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四）
林克与丹特乘着精灵伊瑞斯特地从帝国带来的狮鹫赶往帝都，同行的还有科尔克大公。听了林克那番劝解奥兰多的话之后，他对林克的误解也算是彻底解开了。 与大公的转变不同，矮人一路上都显得忧心忡忡。在即将抵达帝都的前夜，乘着夜间修整的短暂时间，丹特私下向林克建议，希望他能改变去帝都的想法。 对这位工匠大师，林克一直心怀敬意。 “你是怕皇帝对我下手？我已经不是自然之子，对他和白银帝国都没有威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会动你，甚至会把你奉为上宾，给你加官进爵。” “噢……那正是我想要的。” “你疯啦？”丹特惊呼。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所认识的贝法斯特并不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 “因为我还有必须做的事，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法做到呢。”建造龙岩堡，阻拦有可能是受到霜寒蛊惑的兽人北上，这是林克返回未来之前必须完成的最后任务。没有龙岩堡，未来就有可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说不定和未能阻拦三大领主皆在的亡灵大军南下一样糟糕。 “你不惜放下身段也要求取权利，为什么？”丹特眉头紧锁，始终要问个缘由出来。 身为曾经的自然之子，即便失了神力，德鲁伊们依然会接受他，贝法斯特可以在神域安度剩下的生命，根本无需背负上贪图富贵的骂名。 “北方的亡灵危机暂时缓解，不代表天下就太平了。白银帝国鼎盛之时尚可压制南方被他们视为南蛮的兽人，可眼下，叛乱四起，诸侯忙着与中央的帝国军抢夺更多的领土，边境线上根本没有驻军，一旦兽人来袭……那将是怎样一副惨景，你应该能想象得到。”林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丹特隐瞒什么，他还指望这位大师设计建造龙岩堡呢。 领地与兽人毗邻的丹特对兽人的战力当然清楚，一旦巫妖领主蛊惑皇帝的事被揭露出来，白银帝国和霍恩海姆势必会交恶。没了法师的协助，戍边的贵族又忙着叛乱，兽人肯定会乘乱进犯。但……这不是你该cao心的事啊，贝法斯特，你已经尽责了。 “与其在守护之地安度不知还剩多少的寿命，倒不如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一些有意义的事上。皇帝拉拢我不过是想对抗日趋加剧的叛乱，他的寿命所剩无几，得乘帝国更乱之前，尽可能的争取一些能为我所用权力，至于名声嘛……你知道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史书会如何评价，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这就够了。”林克尽可能将理由编造得更容易让人信服，他一贯的表现就是如此，不在乎身为之物，应该能忽悠到矮人吧。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一道嗓音打断了两人的秘密谈话。 林克回头，只见科尔克大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自从失去了神力，他没法再感知周围的一切，可丹特不应该没有一点觉察。将头扭了回来，林克探查的目光在矮人身上来回扫视。显然这次谈话是矮人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自己袒露心声。为什么？他不是很欣赏‘贝法斯特’吗？ “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接受皇帝的召见。”科尔克大公大步上前，一脸严肃地对林克伸出手：“陛下那边就交给我吧。” 哦~能得到科尔克大公的协助是不错，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有神力，无法预知，直觉告诉林克，大公是真心实意要帮忙，但他始终隐隐不安，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科尔克家族是建国元老，出过数名皇后，可谓贵族中的贵族，无论血统还是地位在帝国仅次于皇室，这番表态究竟是出于真心，亦或者…… 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不喜政治的林克想的头大，索性放弃。 自己时代的科尔克一族就算得到摄政权的科尔克一族也要受制于晨曦教派，做不了太出格的事。 握住科尔克大公示好的手掌，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还能待多久，林克已顾不了那么多。 至于见证了二人合作协议的丹特则是一言不发，眉头比谈话之前皱得更紧。 短暂的休息结束，狮鹫连夜疾驰，终于赶在黎明之际抵达帝都-布拉缇斯忑尔斯。和半年前相比，这座经历了数次诸侯联军进攻的帝国明珠早已不复当日所见繁华。