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昨夜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的确，只要不是“昨天”，唐云就觉得自己没有病。 物华堂收费，公会分路前行，公会战己经进入到八强预赛，这些事自己真的是置身事外…… 好象这些事和自己无关…… 他最想弄明白的，是关联在一起的两个“昨天”！ 急匆匆回到吉儿祥阁，虎子六碗茶庄中。 难怪自己对人们的活动无所关怀，这新格村山高水长，世外桃源般安安静静。 他想见到吉儿—— 然而吉儿己经回到包裹的沉重木桶中沉睡疗养，他的问题无人解答。 想了想，唐云又来到掌柜房中。 茶庄歇业，二瘦正无所事事地在拨着大算盘。 “老板，过户己有官府批文，咱们店面为什么不让正式营业啊！” “我猜物华堂收费后，异界商会运营为期不远！” 二瘦显然不懂何谓物华堂，只听懂开业在即，就高兴非常。 “二瘦，你还能与钱大壮信鸽通信吗？” “咱们的鸽房中，那边的留用信鸽应该还有一只。” “好，我写一封信，让他仍旧转交“六六香”油店。一枚幸运币，交驿站邮递异界人“笑笑彤”……另外，有没有两个后生报到，那是我给你寻来的伙计，做事勤快，人又聪明，以后把你训练信鸽的方法，尽心传给他们，他们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有，不是两个，而是三个！我安排他们在空客房中休息……” 说着，二瘦带着唐云，来到三个伙计门前。 “帅哥，你好啊，家里都好啊，有没有想起本猴我！” 唐云在门外大声喊着。 两个“伙计”一听到声音，立刻出来见礼。 “大当……大老板，丑子带了寨……家中两个子侄，投靠您来了，家里都好，都向你带好！” 唐云把丑子叫到单间，进行了一番吩咐。 “丑子，不是说兰水河两岸，我水寨暗哨遍布吗，为什么我到了此处，却不曾发现联络的标记……” “大当家有所不知，这个小村庄虽然不起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形形色色的江湖势力都在此处有哨点，据说七十二口村民，细作一半，官府一半，所以我们在这的哨点也真的是暗哨，并不象其他地方，有标记，这个地方的哨探，直接一对一对我接头，只有我能把他找出！” 看不出，想不到这小小新格村，弹丸之地，却是古代的谍战前沿啊！ “好，有时间把那个暗哨引来见我……” 随后他向丑子下达了一些指令。 一，新格村暗哨据点，除原有暗线备用，新增虎子六碗茶庄。 二，要求水寨继续派人，前来掌握信鸽通信。 “奇怪，许鬼带军多年，不会用信鸽？” “二当家的信鸽以及饲喂兵丁在寒潭城失落时，尽数皆毁于战火，以致寨中无人精于此道，现在好了，大当家为我们寻到了能驯养信鸽的能人……” “以后你就负责重建各地信鸽通讯网络！我己经发给六六香密信，要二当家动用各地哨点，严密监视化兽坊车队动向，情报越详实越好，最好画影图形，声情并茂……信息直接呈报到这里，我在异界还有些事，这两天虎子六碗茶庄，就交由帅哥你主事！” “大当家放心，丑子一定尽心尽力！” “滴，系统提示，由于你着手重建信鸽传信，你在寒潭崖水寨中影响力上升6点……” 看吧……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分付出，一分回报。 吩咐妥当，唐云退出荣耀，进入脑子进水的“昨天”。 一夜之中，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昨天夜半至平旦……” “昨天夜半至平旦……” 闲了下来，他脑子中只有吉儿的这一句词语。 萦绕不绝，忆想不停。 迷迷蒙蒙，接续不住。 恍恍惚惚，专注思念。 一心不乱，渐入奇境。 忽然间，唐云进入了一个似梦似醒的状态。 时己夜晚，室灯己熄，唐云看到墙壁倏然消失不见，许多小人发着光，四处飞荡！ 难道是……宇航员！ 外星人……！ 虚空中有文字象彩虹一样闪烁！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这是……《老子》！ 还有许多的文句，唐云一一持诵。