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剑舞
王诗瑶盈盈起身,仍旧身着男装,与刘相夫在宴席中央的沙地上,翩翩起舞。两人跳的是匈奴舞曲,这舞曲与中原不同,不太讲究柔美,而是强调壮美。月光下,但见两条窈窕的身影,忽短忽长,变化多端,壮美中增添了一点柔媚,更是动人。甘延寿往嘴里送了一片手抓牛rou,想道:“连女人的舞也会跳,唉,假男人就是假男人,令人‘佩服’得紧。”见众人纷纷叫好,也忍不住鼓掌,又想:“假男人的表现委实是不错的。当然,翁主更好,因为她是真女人,跳这舞才合乎身份呢。” 傅介子乐呵呵的,赞道:“老夫即便在西域多年,却也不曾得见似这般舞得妙的。翁主和文君都是好样的!”常惠也笑道:“两人的功底委实不错。”正想朝刘相夫赞一声,却忽见她身子一歪,接着便是“哎哟”一声,似是崴了脚。 众人忙上前问候。刘相夫道:“不打紧,只是左脚扭伤,不能再舞了,坏了大家的兴致,还望海涵。”众人自不便说什么,只道不要妄动,小心养伤。刘相夫在福叔的扶助下,一瘸一拐地回了席位。 王诗瑶听闻有人说:兴致正高之时,却发生了这等事,真是眼福不得大饱,知是众人尚未尽兴,便看向甘延寿道:“姓……甘护卫,你出来。”甘延寿满嘴都是羊rou、牛rou之类的美食,听闻叫唤,忙跑过来,瓮声瓮气道:“王护卫,叫我作甚?”王诗瑶笑问:“你会剑舞吗?”“会。”“好极了。”说着王诗瑶便拔剑出鞘,刺了过去。甘延寿后退一步,惊得差点噎着,把吐到手里的rou又放进嘴里,道是不可浪费。众人皆笑。王诗瑶也笑,道:“吃货,再看招!” 甘延寿连连后退,嚷道:“何必如此着急?我的剑还在席位上呢。”王诗瑶道:“谁叫你刚才那么恶心的,我就不许你去拿。”说着将剑挥舞得更快了。甘延寿只得小心应付,偶尔还反击几下。傅介子见甘延寿身手不凡,大为惊奇,问是何人。刘相夫得意地介绍一番。傅介子叹道:“人才难得!”便解下佩剑,扔到空中,叫道:“此乃名剑‘赤霄’,赠与壮士!” 甘延寿一个飞跃,伸手接了,于空中拔剑出鞘,落地便与王诗瑶对舞起来。两人时舞时斗,时开时合,变换极大,满场飞舞,惊心动魄,猛厉无比,正可谓 “妙舞此曲神扬扬,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众人早已离席,围绕着二人形成了一个圈,待一曲终了,皆觉得不尽兴。于是二人又舞了一通,收剑之时,甘延寿已是大汗淋淋,味儿自不必说;王诗瑶出汗之后,则肤色更是白似雪,脸颊绯红若熟桃,煞是好看。甘延寿见她娇喘微微,意欲问候,走近时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奇道:“莫非你也是‘红袖添香’么?”王诗瑶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就是红袖添香,你待如何?”不再理他,径直走了。甘延寿笑一笑,跟了上去。 众人迎了上来。常惠笑道:“诗瑶,自去年八月在长安乐府观舞之后,已有数月之久未曾见你跳舞了。今日一观,竟是技艺愈发精进了!”王诗瑶面露羞涩,但大大方方地致以谢意。 傅介子将目光投到了甘延寿的身上,上下打量,叹道:“真乃壮士也!”甘延寿一面说承蒙夸奖,一面将宝剑呈上。傅介子笑道:“足下莫非忘了了么?老夫先前有言:此剑赠与你了。”太守惊道:“此乃名剑‘赤霄’,义阳侯真舍得送人?”傅介子正色道:“老夫已不复壮年,犬子又资质愚钝,不堪大用,此剑若再保留,怕是难有用武之地了。此子正当青春年少,又容貌壮伟,假日时日,必成大器,故而以剑赠之,以资勉励。”常惠点头道:“良马配英雄,宝剑赠壮士,自然之理也。” 甘延寿既得了宝物,又受了夸奖,心底荡漾,却是激动得征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憨厚地笑着。王诗瑶提醒道:“别傻笑了,速向老英雄致谢。”甘延寿醒悟,推金山,倒玉柱,行大礼道:“谢老英雄赠剑!”傅介子笑呵呵地扶起了他,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甘延寿用心地聆听着,看着傅介子颇有些苍老的容颜,心里不觉一阵酸楚,默叹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常惠看着王诗瑶,觉得她与平日稍有些不同,道:“诗瑶,今日之姿怎么比往日要婀娜一些?”王诗瑶红着脸道:“回禀叔叔,我今日没有穿软甲。”“啊!为什么?”“昨日翁主说想借我的软甲穿一穿,所以我就给她了。”“什么?”常惠不觉失声惊叫,声音之大,惊扰了现场所有的人,但见他神色惶惶,在人群中来回搜索,又听得他讶叫道:“翁主……翁主!你在哪儿?” 众人如梦初醒,忙加入寻找行列,却哪里还得见刘相夫的影子。太守找来周围戍卫的士卒,问他们是否看到翁主。一人道:“方才剑舞正酣之时,一个老仆扶着翁主,说她脚疼得厉害,想回城歇息。我等不敢阻拦,便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