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咬耳朵(24)
敲门声打断了郝高兴的回忆。 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像是在对暗号。 “是你吗?” “是。” 两个仅通过一次电话的人尚未互通姓名,却已彼此心照不宣。 郝高兴开门,郭巧燕进屋。 “钱准备好了吗?” “录音呢?” 两人都觉得站在门口僵持不合适。郝高兴向后让了一步,郭巧燕进门。 “你就是袁志杰的……搭档?”郝高兴问道。 “呸!那头蠢驴!”提起袁志杰,郭巧燕嗤之以鼻。 这一点上,两人倒是能达成一致。 “录音就在这部手机上,钱给我,手机归你。”郭巧燕掏出从袁志杰屋里拿出来的手机,按下了录音播放键。 “当年你们走后,我是捡了一点儿黄金……”录音里响起了郝高兴的声音。 “别播了……钱可以给你,但你要是还有备份怎么办?” 郭巧燕停止播放录音,“那也没办法,我没法向你证明。” 郭巧燕似乎已经将这次会面想得很清楚,对答起来很有底气,“我只想拿钱跑路,揭穿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况且,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揭穿你,都可能让自己暴露,我没必要这么干。” “但你可以继续敲诈我。” “我说了,公布录音出来这件事本身,我自己也要冒险。有了钱,我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对你的敲诈也就无效了。” 郝高兴没再继续追问,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法在当下证明清楚的问题。 这个女人……可信吗? 他犹豫着,一会儿看看装钱的背包,一会儿又看看女人。 郭巧燕指了指背包,“这就是一百万?” “是。”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能看看吗?”她也说不出为何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郝高兴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在郭巧燕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一个穷酸人被天降的巨款砸中,大概都会是这样吧。 “看起来比我想象得要少。” “这就是一百万,一分不差。” “我知道。”郭巧燕把倒在床上的钱重新装回背包,“没时间让你犹豫了,录音归你,钱归我。” 她已掌握了谈判的要领,话说得掷地有声。 郝高兴在心中评估着对这个女人的感觉。 好像……比袁志杰靠谱多了……至少她没想继续那个扯淡的金库盗窃计划。 可是……真的能相信她吗? 郭巧燕已背上了双肩包,“希望我们再也不必见面。” 郝高兴依然犹豫着,最终没有上前阻拦郭巧燕。 们关上,他疲惫地倒在床上。 这算是什么事儿?难道以后每天都要为那段录音担惊受怕? 他仿佛又回到了19年前刚刚拿回金条的日子,一看见前来问询的警察,就吓得一身白毛汗。 那段时间身上总备着一瓶速效救心丸,总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吓过去。 时间冲淡了许多事,包括恐惧。 如今,恐惧又找了回来,郝高兴不断安慰着自己:没事儿,会过去的,当年那个血淋淋的夜晚,不也过去了吗。 想到这里,更深的恐惧涌上心头,寒意使他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阳光穿过两片窗帘中间的缝隙,留下一道亮斑,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怪兽正用发亮的眼睛透过缝隙向屋内窥探。 没事……没事的…… 突然,电子门锁传来开门特有的声音。 嗡—— 郝高兴急忙起身去看,不祥的预感已不能更强烈。 “不许动!” “蹲下!老实点!” “手!手抱头!” 三名警察大吼着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控制住,另一名女警察眼疾手快地拿起床上的手机翻看起来。 “有录音!” 随着录音内容被播放出来,郝高兴面如死灰,颤抖得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强蹲住。 “就是这部手机!” “那女的呢?人哪儿去了?”警察大声问道。 郝高兴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谁给的你手机?!”警察再次问道。 还是沉默,只有一双惶恐的眼睛。 “不要紧,小金子已经去调宾馆监控了。”闫儒玉按了按急躁逼问嫌犯的吴错的肩膀。 “我去配合金子多,嫌疑人应该是刚刚离开,兴许还能追上。”小白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门。 “我也去!”明辉将手机交给吴错,也出了房间。 市公安厅,审讯室。 郝高兴已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缓过劲儿来,就是一阵疯狂的折腾。 他又哭又笑,疯了一般,掀桌子踹板凳,一会儿拿头撞墙,一会儿又在地上打滚。 口中不断叫骂。 “死女人!……不该信她!……前脚拿钱,后脚就把我卖了……再过几年,退休……出国……老婆,孩子……毁了!都毁了!……白忍了,19年啊……死女人!弄死她!……” 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与鼻涕眼泪汇合,使他的口齿极为模糊,但闫儒玉和吴错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就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安置在审讯室内的椅子上。 审讯并未立即开始,而是先让郝高兴独处,平复一下情绪。 重案一组办公室里,闫儒玉翻看着当年的案宗道:“老吴,你说,35公斤黄金得是多大一坨啊?” “我哪儿知道,谁见过那么多黄金。” “你算算呗。” 吴错一边用手机查数据一边道:“网上说黄金的密度是19.32克/立方厘米,35公斤,算下来大约1.8立方分米。” 吴错一指自己桌上的大号笔筒,“跟那个差不多大。” “体积倒是不大,”闫儒玉从案宗内找出19年前中行金库所在负一层平面图,“带着35公斤金条,不可能走得太远。 他得就地把黄金藏在负一层,事后再想办法带出去。” 吴错摇头,“这么大的案子,按照程序,第一时间就得进行自查,整个一层都得搜个底朝天,藏不住的。” 闫儒玉皱眉,“那就怪了,他是怎么把金条带出去的?” 审讯室里,一被拷在椅子上,郝高兴就逐渐冷静了下来。 吴错透过监视玻璃观察了一会儿,“别想了,审吧,直接让这孙子把当年的事儿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