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之六
第六节钟离昧险些成了“三夹板‘ (1) 上回说到钟离昧将军得胜归来，老板项羽相当重视亲自前往迎接。最近项羽手气有点不顺，派去的几个将军损兵折将一脸晦气，只有钟将军给他带来了好运，让他憋屈紧张的内心长舒了一口气。他想：我堂堂姓项的楚军乃是一支百战百胜、天下无敌的铁军，可不是那班提个锄头扛个竹竿毫无战斗经验、缺乏有效训练的农民兄弟大起义，也不是靠占据几个山头、找几个亡命之徒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要是连我们项家军都成了酒囊饭袋，估计这天下男人就没有一个争气可用的了。 那个欢迎仪式搞得是威严肃穆、风风光光。钟离昧骑着高头大马，眼睛正视前方、目光炯炯有神。他挺直了腰板，双腿夹紧了马肚子，正手揽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后面的队伍步伐整齐、盔甲闪亮。士兵们虽然满脸血污，但个个精神抖擞，脸上露出兴奋骄傲的神色。几万人马浩浩荡荡绵延数里，非常壮观。 “末将钟离昧不辱使命侥幸得胜，特来复命！”他快速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移到项羽跟前。紧接著，他稍稍跨前一步略微低头抱拳作揖道。 “将军一路辛苦了！快快请起，不必多礼。”项羽也连忙说了几句客套话：“我已经在中军帐内略备薄酒款待各位。还有，这一次大家劳苦功高人人有赏，都尉以上军官每人官升一级。” “谢主公厚爱！”钟离昧回敬道。 三军士兵顿时振臂高呼、响彻天宇：“大王万岁！项家军万岁！” 项羽怔住了：“我现在还是大将军呢，怎么大家都改口称我为大王了？” 一般文臣武将齐刷刷跪倒一片：“大将军威名天下震动、无人不知！大王功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与日月齐辉。望大将军即刻登上王座，让我等也好早日有个盼头。请大将军万万莫再推辞！” 项羽激动得几乎要掉眼泪了：“兄弟们的好意我项某铭记在心！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再思量思量。” “大将军若不答应，我等长跪不起！” 三军口号又雷鸣般地响了起来：“大王万岁、万万岁！项家军万岁！项家军天下无敌！” 项羽激动得都快要哭了：“承蒙大家如此看得起我！如果我再推辞，恐怕要让大家寒心了！” 从此项羽自封西楚霸王，众诸侯尊他为天下盟主，号令天下，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 （2） 这热热闹闹的宴会终于在项羽的中军帐中偃旗息鼓了。钟离昧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咦我的得意门生好兄弟韩信哪里去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旋即又自我安慰道：‘看在我的三分薄面上，韩信再怎么冲，估计项羽也不会拿他开刀吧？“但他不敢直截了当地去问老板，只盼著宴会赶快结束，自己去张家小院实地瞧个明白。 张生校尉未等宴会结束，火急火燎抢先一步来到张家小院。他的二弟张生和侄女月娘慌忙出去迎接。他俩把张生拉到里屋就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异常情况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顺便也打听一下项羽最新动态。 “项羽刚刚称王，今天正在兴头上估计把韩信这档子破事暂且搁在一边。”张生校尉呀只能这么说。他既想安慰一下自己的二弟和侄女，叫他们别太紧张。项羽如果真想杀掉韩信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同时他也告诫说：“韩信之前的两个保安死的不明不白，但归根结底一句话，韩信千万要和虞姬姑娘保持距离。虞姬是项王的最爱，谁也碰不得。如果谁和虞姑娘套近乎，那就真的离死期不远了！” “孩子满月酒的时候，虞姑娘代表项羽来看过咱们。”月娘说。 “那是项王实在熬不过虞姬的三番请求！哎，也怪他把虞姬管束得太紧了！“张生如实说。 人就是奇怪，没人爱的日子天天盼望雨露滋润、小草清新、花儿芬芳。一旦营养过剩、熟视无睹百无聊赖，又想着别的什么新鲜玩意了。一个人天天喊着自由解放，却把别人害的够惨，还有没有点道德良心？哪怕是无意的，那也是不能原谅的。 “前几天项羽派人来说，他打韩信有些过分，还送来了慰问金。来人特地口头转达了项羽的歉意！”月娘小心翼翼地说。 “侄女，伴君如伴虎，一语不慎招致飞来横祸，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你家相公今后对于军国大事真有什么高见的话，最好还是请钟将军转达比较妥当，效果会好些。他一个小小保安，的确是没有资格乱发表意见的。”张生校尉对于至亲的人出于满腔的热爱和为对方处身设地着想，他是绝不希望自己的二弟一家有什么闪失的。 “哟，你们这里好热闹啊！”一阵爽朗的笑声飘然而至，钟将军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大家连忙恭敬有加地将这里最重要的贵人迎进屋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韩信人呢？”钟离昧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急切地想见到韩信本人。 月娘抱住儿子，把众人引进她和韩信的婚房内。 韩信见到钟离昧，努力扶住床沿想从床上起来。他试了好几次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项羽这一次下手真的不轻。钟离昧心疼地说：“兄弟呀，本来我想让你攀个高枝，不料弄巧成拙反倒把你害了！要不，我考虑一下，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吧！” 韩信语重心长地说：“钟将军，你的大恩大德如同父母再造，我怎么会遭遇点小挫折就轻易怪你呢？至于我回到你的身边，我看就不用了，但你的心意我领了。您认真想一想，项羽的决定岂是说改就改的？还有弄不好，你被夹在中间成了三夹板左右不讨好，难做人！