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度

    　　不得不说，工业机械的能力不是传统人工所能比拟的，尤其是在这种不需要精密劳动的行业上面。虽然因为初次亲自动手设计制作出的设备需要在使用过程中不断发现问题并调试，但是这套还未彻底完善的蒸汽机带动的榨油设备短短十天之内就干完了以往整个油坊一个月才能干完的活，乐的周老太爷一边安排人赶紧到梧州去收购更多的桐子然后自己把加工出来的桐油拉到广州市场上出售。

    　　不过我们的主角周泽端却是被那种自己动手制作机械的乐趣所深深吸引了，以往在21世纪的时候，是一个成熟的商品社会，基本上一个人所需要的大部分东西都能够在市场上买到，所以也很少有人再亲自动手制作这些东西，除了专门工厂的工人之外。

    　　现在的周泽端一个人来到了落后的清朝，而且是在清朝当中也算落后的西南地区。在这个主要还是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当中，能够购买到的产品非常有限，这就使得很多东西不得不自己动手。虽然这种自己动手的事情比较辛苦，但是周泽端还是乐在其中的，跟很多男孩子一样，周泽端小的时候也没少自己制造一些个人玩具，毕竟是农村的孩子。不过这种乐趣随着逐渐长大，从中学读到大学，虽然知识增多了，但是也没有了那种自由自在天马行空创作的乐趣。

    　　在21世纪，这种劳动往往会被称作手工DiY，现在的周泽端正式沉寂在这种DIY的乐趣之中的时候。不过跟现代社会那些DiY达人不同，他们很多材料都可以自己买到，甚至就直接是加工好的半成品。而周泽端这边却是十分苦恼的一切都要近乎从头开始。

    　　首先机械制造的工具就让周泽端忍不住挠头，虽然不是工科生出身，但是周泽端也知道想要加工各种金属零件的话，机床这种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现在的钦州府根本没有一家专门的机械加工厂家，仅有的一些铁器作坊也是依旧采用古老的人工锻造方式，虽然这些铁匠技术还都不错，一些零件都能够没什么差错的打造出来，但是现代工业所需要的标准化和规模化是这些铁匠们难以达成的。

    　　出于这种情况，周泽端不得不请之前那两位铁匠帮忙，在他们的铁匠铺中蹲守了半个月之后，才得到足够的零件，组装了一台简易蒸汽锻造机出来。因为是第一次制作这种机械，而且没有什么专业的相关知识，所以这台只靠着周泽端脑海中那份蒸汽机知识中提及的部分锻造机相关技术而东拼西凑出来的机器完全就是一台傻大黑粗。

    　　不过就这样也是让那些铁匠们大吃一惊了，因为这台机器组装出来之后，周泽端直接把他跟暂时因为缺乏材料而闲置的蒸汽机连接在了一起。机器连接好之后，由蒸汽机转动带动着那重重的锻锤不断上下移动，而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到锻锤下面之后，短短几分钟就被打造成了想要的形状。而且因为蒸汽推动的锻锤力量比人工大得多，所以这锻造出来的零件强度也要比铁匠们人工打造的零件更加牢固，算是让这些传统的手工铁匠们见识了一下机械的威力。

    　　不过在这台锻造机在人们面前崭露头角之后，周泽端却有些闷闷不乐。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也就更加明确了一些，那就是推动这个国家的工业化现代化，让这个伟大的祖国不再遭受那么多的苦难，让祖国的人民能有幸福安定的生活。

    　　不过现在的条件也却是太过艰苦了一些。要想实现工业化就需要大量的机械产品，而这些机械产品的制作就需要大量的高素质人才和技术工人。高素质人才不去多说，单说技术工人整个偌大的钦州府就没有一个合格的。跟那些早就跟西方开始接触的沿海区域不同，钦州府这边前几年才被朝廷准许开阜，开始大规模跟洋人接触。

    　　虽然已经开阜，但是在这钦州府沿海港口还是以贸易往来居多，现代化的工业几乎没有。而那些长三角或者珠三角的沿海城市早就有了现代工业的痕迹。别的不说，就说鼎鼎大名的状元公张謇就在老家南通创办了大生纱厂，这可是完全使用机械纺纱的现代化纺织业。