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唐云随念着一首古词，就忽然一下“醒”来！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南城窗外，果然己经晨光熹微。 说是“醒”，究其实，他似乎也压根没有睡过。 但是这一“觉”，他却觉得睡后身体特别轻松，充满原力。 “Maytheforcebewithyou”！ 他觉得给自己一把光剑，现在就变身斋带武士！ 耳之所闻，目之所及，这简直就是一个新世界！ 瓶中的插花，有一种前所未见生命绽放的色彩！ 花是那支花，草是那枝草，却流着新生的光环！ 这种感觉……象初恋…… “爱你我真的很快乐 这感觉从来没有过 ……” 唐云觉得自己进化了…… 从黑头发孙悟空变成金发超级赛亚人一代！ 他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就撞到了屋顶上。 “咚！” 我了个去，眼冒金星！ 身形轻快，打几下猴拳！ 觉得自己有施岗的速度！ 很快他又恐惧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病了吧。 中了T病毒“Tyrant－Virus”？ “昨天夜半至平旦”那些飞动的小人……难道被小绿人捉去做了实验？ 头脑一晕，他又倒在床上。 但是“昨天夜半至平旦”的记忆却不是一夜风流，而是无比清楚。 他什么也没有做…… 然而此刻，犹如置身梦中，万物都异常得不真切。 “咚咚咚”地敲门声让他警醒。 周小美女又快要把门砸飞！ “懒虫，走啦走啦，出发啦！” 这彤将军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风火火。 “meimei，你旅游还带着球球？格格巫呢？” “格格巫值守，出发喽！” 周晓彤的车技仍然如同她砸门，风风火火。 二人草草用过早点，直奔南城之外。 “meimei，您老人家要去哪玩？” “哈哈哈，老先生，安心坐好，拉你去黑市卖！” “……” “玉楼山，在玉翠山之南四百公里远，只有两天时间，太远地方就不去了，在附近转转可好！” “领命！” 玉楼山、玉翠山，一字之差，却要在高速上多行车四个小时。 四小时后，两人来到山下。 山下一块巨石，上书石刻。 “应天长·别来半岁音书绝 唐代韦庄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唐云立定欣赏，暗想玉楼山得名，原来如此！ 难相见，易相别，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 念着念着，唐云又要陷入昨夜的幻境，会见外星人去也。 周晓彤一声清音，开口询问，将他定在山中，“哥，别笑我，这个字——黑宛，读什么？” 唐氏百科一搜索，“读作“月”，意思是“黄黑色或者变为黄黑色”！比如“自从陵谷追游歇，画梁尘黦。”，又比如杜牧的“一岭桃花红锦黦，半溪山水碧罗新”……” 周晓彤盯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诗人！” “嗯哼，咱好歹也读过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得瑟，上山！” 驱车入了山门，一路畅顺。 满眼繁花如绣，此时夏尾秋头，却没有桃花，山石间岩桂金染，峰谷中更多不知名的野花盛开。 山夹竹桃红得象火，茉莉白得象雪，迎风绽放。 开着车窗，吸入口的，是氤氤氲氲醉人的花香。 周晓彤的宝马开得象坦克一样，果然英雄出少年，冲锋无畏，一往无前。 “本彤将军开着宝马，正是“走马观花”！” 唐云致敬彤meimei，“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meimei己经开始引经据典，正应其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看来meimei己被我度化！ 自古人生四大喜事： 久旱逢甘雨，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走马观花乃孟郊“金榜题名时”之一大喜，看meimei今天这么高兴，难不成还有别的喜事？” 