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忍着点，不要出声
翻过墙的二狗，满脑子白花花的景象，凹凸有致的搔首弄姿，二狗禁不住咽了口吐沫，一种原始的冲动在身体内窜动着。 “咋就这么好看呢” 想着光亮亮的雪白身躯，二狗的心像猫抓了似的，脸红得好似喷出火来，本就是入夏的天气，虽有一丝晚风吹过来，可平静不下来晃动的影子，在二狗的血液里左冲右奔，乱了乱了，二狗嘴里哼哼着，仿佛一下子着了魔，燥得浑身起了痒，抓抓挠挠不顶事，索性脱了破旧的短衫，一个猛子扎进到了村前的塘里。 齐家村说是半山半圩，却不是四周高中间低那种地形，而是南方少有的一侧为山好似宝剑斜插进来，其余东、南、西三面虽高高低低，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丘的小山包点缀其间，大部分的还是水田，一条蜿蜒曲折的人工挑出来的大河穿过呈东北走向的定林山的狭窄处，像一条银色的长龙静静地躺在一片绿油油的毯子上。 二狗家因是迁过来的外来户，还是保甲制的民国时候，族长齐家大爷发了话，说二狗的爷爷，身大力不亏的，现在战争频繁是乃多事之秋，村里以后指不定还要靠这样的人，便吩咐管事的允许他家在山边搭了两间茅屋，但必须随叫随到，平时劳作，有事充作齐家的家丁。 这样安顿下来以后，除了帮着齐家抵御过两次土匪的下山抢掠，倒还相安无事，后来不知他们陈家男人个个命硬，还是娶进来女人身体多病，有了二狗，他奶奶也不久就去世了，所以二狗对奶奶长啥模样都想不起来。 倒是爷爷一身的蛮力他是亲眼所见的。 平时打铁人家催得紧的，几夜不睡觉不算什么，令二狗佩服的是，一次春耕，村里见面眼红两头发了情的公牛，犄角抵不一处，牵牛的见状跑开去，远远站着不顶用的吆喝。 恰巧路过的爷爷谁也没有叫他，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揽住栓绳，扔给一旁的人吩咐使劲拽住，两只手各掰住一头牛的牛角，慢慢地竟然将两头牛分开了，不再对视的牛眼睛渐渐不太红了，格斗的架式也慢慢平息下来，各自被拽着，虽还奋着蹄，咆哮着，可鼻子被勒出血，只能跟着牛主人晃嗒嗒地走。 “大力王”的称号自此便冠在老陈家了，二狗他爹每谈及此事总能眼睛里放出异彩来。其实二狗他爹也是天生的大力气，只是没有展现的机会。到了二狗这代，不说力气不力气，单看这个子，足足高出别人两个头，往那一站跟巨灵神似的，胳膊上的rou疙瘩一块一块的，不服气的小伙上来，二狗都不用动手，让对方捶两拳，像打在铁上的手掌咧开嘴疼得直歪歪。 天生的！天生的！所以直到现在都没人敢动一下二狗。谁和他家动不去，是找不快吧。村里人都这么说。 然而这回二狗蔫了。 憋了口气扎下去的猛子，发了狂似的，像条受了惊吓的河里刀鱼，一眨眼便来到足有三百米远的塘对面。 入夏多云的夜晚，虫鸣鸟啾，月亮似害羞的少女，一会冒个头一会罩个纱，只有那风紧一阵慢一阵的拂着塘两边密密匝匝的槐树林。 爱吃槐花蜜的齐家人，自好上这口后，这槐树越种越多，到了盛夏时节，整个树子都被槐香溢满了。 刚刚被凉水一浸，燥热消褪下来的二狗，顿觉神清气爽，湿漉漉的头发搭拉在头上，在似有似无的月光下，一滴一滴往水面淌着，泛起的涟漪一圈圈的扩散开去，由小变大直到岸边水草丛中。 “忍着点，不要出声” 岸边掩映的树丛里发出似曾熟悉的声音。 好奇的二狗屏住呼吸，用脚轻轻地踩着水，像个水中幽灵般悄无声息划到岸边，伏在水边草丛里，一动不动。 “后天，我就要嫁人了，老师，我真……” “哦，你告诉这个干嘛，你妈不是早就和人家定好了吗，迟早是要嫁的，后天或是大后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老师，我真不想去，我喜欢你。” “你妈不是嫌弃我吗，说我只是个代课老师，什么也不能给你，跟我在一起只能受苦受罪。以前我不明白，后来一想，你妈也是为你好，感情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我还比大七八岁呢，算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顺着微弱的月光，透过树丛的缝隙，证实了二狗心里的猜测。还真是教过他的村里语文代课王老师。 王老师挺斯文的。瘦削的脸上架了副眼睛，看着都替他担心，一阵风能吹跑的身板子，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宽宽大大，只是上起课来就恍如两人，那精神头，二狗上到初中毕业回家打铁也没见哪个老师有他这样的。 听他爹说，这王老师是城里人，还喝过不少墨水，只是家里成份不好，好像是右派，所以将下放我们这里。最后他爹还感叹说，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二狗这样想着一闪而过，心里却琢磨：这王老师，跟谁在讲话？ “阿英，你听我的，咱俩真不合适，你嫁那人虽病了，可现在医疗条件好了，据说那家可是当过师长的，平时都有小兵侍候，你去了肯定享福。“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这样一辈子内疚下去，王老师，你我相识相恋一场，我想……“ 二狗眯着眼睛，定了定神，他瞅见那不是个把小时前还白花花的人吗？还阿英呢，她不是叫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