。

    　　听到李纯拒绝跟皖系一同行动的回复，段祺瑞也知道此行只能依靠皖系自己的部队了，不过没有跟国防军直接交手过的段祺瑞对皖系的南伐攻势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在段祺瑞看来就算没有东线的攻势，单是湖北和四川两地同时遭受北洋的攻击都足以让国防军应接不暇了，只要前线的军头们敢打敢战，不吝惜自己的兵力，国社党的败退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这样，在南下的命令签署一周之后，西线的部队开始在西安集结，宁夏的马家军骑兵一个师的兵力正在朝着西安赶来，准备跟在陈树番背后进入四川盆地，在成都平原之上驰骋。而中线的主力部队十几万皖系大军则在郑州集结，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乘坐火车沿着京汉铁路南下，准备进入湖北境内，北洋政府的南伐攻势正式发动，双方的交战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