说心里话，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过分难堪。“ 你看，韩信这个人多好，’实在！他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还处处为他人着想，这样的人真的太少了！他只要你稍微对他好那么一点点，他就感激涕零，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命也给人家。刘邦这人真的太不地道，人家鞍前马后为你付出那么多，一旦达到目的马上翻脸不认人，太绝情！韩信啊韩信，好人被人欺好马被人骑，你怎么从来不为自己打算，你真的太傻了！还有你容易被人几句甜言蜜语，搞几个花架子就被忽悠得团团转，不知东南西北不辨真假，你太好骗了！韩信的做人道理懂得真的太少了！他真的要好好补上这一课。 “那你好好养伤吧，这事以后再说吧。”钟离昧替韩信盖好了被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3） 也不知道韩信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他躺在家里床上一拖就是半个多月。 项羽这个人也有点怪脾气，他平时听到歌功颂德太多了，溢美之词泛滥成灾，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时间一长，他很想听到一些不同声音，换换口味寻找一个新鲜、刺激的感觉。他借着探病为由多次不耻下问，向亚父范增虚心求教。范增支支吾吾，不停地咳嗽。项羽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其实，这老家伙在跟他的主子暗自较劲，摆臭架子。这怪谁呢？项羽是不是反省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可惜，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 项羽晚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一直在琢磨韩信的奇思妙计。但他实在放不下自己老板的身价，矜持着。他真的希望韩信主动道歉，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嘛，正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他在在暗暗发誓：如果这小子服个软，他就考虑将韩信立即连升三级弄个都尉给他当当。 偏偏韩信是个不识时务之人。他的智商一流、逆商一般，情商为0.他在想：“项羽已经派人表示歉意了，看来他挺不住了！我索性趁着养病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他死扛。我就是病好了，我也不告诉你装作依旧病的不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狠？”这两个人，彼此误会、曲解了对方的意思，最后矛盾越来越深，看来活结也要变成死扣了，不欢而散是注定结局了。 一个老板，一个保安，他们都在等，观察对方的反应。你们等吧，耐心地等吧，别等到最后黄花菜都凉了！ 眼看着大半个月过去了，项羽又派人去探视韩信。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但他不露声色继续装作颤颤巍巍、弱不禁风的样子，他表示自己可能还要养病一段时间。他心里在得意地笑：“谁让你下手这么重，这次一定要给你教训长点记性。”韩信又搞错了，你一个小小的保安，有什么资格和大老板平起平坐讨价还价。项羽能够这么做，真的已经委屈自己放下了架子，他也觉得自己以前对韩信有点过分了。难不成你要老板亲自来请，还要三顾茅庐啊？你以为你是谁呀，诸葛亮他爹还是天皇老子？ 有一天，项王开完例行军事会议，对钟离昧下命令道：“韩信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我都放了他大半个月的假了！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明天早上上班，就是爬也要爬过来！他若再敢矫揉造作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了！”项羽的脾气太硬太急，不注意工作方法滥用权力。他并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克星。 钟离昧吓出了一身冷汗，项羽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 他马上找到韩信，说：“兄弟，你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韩信知道瞒不下去了，又非常信任钟离昧，就把自己实情包括所思所想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钟将军没想到韩信平时一声不吭的竟也来这一手，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韩信真是狗胆包天，连项老板也敢戏弄，敢情你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良久，他才正色道：“韩信，项羽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别得寸进尺显摆得瑟不知好歹！你这样下去，小命真的要没了！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这么严重？‘韩信终于明白了事态严重，这一次他也吓得不轻。他马上一咕噜爬起来，想也不想地说：“那我马上上班去。” “傻小子，你急什么！你这样急吼吼地，反倒让他怀疑你是装出来的。万一让他看出破绽，这还得了！愚弄项王可不是闹着玩的，灭顶之灾、祸及家人！”钟将军提醒道：“我看你还是按照项羽说的，明天早上去上班吧。你到了那里，就说自己病好了，多谢项王挂念，其他的废话一句也别说。你可千万别再无事生非再生枝节了！切记！切记！” 韩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