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中行说

    孝文帝前六年（公元前174年），汉廷回信，开头一句为“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后续为郎中系雩浅送给皇帝的信中说：“右贤王不请，听后义卢侯难氏等计，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汉以故不和，邻国不附。今以小吏败约，故罚右贤王使西击月氏，尽定之。愿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皇帝看后，龙颜大悦，深为赞许，说这也是古代圣明君主的心意。。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可是，背叛合约，离间兄弟之情者，却常常是匈奴。然而，右贤王一事，先前早已赦免，单于就不要再重度责罚了。来信所说，若单于真无异议，就请明确告知各位官吏，让他们不要违背和约，要守信用；皇帝也敬将单于书视为行动指南。

    匈奴使者说单于常亲自领军征伐，战功颇大，却也甚为劳苦，故而皇帝特意令中大夫意、谒者令肩赠送单于一些天子才能穿戴的衣物——绣袷绮衣（用绣花的丝织品做衣面，用织花丝绸做衣里的夹上衣。）、绣袷长襦（用绣花丝品做衣面的长夹袄）、锦袷袍（用彩色丝织品做衣面的夹袍）各一件，比余（金制的似梳的发饰）一个，黄金饰具带一件，黄金胥纰（或作“犀毗”，金制衣带钩）一件，绣十匹，锦三十匹，赤绨（红色的厚而光滑的丝织品）、绿缯（绿色的丝织品）各四十匹。

    冒顿收了厚礼后，自是志得意满，不久，因年老力衰，重病缠身而去世。其子稽粥继位，唤作老上单于。

    单于初立，为以示友好，孝文帝自然得有所表示，便挑选了一个美貌的宗室翁主，封为公主，嫁给单于做阏氏；并让宦者燕人中行说随行，以辅佐公主。中行说嫌匈奴荒凉，不愿同去；可他人微言轻，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得不遂了上司之意。中行说满肚子都是火，偷偷对一同伴说：“如果一定要让我去匈奴，那么，我必将成为汉朝的祸患。”同伴吓得冷汗直冒，择机赶紧上报。上司听了，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一个阉人，能有什么作为呢？”既不上报，也不责罚，任凭中行说愤懑不平地离开了长安。

    到了匈奴后，中行说立刻投降了。此前这样的人甚为少见，因而单于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待他十分宠信。

    匈奴人本来很喜欢汉朝的缯、絮和食物。中行说却对老上单于说：“匈奴的总人口抵不上汉朝的一个郡，之所以很强大，原因在于饮食与中原不同，不必仰仗于汉朝。如今单于变故俗而崇尚汉物，下面的人也争相模仿。则汉朝只要以十分之二的财物，便可使匈奴众心归汉。此等局面，难道是单于愿意看到的么？”老上单于惊出一身冷汗，忙问中行说该怎么办。

    中行说续道：“这事好办。单于只需令数人衣以汉之缯絮，纵马驰骋于杂草荆棘之中，则衣袴（裤）必裂破；那么，其他人就知道了，汉朝的缯絮不如匈奴的旃(毡)裘牢固、耐穿。若再得到汉朝的食物，单于可令人将其当众倒掉，以宣示它们不如匈奴的湩（**）酪（**制品）方便、美味。”单于点头同意了。而后中行说又给单于左右的人教授分条记事的方法，使他们能正确地计算并记住匈奴的人口总数和牲畜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