曾经车水马龙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曦光中，隐约可见散落一地的物品，衣物、食品，甚至有价值不菲的珠宝和货币，足可见逃难的人们是有多慌乱。 狮鹫的到来在护卫军中引发了一股不小的sao乱，好在科尔克大公的面孔辨识度极高，才没有被当做入侵者攻击，不过科尔克大公没法陪同林克前往皇宫觐见皇帝，他抵达的消息才刚传开就被还留在帝都没撤走的大小官员给包围了。 穿过重重走廊，林克在深宫之中见到了皇帝本人。没有霜寒的法术做掩饰，这位与巫妖领主近身相处的人类最高统治者已到了濒死的境地，较魔法传影里又苍老了几分。 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居室的宁静，靠坐在厚厚软垫里的皇帝从浅眠中醒来，浑浊的双眼在看到林克之后顿时有了神采。 同样的，林克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什么商谈将来、制定计划，全是谎话！这位坐拥广袤疆土，手握至高权利的统治者，因恣意妄为致使民不聊生，临死之际非但没有丝毫忏悔，反而期盼腐朽的生命得以延续。 “神使，你是地之柱的使徒，能生死rou骨……”说了没几句，皇帝便气喘吁吁。一旁的侍女和医官无一人敢上前搀扶，尽管他是王国内最尊贵之人。这些时日，但凡近身服侍过皇帝的没有一个活过十日，没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皆在心里期盼着皇帝早点去世。得知被近卫士兵带来的青年是地之柱的使徒，每个人都又喜又怕。喜的是自然之子可以救他们，怕的是皇帝康复之后会杀人灭口。 “我的治疗费用可不便宜。”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没有神力支撑的武艺搞不定这么多人，可看到房间内表情各异的诸人，林克忽然心生一计。 已经濒死的拉莫斯五世一听有救，当即满口答应。他急忙命侍从去取签订契约专用的魔法卷轴，甚至表示只要能恢复健康，愿裂土封王，赐予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颤抖的手指还未写完，被官员缠住的科尔克大公推门而入。看清未得召见闯入者是谁，皇帝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坐直了身体。 “亚历山徳罗，神使说他可以治愈我……” “陛下。”大公单膝下跪，亲吻皇帝枯瘦的手指。 君臣二人的寒暄并未持续太久，拉莫斯五世在大公抬头的一霎忽然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但嘶哑的嗓音只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饶是见过大阵仗的林克也不禁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住了——唯一被允许携带进入内宫的兵器插在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胸口，使得那颗苟延残喘太久的心脏永远的停止了跳动。将已经断气的拉莫斯五世缓缓放平，科尔克大公轻柔的拂了拂皇帝已经苍白稀疏的头发，还整理了凌乱的衣服，就好像杀死皇帝的并不是他，最后拿起了一旁写了一半的契约书。 侍女和医官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地挤做一团。目睹了弑君的现场，大公是绝对不会留他们性命。 原来此前的不安是应验在这里，林克什么都没有说，他在等科尔克大公自己解释，一时间，居室里静谧得只有呼吸声。 许久，大公才转过身来，手里的契约已补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皇帝只写了一部分，很难分辨出是两个人的字迹。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公就衰老了不少，和已死去的皇帝还有那么几分相像。 林克已无心去猜测隐藏其中的秘密，他只想知道弑君的逆臣的目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取而代之？” “帝国日暮，已经不起他毫无节制的折腾。”似说给自己听的，科尔克大公沉默片刻，将手中的卷轴递向林克：“拉莫斯五世无子，我将按照开国时定下的密令作为摄政暂时管理帝国。而你，在第三次北方战役中击退亡灵，拯救帝国的英雄，也将成为这帝国最后一位受封的诸侯。带着你的任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贝法斯特公。” 对上了……历史的所有衔接点都对上了。 林克长舒一口气，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了。不论科尔克大公是因野心夺权还是为终止昏聩的皇帝继续执政，终归还是遵循了与自己的约定。有皇帝的任命，新摄政的认可，龙岩堡才有修建的可能。只是，事情进行的有点太顺利了…… 林克心中的忧虑依然未能完全消除。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