    　　就算是可以实行机械加工的工厂也有了江南制造局和汉阳钢铁厂这些重工业巨头。不过这些都跟西南边陲的钦州府没有多少关系，钦州府虽然现在还是归广东管辖，但是地理上却更接近广西其他城市，跟南宁之间的距离比跟广州之间的距离进的多，而再往西走个几百公里那就是更加贫穷落后的少数民族土司统治地区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创办现代化的工业要么就是到那些发达的沿海地区去，因为那里有良好的商业氛围和创办条件，但是这一点在现在这个腐朽的社会很难实现，不为别的，只是贪官污吏太多罢了。在这钦州府的话，好歹有着自家叔叔就在广西当差，而且官职也不算小，文武兼备，要是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说到伤害武汉那些大城市去，就算到同为两广之地的广州，估计等他刚刚创出一些名头就被别人勾结官府或者洋人的势力给吞并了。

    　　这条路行不通之下就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从外面引进人才，但是这条路也不现实。在清末这个社会，熟练的技术工人都是非常稀缺的人才，就像二十一世纪的高素质研究僧一样。要想把别人从繁华的大城市勾引到这偏僻的钦州府，至少得个人开个两三倍的工钱吧，而且有工钱别人也不一定来，这个时代人们安土重迁的思想还十分浓重，不是过不下去的话基本都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

    　　想来想去之下好像也就只有自己培养这一条路了，想到自己培养，周泽端眼前一亮，自己不是有个教育系统吗，这教育系统里所存储的知识可都是来自于未来时空的啊，要是自己用这里面的知识来创办一所学校的话，想必也不会比现在西方那些知名的大学差到哪里去吧。

    　　一想到自己可以创办一所拳打剑桥牛津，脚踢哈佛麻省的世界著名大学，周泽端脑子里就忍不住乐了起来，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名垂世界历史的那一天。不过很快残酷的现实就把周泽端打击得没有一点脾气了，因为想要创办一所大学的话，不提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单单是教师和学生就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说老师还可以到处去挖的话，那学生总不能到处去挖吧，现在的两广之地，都还没有什么像样的中等教育，到时候他学校创办起来总不能叫那些读八股文把脑子读坏了的秀才举人些来念书吧，到时候还得给他们进行自然知识的基础教育。所以这要想有足够的学生的话，还得先把基础教育做起来啊。

    　　后世有一句话叫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的培养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在后世教育比较完善的年代，一个学生至少要先进行九年的基础教育，然后再分流到职业技术教育或者高等教育上去。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那么强大的基础教育能力，在这个时候中华大地上更多的还是读经史子集，写八股文章的传统文人，只有江浙一带因为开放的早，所以有很多新式学堂，而两广之地也就只有广州城里新式学堂较多，而钦州府里，这些新式学堂是一所也没有的，不然之前的周泽端也不用大老远跑去香港念书了。

    　　想到这些，周泽端就觉得自己应该创办一所基础教育学堂，先培养一批拥有一定知识的小学生中学生出来，只有拥有了足够数量经过基础教育的学生，自己才有可能从中挑选出一批可以进一步深造的大学生出来。

    　　不过现在的周泽端还只是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虽然这次力主引进机械效果显著，让周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了一会，但是兴办学校这种事情自己还是没法拍板做主的。不过很意外，等周泽端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父亲一说之后，周老太爷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在这种传统士绅的眼中，办学那可是跟造桥修路一样积功德的事情，更何况从之前三弟传回的家信当中也隐隐透出了现在朝中大员们对存在多年的科举制度颇有微辞，被动挨打了这么多年，兴洋务在满朝文武当中几乎已经成了共识，要不然也不会在光绪朝派出那么多公费留学生了。

    　　既然孩子想要做一些正式，作为父亲的周老太爷自然不会阻拦，相反还非常支持，只不过在创办之前周老太爷还是跟周泽端约法三章，既然要教学生，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行事跳脱，需得稳重，而且最重要的是老老实实办学，不得搀和什么革命一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