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真正的此世之恶

    正如能带来美好的只有美好一样，能转化邪恶的也只有邪恶。

    看到高文被转变成黑化的反英雄，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的认识到了另一个英落的真实身份。

    被污染的黑化英落！

    “但黑化必须是有载体才行……”征服王看看自己车里的英落，又看了看黑英落，说道：“你是如何出现的？”

    黑英落耸耸肩膀：“本来是这样没错啦。安哥拉纽曼的意识被摧毁，无意识为恶便不再是恶，所谓的此世之恶恢复到了稳定的状态，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但偏偏那个老虫子跑进来抢人头……我是说他夺取了圣杯的魔力，用第三法构筑了自己的身体。你们也知道嘛，圣杯的魔力早就被污染了，也就是说他是用无尽的恶意来构筑身体，自己黑化了不说，还重新给了此世之恶凭依的意志，所以此世之恶就再次失控了。”

    Saber捂着伤口，忍痛说道：“但此世之恶已经被我们销毁了大半，就算失控也……”

    “也可以再来一发咖喱棒搞定？”黑英落笑了笑：“Saber，你也曾经被黑泥污染，我想你还保留有当时的记忆。黑化并没有改变你的思想，甚至可以说黑Saber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要做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想到就做了，而你只是想想，却没有将之付诸实践的勇气。”

    Saber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英落无奈道：“还不明白吗？你们所谓的黑化，根本不是什么被黑暗侵蚀心灵之类的老旧套路，而是释放了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所以我才说这不是黑化，而是解放才对。”

    “若不懂得克制欲望，人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样没错……”黑英落点点头，然后口气一转：“但正是因为不懂得克制欲望，人类的社会才得以进步啊！”

    Saber表示反对：“胡言乱语！”

    黑英落一笑，也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觉得没什么错啊。你看，因为享乐欲，人类发明了工具；因为食欲，人类学会了耕种和狩猎；因为求知欲，人类开始钻研学问。你也是因为‘想要让人民幸福’的欲望，而成为不列颠的国王，被万人传颂以致晋升英灵。若你当时克制自己的欲望，大概就会当上一辈子的农家女，然后嫁给一个满身草腥味的庄稼汉，为他生上三四个孩子，然后在苛捐杂税和锅碗瓢盆中度过一生。要是没有亚瑟王的出现，说不准欧洲君主化的进程就会因此晚上个三五十年也不一定。所以说，正是有了欲望，人类才会一点点的进步。”

    “但我的国家，也正是因为这个欲望而分崩离析的！”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贯彻你的欲望，反而一直在克制它！”黑英落说道：“你想要‘让人民幸福’，在那个时代而言，幸福不过是有吃有喝。但因为当时低下的生产力和你们那破地方贫瘠的土地，光靠耕种是无法满足这点的。其实你要做的很简单，没有吃没有喝，去抢别人的就好了啊。以你和圆桌骑士团的战斗力，大概除了罗马帝国再没人能挡的住。可你的做法恰恰相反，停止了对外战争，反而窝在家里种田。不是我说，你们那破地方有什么田可种的。而且没有了战争，人口自然上涨，但问题是你们本来就粮食不足，你这人口蹭蹭蹭的往上涨，看似欣欣向荣，可实际上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都吃不饱肚子了，下面那群人不反你反谁？”

    Saber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知道对方说的不错。明明已经建立了国家，取得了和平，但不论她怎么努力，国内却始终怨声载道。

    “但……战争总是不好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必将赢来胜利！”Saber也只能做出一个标准的骑士发言。

    黑英落嗤笑一声：“Saber，你最初的欲望……或者说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Saber楞了一下，答道：“我希望我的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看看你做的，明明人民在挨饿，你却无动于衷，这似乎与你的愿望不太相符啊。”

    “可我已经在很努力的改善民生了！”

    “不不不！”黑英落摇头道：“你其实可以做的更好……比如说，带着人民去抢劫，侵略邻国，占领他们的土地，将他们的食物据为己有，又或者将他们的人民贬为奴隶，为你的国家服务等等。明明有无数种办法，你为什么要选择一条最困难，最曲折的道路呢？”

    Saber气冲冲的说道：“你当我是什么，暴君吗？”

    “你不想做暴君？”

    “当然！”

    黑英落笑了：“既然不想做暴君，那就是想做明君喽？也就是说，你想做明君的欲望超过了你想要让人民幸福的欲望，对自身名望的追求，大于了你对人民的关爱！说起来名利欲也是人类的欲望之一呢，Saber，你可真是自私啊！”

    “我……”Saber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黑英落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落井下石的说道：“但黑Saber不像你，她为了人民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背负骂名，成为千古罪人也不在乎。站在你人民的角度上来说，黑Saber才是他们期望的明君，而你这个半途而废者，才是堕入黑暗辜负了他们期待的罪人！”

    Saber脸上的慌乱已经变成了惊恐，她摇着头，拼命的说道：“不是……我不是罪人……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为恶？”

    Saber一愣，仿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我只是不想为恶！”

    “可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黑英落问道：“事情又回归到了原点。一个富人，不愁吃喝，单纯是为了享乐而组织了一场狩猎，甚至连打到的猎物都不收回，任凭它们腐烂生蛆，你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是善还是恶？”

    “当然是恶。若是为了裹腹也罢了，但仅仅是为了享乐就藐视生命，简直罪大恶极。”

    “很好！”黑英落点点头：“再说一个故事：一个小孩，拿着放大镜在太阳下烧蚂蚁玩，一个下午，被阳光灼死的蚂蚁怕是有上百只。而他也仅仅是为了取乐而已，你说这是善还是恶？”

    Saber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虽然称不上善，但一样也称不上恶。他还是个孩子，无法了解生命的意义。”

    “你说的没错。”黑英落点点头。Saber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又被反驳的无言以对。

    “实际上，那个富人其实也没有错。”黑英落继续说道：“甚至说，他为了享乐雇佣仆人，包下森林，购买枪械子弹，来回的路费等等，反而养活了不少人。说不定有一些穷人，就是靠他这次‘邪恶’的行为赚取了救命的口粮，从而保住了性命。在某种意义上，他比那个烧蚂蚁的孩子要‘善良’的多。”

    Saber听的云里雾里：“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黑英落无奈道：“还不明白吗？所谓的善恶，当事人根本不在意，做出评判的，反而是你们这群在旁边打酱油的吃瓜群众。所谓的善，仅仅是符合了你们的价值观；所谓的恶，也仅仅是违背了你们的价值观。世界上本来就无分善恶，但正是因为有了人类，才在他们的注视下诞生了善恶！”

    Saber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慌的说：“你的意思是……？”

    “不错！”黑英落弯起了嘴角，露出了里面尖尖的虎牙：“人类，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此世之恶！”

    “而我！”黑英落指了指自己：“正是因此而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