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泰山向一个家伙询问“大个子轮胎公司”在哪儿，结果它在市郊，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走！ 走了一阵子，没有人行道了，泰山没办法推他的小滑轮车，于是，我把他夹在腋下，把滑轮车夹在另一边腋下，继续走！ 大约到了中午，我们瞧见一个大招牌上写着“大个子轮胎”，推测到了地头！ 泰山说道他在外头等，我就走进去，柜台有个女人，我问她可不可以找杜鹃甜甜！ 那女人看看一份名单，说道杜鹃在“补胎”部门工作，但是除了工厂员工，外人不得入内！ 呃，我呆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那女人说道：“这样吧，甜心，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午休了，你何不到大楼旁边去等！也许她会出来！” 我就照这么做了！ 一会儿出来了许多人，接着，我瞧见杜鹃独个儿穿过一扇铁门，走到一棵树下，从纸袋里取出一份蛋塔！ 我走过去，悄悄来到她背后，她坐在地上，我就说道：“这蛋塔看起来可真好吃！” 她根本没抬头看！ 她一直盯着前头，然后说道：“周博，一定是你！” 笨笨的梦，朦朦胧胧！ 笨笨出生后一两个星期，父mama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她，因为又添一张吃饭的嘴！ 大熊先生有了笨笨自然是得意非常，可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他坐在安妮太太的床沿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给她算开销账！ 安妮太太带着央告的神情望着他！ 她想，不管怎么着也得冒一冒风险看，可大熊先生的做法不是这样的！ 他的做法是拿来一支钢笔一张纸算细账！ 要是安妮太太提意见搅乱了他，他又得从头算起！ “好了，别插嘴了！”他央求说道，“我这儿有一金币十五银币，在办公室还有两银币三铜币；办公室的咖啡我可以取消，就算省下十银币吧，就有两金币七银币三铜币！ 加上你的十银币三铜币，合计三金币七银币六铜币，我的存折上还有五金币，总共八金币七银币六铜币－－是谁在那儿动？ －－别说话，我亲爱的－－还有你借给找上门来的那个人的一金币钱－－安静点，乖乖－－小数点进位，乖乖－－瞧，到底让你给搅乱了－－我刚才是说道－－九－－七来着？ 对了，我说道的是－－九－－七；问题是，我们靠这个－－九－－七，能不能试试看对付它一年？” “我们当然能，大熊！”安妮太太嚷道！ 她当然是偏袒笨笨的，可大熊先生是两人中更有能耐的一个！ “别忘了腮腺炎，”大熊先生几乎带点威胁地警告她，接着又算下去，“腮腺炎我算它一金币，不过我敢说道，更大的可能要花三十银币－－别说道话－－麻疹一金币五银币，加起来是－－别摇手－－百日咳，算十银币！” 他继续算下去，每次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 不过最后笨笨总算熬了过来，腮腺炎减到了三银币六铜币，麻疹、百日咳并作一次处理！ 多多生下时，也遇到同样的风波，飞飞遇到的险情更大！ 不过他们两个到底都还是留下来养活了，不久你就会看见姐弟三个排成一行，由保姆陪伴着，到百合小姐的幼儿园上学去了！ 安妮太太是安于现状的，大熊先生却喜欢事事都向左邻右舍看齐；所以，当然他们也得请一位保姆！ 由于孩子们喝的牛奶太多，他们很穷，所以，他们家的保姆只是一只严肃庄重的毛球大加菲猫，名叫雪儿！ 在安妮夫妇雇用她以前，这加菲猫本没有固定的主人，不过她总是把孩子看得很重的！ 安妮一家是在仙灵公园里和她结识的！ 她闲来无事去那儿游逛，把头伸进摇篮车窥望，那些粗心大意的保姆总是讨厌她；因为她老是跟着她们回家，向她们的主人告状！ 