周晓彤一摇头，“喜气会传染，沾染了我的喜气，没准今天你也有喜呢？” “什么，有喜？几个月了？” “混蛋，你难道不想沾沾我的喜气，哥？” “我老妈说，晓彤meimei是上天派给我的贵人，您老人家的喜气，得沾，必须沾！” “哥，伯母真的是这么说？” “真的，怎么样，听到你的伟大光荣任务，做我的贵人，喜不喜欢？” “做你这个混蛋的贵人，有什么喜欢，哼，不过看在伯母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 “替我老妈谢谢你，晓彤meimei！” “哼……”，周晓彤不动声色，依然走马观花的开车。 盘上路上半小时曲折，来到玉楼山景区度假村。 停好车，住宿一切事宜，皆由周晓彤预约。 看了一下入住的别墅，两个人还算满意，稍事休息，出门继续欣赏山色。 步行上了栈道，向前数百米，穿过一道深谷。 这里就是著名的玉楼山飞道。 飞道宽不过五步，铁索架空，围着栏杆。 身边山风呼啸，脚下山涧飞湍！ 几个女孩走在上面，吓得不敢下看。 另一个小伙子，更是脸色白惨，手把围栏捱到半路，终究抵不住恐惧，爬了回来。 周晓彤却满不在乎，蹬蹬蹬地一路小跑冲到中间。 唐云看了看飞道，一咂舌。 “这不是百船渡嘛……况且没有那么凶险，小意思……” 一边想一边闲庭信步而来。 飞道中间，有座凌空阁楼。 这里，名唤——“玉楼”。 “玉楼”靠悬崖绝壁而凭空建立，当然，这都是现代工艺，亦不算神奇。 游客纷沓而来，借玉楼可凭高望远，可把酒言欢，可一跃而下。 一跃而下——蹦极！ 喜欢寻求刺激的人，腿脚哆嗦着，也要前来这里。 “哥，既然你说你是善人，我们去里面饮酒赋诗，附庸风雅一番，如何？” 这周小美女文也使得，武也使得，唐云焉有话说。 两个脚踏烟云，足蹈涧音，直入玉楼阁。 向上三层，进入全玻璃罩顶的楼顶。 楼顶锦绣欢娱，笙歌喧笑。 有乐队在唱着歌，有琴师在奏着曲。 全然不似深山空谷，这里好生热闹。 服务生等候点菜。 “一盘玉楼秋月，两杯玉楼春，OK!” 周晓彤随手而点。 未久，“玉楼秋月”送至，同时还有两杯温酒“玉楼春”。 “哥，来玉楼，吃玉楼秋月，饮玉楼春，吟玉楼词，你可不要露怯！” 唐云对杯而语，“玉楼春·戏赋云山辛弃疾 无心云自来还去。元共青山相尔汝。霎时迎雨障崔嵬，雨过却寻归路处。 侵天翠竹何曾度。遥见屹然星砥柱。今朝不管乱云深，来伴仙翁山下住。 这里也有“侵天翠竹”，我meimei也“不管乱云深，山下住”，正是应景。只是你也要说一阙，要不就得饮酒！” 周晓彤杏目微微一瞑。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说完，她笑着说，“我虽不会古诗，不过这么多词中，唯独这一词牌，曾无事深究，多有背诵——你说我“不管乱云深，山下住”，可是唐云却不是“仙翁”，而是大马猴，哈哈哈……” “马猴读诗，也就不俗，能陪我meimei玩的，岂是俗物？只是你天天将军心肠，也“有情痴”、“先惨咽”？ 听我接着： 小桃破尽风前萼。草草年华闲过却。十分清瘦有谁知，一点相思无处著。” 周晓彤尝了一点“玉楼秋月”，“这是乳酪用蔗糖阿胶混合所做，透明香甜……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天天相思来相思去，鄙视你，“大大小”想“小小丫”了吗，嘻嘻……” 说着她举起杯子，“蝶飞芳草花飞路。把酒已嗟春色暮。当时枝上落残花，今日水流何处去。楼前独绕鸣蝉树……” 正待吟诵下去，身后有人开口接道，“忆把芳条吹暖絮。红莲绿芰亦芳菲，不奈金风兼玉露。两位好雅致，玉楼山上玉楼阁，玉楼秋月玉楼春，好风趣！” 唐周抬首一看，身旁走来一个女孩，擎着一架便捷的小画板画架，正是她接的这首生僻的《玉楼春》。 唐云一见之下，惊慌失措……不看桌案，转身向后…… 只听那女孩微笑轻言，“二位贵客好，我叫田璐，是景区的形象宣传员，欢迎两位来到玉楼一品，如果两位喜欢艺术，我可以在这里为两位现场写生，留下美好的玉楼山留念画卷！” 彤将军一见这女孩，酒杯倾斜，玉楼春洒玉楼案。 “这不可能，你……你是……田露……大大小的一点相思无处著，小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