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是吾师
姜维!姜伯约!这五个字落在李铭脑海中,无异于一字一雷,而且是轰天巨雷,因为这实在太震撼了。 承武侯遗志,北伐十年,后期蜀汉真正的擎天柱,此刻竟然在一间小教室中担任一名教师,而且还是吾师。 这颠覆了他脑海中的三国,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颠覆,但依旧令他感受到无比的震撼。 震撼之后,也随之释然,毕竟,张郃都在街亭死在赵云手上,司马懿还在街亭欲斩了赵云呢,他天水姜维投降后,来这任教又怎么了?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重名罢了,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只有那个姜维才拥有这样的气质,这种身为降将却依旧不卑不亢,安之若素的气质。 就在姜维报了姓名后,有一位同学站起,问道:“学生王候敢问老师,不知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我们要跟着老师学习什么呢?” “学我所会的。” “敢问老师会何?” “排兵布阵,兵法韬略,我皆略通一二,九宫学术,我亦小有涉猎。 “此皆小学也!”王候不屑道。 “那王候同学以为何为大学?”姜维问道。 “忠孝礼义,礼仪廉耻。敢问老师何为忠?”王候问道。 世家势力虽然影响不到学界,但有两样东西却能影响到学界,一者资源,一者情报。 王候,步兵校尉王毅之孙,将门世家之后,平素最看不起降将叛臣,同时也是这一群学生中背景最深厚之人,可以说隐隐是这个班未来的领袖人物。 降服他,便是姜维降服这个班的第一步。 “不知王同学以为何为忠?” “忠臣不事二主,是为忠!”王候字字如刀,直指姜维。 “古人云,忠臣不事二主;古人又云,良禽择木而息,贤臣择主而事,二者皆出古人云,谁对谁错?”姜维反问道。 “学生静听老师高见。”王候进退有度,恭敬一礼,深显世家之风。 “忠臣不事二主,便是同学所谓之忠?” “您说的是,听老师高见。”王候也不咄咄逼人,只待其稍有语病,便一语诛心,让他明白这班级之中,谁才是真正的领袖。 “一人谋无不当,举必有功。佐秦霸业,平复西戎。于君,救荆州之祸,解君之忧;于国,施德诸侯,八戎来降?此可谓忠臣否?” “五羖大夫何等雄才大略,忠义两全,自是忠臣表率。”王候坦然道。 “然晋以假道伐虢之计灭虞,亡百里奚之国,百里奚不思报国,还佐敌盟国,助其称霸,此人何以为忠?”姜维阴阳怪气的问道。 “英雄不问过往,五羖大夫承大义而忘小节,名载千秋,岂非忠臣”王候驳斥道。 “一人解白马之围,降昌豨于东海,攻袁尚于邺城,率先锋在白狼山斩杀乌桓单于蹋顿,又讨平辽东,坐镇合肥,其威名止小儿夜啼,一人在,而解君后顾之忧,此可谓忠臣否?”姜维又问道。 “武神张文远,虽属敌国,然其品性武德为人倾慕,一人之威而慑一国,也令吾辈向往,当世唯我蜀汉武神可与之媲美。” “然其初事丁原,丁原遭吕布反叛而死,其不思为丁原报仇,手刃吕布,反而助纣为虐,后吕布败亡,其又从曹cao,历经三主,如此之人,岂可谓忠?”姜维又阴阳怪气反问道。 “丁原庸碌之主,岂是久居之所;吕布暴虐之主,岂是长安之处;佐二人如金鳞陷池中,难展其能,而那曹魏武帝虽非善辈,却亦是非凡之人,佐之如遇风云,化为神龙。”王候又道。 “此二人皆是多主,不符王同学忠臣不事二主的理念,然你又言其为忠臣,何故?”姜维反问道。 “这……?”王候深知自己中计,但为时已晚,只能强辩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此二人皆大才,于前主却如金鳞陷池中,难展其能,只要换主,方能尽展其能。” “王同学此言甚善,当是高见。”姜维笑道。 “然此二人,千古可出几人,不过寥若晨星,莫非老师欲效法二人,成千古之业,亦或是欲为自己降将之身脱责?”王候冷笑道。 “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姜维暗暗说了一声,又平淡道:“未试过,焉知不可?” 未试过,焉知不可。区区七字,说得虽是无比的平淡,却是傲气冲天。 “未试过,焉知不可?