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唐把总醉酒泄机密
按安康总堂的反正安排,刘海指派外八堂兄弟明天一早到各分堂去,监督各地加紧开堂,多收新徙,按时带领众兄弟同时起事,并叮咛了注意事项。 汉阴县城是刘大爷反正的重点,刘海亲手将攻打县城内重要部位及负责人员名册交给汛营把总唐纪坤,要求他尽快布置,不得有误。 唐纪坤随手把名册插入怀中,笑嘻嘻地回道:“放心吧”。 刘海吩附会餐,叫新老兄弟摆开架式,放开肚皮,一醉方休。 院坝里酒席摆开,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待酒司令宣布完规矩,大爷们先动筷子,众兄弟这才排着队给几位大爷敬酒。刘海端着细瓷杯,只轻轻地抿了抿,叫大家吃好喝好。过后,几位大哥轮流座庄,一时间“五魁手呀,六六顺呀”叫开了,几圈下来,就有几位爬在桌边“哇哇”地“下猪崽子”了。 汛营把总唐纪坤红着脸,敞着怀,露出胸前的一片黑毛,酒流了一脖子。他端着小土巴碗,说话有些不利索了:“现在我坐庄,是我、我说了算,每人只见一面,一面三啊、啊三大碗。哈哈哈”,一仰脖子,头碗下去了。一位新兄弟吓得吐着舌头,弯着腰就要溜,被他一把抓住按在板凳上:“想跑?这一圈就从你这里开始”。新兄弟连忙告饶:“唐大爷唐大爷”叫个不停。唐纪坤圆瞪着大眼:“你敢坏我酒令?加罚三碗”,说着叫人改大碗。新兄弟被逼无奈,端起门前的小盅勉强喝了一半,赶紧解释:“兄弟实在是喝不来酒,滴酒不沾的”。“胡说,你喝不来酒咋喝下去了半盅,还说自己滴酒不沾,分明是在欺负我”。不由分说,伸手将新兄弟下巴捏住,痛得那人“唉唉”直叫,唐把总顺手把酒泼到脸上,又拿了一个酒壶,兑着那人嘴灌。新兄弟立马瘫倒在地,还要再灌,被众人解劝。 “敢坏我酒兴?”唐纪坤愤怒地说着,还不尽兴,又踢了一脚。 唐纪坤还要再闹时,被二哥叫到刘海面前,“大敌当前,正事为重”地训了一顿。唐纪坤悻悻地剩着黑夜回城,跌跌撞撞地过了月河,站在城外叫门。 守门兵丁见是唐把总,赶紧打开城门,扶着唐纪坤进了城。进入城内,唐纪坤喷着酒气,对守城门的兄弟“睁大眼睛,不准睡觉”地教训了几句,便独自回家。 来到门前,已是半夜,被媳妇子一顿臭骂,叫门不开,心中窝火,高一脚低一脚准备去汛营睡觉。 走到盐店街口,几盏红灯笼照得路面甚亮,正要过去,一阵香风飘来,才想起这里是老鸨子家,只听门里尚有人声,便推门进去。 “吱呀”一声,惊动了老鸨子莲花。“哟——把总大爷咋这么晚了才来呀,把我想的呀——”莲花拖着花腔,赶紧上前掺扶。 唐纪绅一把抱住莲花道:“把你想的都想不起来了吧”。“看大爷你说的哟,快快,上楼”,说着软软的身子就靠上来了。唐把总借着酒劲,一手搭在莲花的肩上,一手抓着布袋一样的大*,使劲捏着。 “唉哟,你这是要老娘的命呀”,莲花挣扎着。唐把总死死抓住,把满是酒气的嘴往脸上、脖子上供,莲花挣也挣不开,“看你猴急的样子,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推推搡搡进入房间。 莲花帮唐纪坤边解衣裳边道:“老娘我今天亲自侍候你咋样?”唐纪坤迷缝着眼道:“看老子今天咋收拾你”。“莫嘴硬,老娘这是一锅滚开水,任凭你再硬的菜,老娘几下就把你变成撩酸菜”莲花嘻嘻地笑着。 “你们女人都是他妈的贱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的,那个黄脸婆子今天反天了,竟敢不给我开门,害得我没得地方睡觉,看我今天咋、咋收拾你”。 莲花将唐纪坤安排躺下道:“在家受了冤枉,莫在我这里撒气”。一面说,一面叫来胭脂,给唐爷倒热水洗脸。热水端来,只见唐纪坤靠在床头上,竟不动了,呼呼地打着酣。“哼,这个怂样,还给老娘嘴硬”。牵开被子,给唐把总脱衣。 解开衣裳,一个册子从唐把总胸前掉到地上。 莲花拣起一看,惊了一跳,这是攻打衙门的计划,是要造反呀。难怪到处传说唐老爷碣书说有人要反正,原来是这帮人呀。 莲花正要将册子塞回去,猛然一想:该老娘我要发笔财喜了,我何不将这个册子送到衙门,交给屠通判,也能挣几十两银子花花? 莲花收好册子,叮咛胭脂莫吭声,守在这里侍候着:“mama不会亏待你的”。回到楼下,莲花想现在是半夜,衙门上连个鬼都没得,还是等天亮再送去。 估摸着到五更天,莲花实在是睡不着,眼前到处是银子在晃。她就起来,上楼看,胭脂在灯下靠着打盹,唐把总还在呼呼的打着酣。莲花轻手轻脚地出来,往衙门方向去。 走到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凉风飕飕,莲花心中猛然一惊:今天太冒实了,差点出了大事。你想呀,衙门固然是住着屠通判,但守门的却是唐把总的人呀,册子递上去,还不是转回到唐纪坤手上了么?