她果然成了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保姆！ 给孩子洗澡时，她是多么认真一丝不苟啊！夜里不管什么时候，她看管的孩子只要有一个轻轻地哭一声，她就一跃而起！ 加菲猫舍当然是设在育儿室里！ 她天生有一种聪明，知道什么样的咳嗽是不可怠慢的，什么时候该用一只袜子围着脖子！ 她从来都相信老式的治疗方法，比如用大黄叶；听到那些什么细菌之类的新名词，她总是用鼻子不屑地哼一声！ 你若是看到她护送孩子上学时那种合乎礼仪的情景，真会大长见识！ 当孩子们规规矩矩时，她就安详地走在他们身边；要是他们乱跑乱动，她就把他们推进行列！ 在多多踢足球的日子，她从不忘带着他的线衣；天要下雨的时候，她总是把伞衔在嘴里！ 百合的幼儿园里，有一间地下室，保姆们就等候在那里！ 她们坐在长凳上，而雪儿是伏卧在地板上，不过这是唯一的不同之处！ 她们认为她社会地位比她们低贱，装作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雪儿才瞧不起她们那种无聊的闲聊呢！ 她很不高兴安妮太太的朋友们来育儿室看望，可要是她们真的来了，她就先扯下飞飞的围裙，给他换上那件带金穗子的，把笨笨的衣裙抚平，匆匆梳理一下多多的头发！ 没有一个育儿室管理得比这个更井井有条了，这一点大熊先生不是不知道，不过他有时还是不免心里嘀咕，生怕街坊邻居们会背地里笑话他！ 他不能不考虑他在城里的职位！ 雪儿还在另一个方面使大熊先生不安，他有时觉得雪儿不大佩服他！ “我知道，她可佩服你啦，大熊！”安妮太太向他担保说道，然后就示意孩子们要特别敬重父亲！ 接着，就跳起了欢快的舞！ 呃，我告诉你，朋友——那是我毕生最快乐的重逢！ 杜鹃哭着、搂着我，我也一样；“补胎”部门的其他员工站在一旁纳闷怎么回事！ 杜鹃说道再过三小时她就下班，叫我和泰山到对街的小洒馆喝杯黑啤，等好！ 然后她带我们去她的住处！ 我们去了小酒馆，泰山喝了些“醉梦”酒！ 酒馆内还有别的顾客，玩飞镖、喝酒，在桌上比腕力！ 有个大块头似乎是酒馆内腕力最厉害的家伙，不时有人会过去跟他较量，但总是赢不了他！ 他们还拿它下注，一把五块十块什么的！ 过了—阵子，泰山小声对我说道：“周博，你觉得自己赢不赢得了那边比腕力的大老粗？” 我说道不知道，泰山就说道：“唔，这是五块钱，我打赌你会赢！” 于是，我起身走过去跟那家伙说道：“我可不可以坐下来跟你比腕力？” 他抬头看我，微微笑着说道：“只要有钱，欢迎你试试！” 我就坐下，两人彼此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有人说道：“开始！” 比赛开始了！ 其他家伙都是嗯嗯啊啊，像狼狗拉屎似的拼命用力，可是大概才十秒钟我就把他的胳膊扳倒在桌上，打败了他！ 其他人都围在桌子四周发出“喔”“啊”声，我还听到泰山大叫喝彩！ 呃，对方并不太高兴，但他还是付给我五块钱，然后站起身！ “刚才我的手肘滑了一下，”他说道，“不过下次你再来，我要跟你再比试一下，听到吗？” 我点头，然后回到泰山那儿，把钱给他！ “周博，”他说道，“咱们也许找到了一个轻松赚钱糊口之道！” 我问泰山可不可以给我一元去柜台买个松花蛋，他给了我一块钱，说道： “随你爱吃什么都行，周博！咱们现在有法子谋生啦！” 杜鹃下了班到小酒馆接我们去她的住处！ 她住的是一间小公寓，离公司不远，里面摆设了些可爱的玩意，比方说道填充玩具，还有在卧房铁门上接个彩珠帘！ 我们去杂货店买了一只鹅，杜鹃烧晚饭给泰山和我吃，我把和她分手之后我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她。 她对丑丑少校很好奇，不过等我说道她跟一个噬人族跑了之后，杜鹃似乎放心不少！ 她说道这些年来她的日子也不顺心！ 离开“恐蛟”之后，杜鹃就跟她在和平运动中认识的一个女孩一起去了无忧镇！ 她们上街示威游行，多次被关进牢里，杜鹃说道最后她疲于上法庭，况且，她也担心自己成了前科累犯！ 