老师倒是好大的口气。”王候轻蔑道。 “先贤是山,高山仰止,有得人将它背在身上,跪地膜拜,这类人注定庸碌无为,而有得人却选择攀登此山,一边领略风景,一边寻求超越,这类人谓之妄人,也谓之贤人。”姜维坦然道。 “老师说得是,但老师如今却只是学界一名育人之师,说得通俗点,出了学界,谁知你是谁,哪怕在这学界之中,你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王候笑道。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姜维朗诵起十五天书之一的《忧患论》名篇,越说声音越大,一种大义凛然的浩然正气之势沛然而发。 大势之下,一切皆若土崩瓦狗,震慑在场所有学生。 “那我王候就恭候老师成就先贤伟业了。”王候冷笑道。 底下有一人起身赞叹道:“昔有诸葛丞相未出隆中自比管仲乐毅,今有老师身陷学府自比百里奚张文远,如此胆色,令人钦佩。” 姜维看了一眼这个人,根据他搜集的每一个人的情报,此人名叫徐亮,是五品经学博士之子,自小通读典籍,与王候自幼相识,结为死党。 效法古贤可,自比敌国贤人可,因为自比二者即使众人不屑也不能说他们什么,但若自比当权者,那便是捧杀。 就好比你自比当朝天子,这就是大不敬,是捧杀。 只此一语,便是诛心之语。 姜维明白,眼前的徐亮比之王候还要难缠。 但再难缠的人能缠得住他姜维吗?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姜维恭敬道。 “此太史公谓儒门之祖天人孔圣之言,老师自比百里奚、张文远,又说此语,是什么意思?”徐亮问道。 “古贤存于经史典籍之中,终究太过虚幻,而诸葛丞相不同,其言其行,皆发人深省,乃当世之奇才,比之管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维自认愤追先贤,对于诸葛丞相也唯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感慨。”姜维恭恭敬敬道。 徐亮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承老师之言,徐某自会自省。 “你们说这些弯弯绕绕有个屁用,战场上,能打才是真本事,那个姜维,看你这小身板,也注定就能教教书了,还自比什么百里奚、张文远。” 只见一名虎背熊腰的人站起,那人虽仅有十八岁,长得却像三十岁,配上那二米多的个头,骇人至极。 姜维望了一眼,根据相貌,其身份心下了然。 崇虎,司隶校尉崇云龙之孙,天生神力,相传有九牛二虎之力,好勇斗狠,在那一代的世家圈子中也是一个凶神,然而此人一生只服两人,一者王候,一者徐亮,甘愿跟随在二人左右。 虽然九宫未开,但其天生神力,纵使是那些九宫皆开的人与之较力也难以胜之。 而一般在学府任教之人自然修为不可能仅有九宫境界,但崇虎如此说,老师若是以境界压人,不但会惹得其不服,还会让前两轮积攒下的气势尽数散去。 别看崇虎粗鲁,此招却是粗中有细,非是寻常莽夫。 修行一途,分文武二途,武修体魄,文修灵魂,达至高深境界方能殊途同归。 但达至这种境界的人绝对是人中龙凤,国之栋梁,基本不可能再这偏僻的学院担任什么老师,而且大多都是徐徐老朽,看这姜维的年龄,若是在这个年龄达至那种境界,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 姜维听闻如此粗鄙之语也不恼怒,反而道:“崇同学若对我的武艺有所怀疑,可以前来一试。” “你再不济也是学界的一名教师,欺负我一个九宫未开的学生,不是以大欺小吗,赢了算什么本事?”崇虎气愤道。 “既然如此,为师不动用九宫之力,并且只用一根指头。”姜维微微笑道,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头?你敢看不起我,风太大也不怕闪了舌头。”说话间崇虎跨着虎步冲上讲台。 四周的学生认得崇虎皆为这位年轻的姜维老师感到惋惜,毕竟看这老师就是修习文修的,加之不动用九宫之力,恐怕会在崇虎这天生神力的煞星崇虎手上吃不小的亏。 当然,其中有一个人浑然不为这位姜维老师担心,他便是李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