要是把总知道是我告密,还不把我给吃了呀? 这么一想,莲花吓出了一身冷汗。折转身去,走了几步又一想,就这么回去太不心甘,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呀。想了又想:对,我把这个册子送到警察所去,王胖子平时跟唐纪坤不卯,叫他们来个窝里斗,我们才好看这一台戏呢。只要有人给我银子花,管它的呢。转身向新街警察所方向去了。 转过街角,遇到一队巡街的兵丁过来,吓得莲花敢紧躲在一户人家门楼暗处,过了一阵才敢出来。 来到警察所叫门,守门的骂骂咧咧,莲花小心赔着话。 警察所警务长王胖子在楼上听到是莲花来找自己,心花怒放。穿着一条大水裤子就下楼来,缕着莲花“我的心肝,我的rourou”叫着就亲上了。莲花推开王胖子,喜形于色地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象是绿豆苍蝇,见了rou就上去叮”。“送上门的rou,不吃白不吃”。莲花撒娇道:“今天老娘给王哥送更好的东西来了,你要不要?”“只要是你的,我照单全收的”。 莲花解开斜襟衣扣,从里面掏出小册子,王胖子急不可待地说:“这是啥东西?”莲花递上小册子道:“这是送给王哥的升官委任状呀”。王胖子拿来一看,封面上写着:反正策划书。展开一看内容,王胖子也惊了一跳:“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莲花趁机道:“王哥立了功,可不能忘了给我赏钱哟”,“待抓到了反贼,奏明上峰,你就等着享福吧”。 事不宜迟,王胖子顾不得与莲花亲热,吹响警笛,集合警员带上家伙前去抓反贼。 来到盐店街莲花家,上得楼来,唐把总仍在熟睡。王胖子命令警员上去把唐纪坤绑了个结实,动弹不得。 王胖子得意的把小册子晃了晃,不停地拍打着说道:“好你个唐纪坤,你竟敢造反?今天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看你还有啥话说的”。 汛营与警察所平时面和心不和,唐把总根本看不上王胖子,认为王胖子有个姐夫在安康做官,把其他人不放在眼里,除了吃喝嫖赌,一无所长。要说论武功,他十个王胖子也近不了身。平时在衙门,王胖子总被唐纪坤打压着,一直怀恨在心,两人时不时就要斗上几句,今天总算是被逮着把凭了。王胖子神气地说道:“都说桶落到井里,今天井却落到桶里来了。来人,把反贼押走”。 唐纪坤睁着圆眼,盯着王胖子:“你莫高兴的太早了”。看到莲花在门外伸着脑袋在看,走到门边,伸腿踢了一脚,踢了个空。“贱婆娘,看我以后咋收拾你”。 几人将唐纪坤推推搡搡扭到大门口,正要出门,只听“砰”地一声枪响,王胖子一个咧趄,一声不吭地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从背上咕咕地往外涌。 众人一惊,只见警士沈寿柏端着枪对着众人,怒吼道:“放开唐把总,放开唐把总”。 大家被突然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信在那里。 一位警士醒悟过来,正要上来夺枪,被沈寿柏又一枪放翻,其他人都不敢动了。“这是我三哥,看哪个敢动他,解开绳子”,沈寿柏用枪指着大家命令道。 绳子解开后,唐把总做了个帮内抱拳礼:“沈家兄弟,谢了”。回过身,几步上楼来,把早已吓瘫的莲花一把从楼上扔了下来,七窍流血而死。又找到胭脂,一个勾拳把胭脂打飞起来,衣裳被墙上的钉子挂住,脚上头下地挂着,不动弹了。其他来抓人的警员见状,趁机一窝蜂似的逃走了,沈寿柏也不追赶。 事情已经暴露,唐纪坤也不敢回汛营,带着沈寿柏直接出城去,向刘大爷报信。 刘海这才得知打死王胖子、救了唐纪绅的兄弟叫沈寿柏,字世悦,小名狗娃子,本县涧池铺枞岭沈家院人,几月前才参加哥老会。重重地夸奖了几句,将沈寿柏留在身边听用。 刘海当即派人,把内八堂兄弟召集起来商量提前起事。有的说反正是大事,一切都应统一行事,不可提前,如果县城一动,走漏了风声,下面还有八个分堂不知就里,无法统一行动,会乱大套。有的却说,事情已经暴露了,屠通判可能正在召集人马,捉拿兄弟们,现在不动手,只有等死了。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亦乐呼。 查五爷建言道:“外地已经反正,时间非常急迫了,是该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下决心吧”。刘海在屋里转了三圈,回头对弟兄们下命令道:“按原谋划的分工,提前动手”。 老五端来一盘子酒盅,说:“提前把庆功酒喝了,以壮行色”,每人一杯,一饮而尽,分头行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