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关帝庙五义结金兰
在山上行了两天,前面就是秦岭主峰,翻过山头,后面的行程全都是下坡路了。山下是署热难当,这里却是清凉宜人,一行人热热闹闹,天黑时来到鼓山墩,住在一个破旧的关帝庙里。 庙不大,围墙紧挨在岸边,只有两间房屋,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关老爷塑像上落满了灰尘。 随行人在庙里找了一个铁锅,煮了一锅干米汤,大家吃了。 到了晚上,山上风大,几个人铺开被子挤在一起还是冷,睡不着。张先哲找了些干柴枝架在一起引燃,都围着大火挤着取暖。 沈玺亭坐了一会,精神返过来,望着满天星星问胡先生:“走了两天的路了,还没有到山顶,这路好难走,还有好远的路呀?”“快了快了,明天有半天的时间就能上顶,下山就快多了”,胡先生躺在火边回答着。张先哲对几个年轻人说道:“我们今天走的这条道,名字叫子午道,是古代的官道,这算是最好走的路了”张先策问:“为啥叫子午道呀?”,张先哲道:“书上解释是,子是指北,午是指南,这条路就是从北到南的的官路”,陈声树坐起身向胡先生道:“先生,你给我们讲讲这子午道吧”。 胡先生坐起身在火堆上又添了几根柴,望着几个年轻人说道:“我就喜欢年轻人这样,不懂就问,学问从哪里来?时时处处都有,就看你爱不爱学了。就说这子午道吧,可是很有名的一条道哦,《汉书-王莽传》里就记载过这条道,我记得上面是这么说的:平帝元始五年秋,莽以皇后有子孙瑞,通子午道,子午道从杜陵直绝南山,径汉中”。胡先生叫几个凑近来,又解释道:“这条道自汉朝就存在了,汉书上说的南山,是站在西安的角度对秦岭的称呼,是说子午道经过秦岭去汉中的一条道。其实呀,陕南通西安的道有很多,西有陈苍道,就是三国时明修栈道,暗渡陈苍的哪条道。中有傥骆道,褒斜道,就是诸葛亮木牛鎏马运东西的哪条道。东边还有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过去军队打仗走路,路榨了不行,就派人修宽,成了官道。宋朝时金兵南侵走的就是这条道,李迁哲还跟金兀术在这里打过一仗”。 听到这里,罗孝先站起来对大家道:“今天我走在这条路上,心里就想起了屈子的一句话: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们看这条道,盘旋上下,弯弯曲曲,甚是难走,是不是跟我们外出求学甚是相符呀”。 陈声树见说,附和道:“对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肌肤,劳其筋骨。我们今天不正是在劳其筋骨么”。 张先哲又接口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张先俊也兴冲冲地说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也要学铭谟哥的做法,不求得功名,誓不回还”。 胡先生对几位青年人触景生情,怀抱远大志向甚为赞许,高兴地说:“你们年轻人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路上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弯弯曲曲,但只要有勇气,哪怕山再高,路再险,也要有求不到功名誓不还的志气才对。现在民国初成,正是用人的时刻,你们要好好学习,学一身本事回来,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 张铭谟凑上前,感慨地说道:“满清被推翻了,可人民乃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走了半个中国,看到了袁世凯篡位,张勋复辟,段其瑞专权,这样的世道,还不是我们理想的世道。要改变这个现实,就要靠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抱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去奋斗,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也不枉这一腔热血”。 听到几位大哥哥的慷慨之语,沈玺亭也被感染的跃跃欲试。问胡先生:“先生,你看我到西安后,学些啥本事才好?”胡先生摸着沈玺亭的头道:“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呀,不要着急,慢慢来,首先要学习文化知识,将来才能为国出力”。 张先策也凑上前去叫道:“我也要学大哥哥们,学好本领为国出力”。张先哲高兴地说:“莫看这些这娃娃年记小,个个都有志气。你们到西安有什么事,我可以给你们帮忙”几个人一下高兴地嘣了起来。 罗孝先又抱了一抱柴火,把火烧得更旺了,大家围着火堆,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心中更是激起了建功立业的火焰。 罗孝先提议道:“这一去,前途未卜,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何不在这个关老爷庙里,结成把兄弟,团结一心,共赴前程如何?” 张先哲首先表示赞同说:“关老爷桃园三结义,成就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们也可以效仿,结成异姓兄弟,共奔前程”。 张铭谟道:“好,我赞成,我们今天在这里结成把兄弟,一则请关老爷为我们做证,二则让父母长辈放心,三则今后我们的前程变幻莫测,我们一定要协力同心才成”。 陈声树高兴地说:“临走时我妈说了叫我们多交朋友,这下好了,我们结为兄弟,真成一家了”。 张先俊道:“香蜡火纸啥都莫得,哪个结拜法?”张先哲道“只要我们发誓结拜,关老爷会保佑我们的”,“对对,不在形式,重在过程”罗孝先附和道。 