总之，她跟大约十五个人同住在一栋屋子里，她说道他们跟她不是那么气味相投！ 他们不穿内衣或者根本一丝不挂，而且不冲马桶！ 她和一个家伙决定合租一间公寓，因为他也不喜欢他们原来住的地方，但是结果并不成功！ “你知道，周博，”她说道，“我甚至试过去爱他，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总想着你！” 她写过信给她mama，请她联络我mama弄清楚我关在哪儿，但是，她mama回信说道我们家烧毁了！ 我mama住在贫民之家，但是，等那封信寄到杜鹃手里，我mama已经跟那个新教徒跑了！ 总之，杜鹃说她身无分文，听说轮胎公司正要雇人，于是就来到沃土市，得到这份工作！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她在电视上看到我即将上太空，可是，她已来不及赶到虚空城！ 她说她“惊恐的”看着我的太空船坠落，她以为我死了！ 打那以后，她就把时间全放在补胎上！ 我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依偎半天！ 泰山自己滚着滑轮车进浴室，说道他要大便！ 他进去之后，杜鹃小声问他怎么尿，难道不需要协助？ 我说道：“不需要，我见过他自己大便！他可以自己来！” 她摇头说道：“这就是战争带给我们的下场！” 这一点也没啥争议！ 看见一个断腿的人不得不尿在帽子里，再把尿倒进马桶，实在令人心酸怜悯！ 我们三个人就在杜鹃的小公寓里安顿下来！ 杜鹃给丹在客厅一角铺了个地铺，她还在浴室地板上放了个瓶子好让他不必尿在帽子里！ 每天早上她去轮胎公司上班，泰山和我坐在家里聊天，然后去杜鹃公司附近那家小酒馆等她下班！ 刚开始的头一个星期，比腕力被我打败的那个家伙要求给机会让他赢回那五块钱，我给了他机会！ 他又试过两、三次，结果总共输了大概三十五块，过后他就不再来了！ 但是总有别的家伙想赌赌运气，过了一、两个月，有些人从镇上和外地小镇跑来找我挑战！ 泰山和我每个星期大约赚上一百五十到两百块左右，这笔收入可真不赖！ 小酒馆的老板说道他要举办全国大赛，让当地电视台转播等等！ 但是在这个计划实现之前发生了另一件事，整个改变了我的人生！ 笨笨的世界，旋律依旧—— 他们唯一的另一位女仆花花，有时也被允许参加跳舞！ 花花穿着长裙，戴着女佣人的布帽，显得那么矮小，虽说道开始雇用的时候，她一口咬定她早就过十岁了！ 小家伙们多快活呀！ 最快活的是安妮太太，她踮起脚尖发狂般地飞旋，你能看到的只是她的那个吻！ 这时要是你扑了过去，定能得到那一吻！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单纯、更快乐的家庭了，直到周博来临！ 安妮太太第一次知道周博，是在她清理孩子们的心思的时候！ 凡是好mama，晚上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孩子们睡着以后，搜检他们的心思，使白天弄乱了的什物各就各位，为明天早晨把一切料理停当！ 假如你能醒着，你就能看见你mama做这些事；你会发觉，留心地观看她是很有趣的！ 那就和整理抽屉差不多！ 我估摸，你会看见她跪在那儿，很有兴味地察看里面的东西，纳闷这样东西不知你是打哪儿拣到的；发现有些是可爱的，有些是不那么可爱的！ 把一件东西贴在她脸上，像捧着一只逗人的小加菲猫；把另一件东西赶快收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你清早醒来时，临睡时揣着的那些顽皮念头和坏脾气都给叠得小小的，压在你心思的底层！ 而在上面，平平整整摆着你的那些美好念头，等你去穿戴打扮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见过人的心思的地图！ 医生有时画你身上别的部分的地图，你自己的地图会是特别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