胡先生听到年轻人要结拜,赞许地说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人在江湖,相互帮衬非常有必要,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给你们当大哥”。几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办就办。 胡先生拿出一块白布,张先哲,张铭谟,张先俊、罗建章,陈声树五人,各自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庚辰八字。沈玺亭、吴重山和张先策也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张先哲对他们说:“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了再写吧”,三个小家伙很不高兴。 写好后,罗孝先把白布铺在关老爷大殿供桌上,沈玺亭、吴重山和张先策两边举着火把,胡先生站在傍边,五位年青人一字排开跪下,宣誓道:“我们五人,身处乱世,志趣相投,同赴省城,共奔前程,愿效法桃园,结为异姓兄弟,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甘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立此誓愿,请关老爷明鉴,为吾等护佑”。 誓毕,向关老爷三叩首,论序齿,张先哲年长为大哥,张铭谟为二哥,陈声树为三哥,张先俊为四哥,罗孝先年龄最小为五弟,五人又围成一圈,相互叩拜。罗建章提义,每人各出一件物品,互赠信物。 罗建章拿出前天mama给一的一方手帕放在供桌上,陈声树拿出一管毛笔,张先哲拿出一个铜墨盒,张铭谟拿出一个玉挂件,张先俊拿出一把纸扇,整齐地都放在供桌上,随意各拿一件,大哥张先哲说:“好好保管自己的信物,不管我们今后走到哪里,见物思人,我们兄弟永远都在一起”,五人齐声说道:“永远在一起”。 结拜后,大家更激动地睡不着,直到天发亮,一行人又出发向西安走去。 经过五天艰苦行程,这一天,翻过一座山,进入一条狭谷,两岸高岩壁立,清彻地溪水在谷底哗哗地打在河中石头上,发出震耳的响声。 张先哲经常走这条道,熟悉路径,高兴地给大家说:“前面不远就是丰浴口,过了丰浴口就出山了,不到一天的路就能到西安”。大家听到脚步轻快多了。 行不远,忽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跳出七八个人来,手持大刀,将胡先生一行人拦住。高声叫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走在前面的几位挑夫,见有土匪劫道,吓得转身往回跑,被拦路人飞起一块石头打在脚跟,一个爬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担子也滚到坡下河边。 胡先生正要前去,被张先哲拦住。 张先哲过去他也曾遇到过土匪,知道这些人一般只要钱,不害命。因而上前镇静地答话:“这几位都是前往西安去投考学校的穷学生,请放我们过去”。 一土匪答道:“穷学生?远道出门不带盘缠你们吃求哩”,关中口音。 胡先生走上前去,施礼道:“这位好汉,本人确实是教书先生,这几位是我的学生,请好汉放过我们吧”。土匪嚷嚷道:“把盘缠放下你们走人”。见一行人没有动静,一位土匪头目叫道:“弟兄们,动家伙”。 沈玺亭见土匪要动手,急中生智,飞身上前喝道:“且慢,这位大哥,想必好汉都是帮中兄弟,请受小弟一拜”。 说毕,一个“甩拐子”式,左腿跨步在前,一个弓步,右膀前伸,四指内握,竖起大拇指向对方三起三落,“嗨”道:“远道飘来一片灯,走近原是自己人,东子虽快照子有眼,自家人不伤自家人”。“嗨”毕,收回弓步,从身上取出一块红布“锦囊子”,一抖,又是一个弓步,双手举过头顶。 一土匪前来接过“锦囊子”,交给土匪头目。 土匪头目看后问到:“兄弟府上哪里?”,沈玺亭答道:“兄弟家住安康堂头乡(香)下”。土匪问:“兄弟尊姓大名?昆仲几个?”答:“兄弟姓沈,名寿柏,兄弟八人,鄙人是外房老幺”。土匪见来人是安康洪帮外八堂兄弟,口气就缓和多了,便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望兄弟海涵”。沈玺亭给土匪道:“兄弟跟随几位去西安谋生,惊动了几位老兄,见谅见谅,搂拦搂拦!”。 土匪头目将沈玺亭拉到一边轻声道:“兄弟这也是被逼无奈,见笑了”。遂后叫一位小土匪:“去,到河边上把担子拣回来,交给这位兄弟,放行”。 胡先生一行不敢停留,赶路要紧,土匪派人护送出了丰浴口才回去。 出了丰浴口,立时进入平原地区,天宽地阔,远远能够看得到西安城,几位小家伙初次来到平原,高兴地手舞足蹈。 经历了一场虚惊。 走过几里地,陈声树才舒了一口气说道:“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玺亭老弟,我们今天还不知如何狼狈呢”。 胡先生知道沈玺亭底细,笑了笑没吭声。 张先哲问沈玺亭道:“小子你今天这一套,是从哪学来的?”沈玺亭神气地说道:“嗨,我哥原来是哥老会的,他经常给我讲他们帮中的一些规矩,觉得好玩,就记下了”。张先策问:“土匪见了你的红布,咋就相信你了?”沈玺亭道:“这块红布是我哥的,他说这块红布叫“锦囊子”,走到哪都能骗吃骗喝,我就拿来藏在身上,没想到今天真就用上了”。张先策问:“大哥,啥叫“锦囊子”呀?”胡先生说:““锦囊子”就是哥老会兄弟的身份证明”。吴重山凑到沈玺亭身边来说道:“一块破布这么管火呀,大哥,你二天把你的本事也教教我咋样?”张先哲道:“在江湖上混,要靠相互帮衬才能逢凶化吉,所以,大家更要团结一心才成哦”,几位兄弟都说:“记住了”。 来到西安,陈声树、张先俊、罗建章三人到城外草场坡一客栈住下,用功温习功课,准备投考学校。 张先哲带着张先策,回省粮食厅。 张铭谟到省教育厅报到后,被分配到国立陕西省第一中学任教。到开学时,在省一中附小给吴重山报了一个傍听生,又将张先策安排在第一中学附小读插班生。 胡书竹带沈玺亭到督军府找陈树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