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女人的伟大和卑微
没有收到霍晓的回复，云灏纳闷起来，不停唤着霍晓的名字，“喂？霍晓？霍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霍晓终于回过神来，她慌忙拾起电话放到耳边，心中涌起的愤恨令她的手一直在失控地颤抖，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情绪平稳，头脑清醒，“喂，云总，我在。” “你在干什么呢！我刚刚说话你没听吗！”云灏听起来有些恼火。 霍晓假装抱歉地，“对不起啊云总，我可能有些感冒了，刚刚一直在捂着听筒打喷嚏。我听到了，你说董事长和二少爷今天也会去公司，要和你一起坐车去。” “嗯，”云灏的语气柔和了几分，他提醒霍晓，“董事长不喜欢车速太快，你驾驶的时候注意一些。” “好的，云总。” 霍晓话音刚落，云灏便挂断了电话。 脸色转眼凝重起来，霍晓将手机握得生紧，眸中恨意四起。 那张狠毒的罪恶面孔。那声无情夺去父亲生命的惊天枪响。那喷薄而出的染透了花瓣的鲜红的血。 霍晓永远都不会忘记。 剜心的痛。 “晓晓，你现在斗不过那个人的，他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就是因为他是申城黑白通吃的地产巨头——云国豪，没人敢和他对着来的。” 云、国、豪！ 霍晓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令她恨之入骨的三个字。 云国豪，你这个罪孽滔天的杀人凶手！ 你杀死我的父亲，你害我家破人亡，我霍晓跟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父亲，他终于出现了。 您若在天有灵，请您一定保佑我复仇顺利，我一定会把他从我们霍家夺走的全部拿回来！ 霍晓多想此刻自己手中会有一把枪，只要云国豪一出现在她面前，她立即朝着他脑袋正中央给他一枪。 可惜她手无寸铁。 她真恨不得马上就要了云国豪的命。 没有其它的wuqi了吗？ 霍晓失去了理智，她开始翻找自己的包包，试图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或者尖锐的锥子。 她埋着头翻啊翻，找啊找。 啊！找到一根万宝龙钢笔。 对，就用这支钢笔，等趁着给云国豪开车门的时候，他一靠近过来就勒住他的脖子，然后笔尖狠狠朝他的颈动脉刺下去！ 霍晓，你这么做能保证自己不失手么？ 云国豪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保镖保护？ 霍晓，你太异想天开了。 所以，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透过汽车中央后视镜，霍晓发现云国豪在云灏和云海以及一行保镖的陪同下从别墅院子里走了出来。 霍晓的心跳动得厉害，血液在身体里似要沸腾，冲至头顶。强迫自己要镇定，她果断戴上墨镜，匆匆走下车来到后车门旁，礼貌地，恭敬地为云国豪打开了车门。 也许是出于直觉或者别的什么，云国豪刚要坐进车里，他突然转过头瞟了一眼为他开车门的霍晓，他顿时一怔，竟有莫名的心虚和恐惧猛烈向他袭来。 霍晓因为戴着墨镜，又低着头，致使云国豪看不清她此时的模样和神情。 即便这样，敏感的云国豪仍是生起疑问——这小子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霍霆威？为何我会想起霍霆威那个混蛋？ 一路上，霍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她的杀父仇人云国豪就坐在她的身后，她无法集中精力开车。眸子里寒光凛凛，她满脑都是复仇两个字。 复仇。 复仇！ 如何才能复仇？ 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霍晓并没有发现，云国豪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她若有所思。 一辆宝马忽然从后面超速了上来，别了霍晓一下，霍晓没掌控好，来了个急刹。 幸好道路够宽，没有撞到什么，人和车都没事。 霍晓急急忙忙道歉，“对不起各位领导，都是我不小心。” 云灏刚想说话，不料云国豪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现在立马给我下车走人，你的薪水我下午就让财务汇给你。” 云灏怔住。 霍晓愕然。 霍晓哪里料到云国豪居然在去往公司的途中就把她给炒了。 Kao！ 霍晓你能不能行了？ 怎么这么衰！ “董事长，您别赶我走，求您了。”霍晓苦苦央求起云国豪，“我一定不会有下次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求您别赶我走。” “爸，霍晓知道错了，”云灏替霍晓求情，“他绝对不会有下次了，而且他是我的助理，我了解他，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是啊老爸，就为这么点小事就炒了人家的鱿鱼，不至于的。”云海也为霍晓说情。 云国豪眸色一震，望向云灏，“你说他叫什么？” “爸，他叫霍晓，是我的助理，司机老家有事，在休长假，我暂时让霍晓兼职着司机的职位。”云灏如实告诉云国豪。 云国豪的心猛地一颤，他紧盯住霍晓，“霍晓？你姓霍？” 霍晓假装羞怯地点点头。 “你把墨镜摘下来。”云国豪命令霍晓。 霍晓愣住。 云灏和云海互相看了看彼此，一头雾水。 “我叫你把墨镜摘下来！”云国豪提高了语调。 霍晓迟疑着缓缓摘下了墨镜。 看到霍晓的相貌，云国豪难掩眸中的震惊，他一把揪住了霍晓的衣领，质问她：“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糟了！ 莫非云国豪这只老狐狸发现我长得和父亲相像，起了疑心？ 应该不会吧。 父亲生前是个特别低调的人，他为了保护我的隐私，从未对外公开过他还有个女儿。 云国豪不知道我的存在的。 再说，这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但却长得相像的人还多了去了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晓，别慌，别乱，要冷静。 霍晓故作紧张，满脸惶恐，“董……董事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仔，我今天是第一天见您，我之前没有见过您啊。” 云国豪依然揪着霍晓的衣领不松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霍晓，暗自在心底琢磨着：“我总感觉这臭小子的眉眼间有霍霆威那混蛋的痕迹，可霍霆威并没有子女，难道是我想多了？” “爸，您怎么了？”云灏不解。 “爸？”见云国豪没有回应，云海轻唤了他一声。 云国豪松了手。 霍晓偷偷舒了口气。 “既然云灏和云海都为你求情，”云国豪声音冰冷，透出轻蔑和压迫，“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但你现在立马给我下车，步行到公司去。” “爸——” 云灏刚一开口，云国豪沉着脸瞪向云灏，“怎么，我的员工做错事，我这个老板还不能惩罚他一下么？” 霍晓趁机迎合云国豪，“是是是，董事长，您惩罚得对，我这就下车步行到公司。”说完便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云灏不便再多语。 “云海，你来开车。” 云海坐到主驾驶座位后，云国豪严肃地问云灏，“这个霍晓，你调查过他的背景没有？” “调查过，没有什么问题。”云灏答。即使他在潜意识里怀疑霍晓的背景有问题，但实际上他找不出问题在哪里，他只能这样说。 “他的父亲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云国豪追问。 “他是个孤儿，从小是和他的阿姨相依为命，他们住在一栋偏僻古旧的小区里。” “哦？” 云灏困惑，“爸，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您之前真的见过霍晓？” 云国豪的眼前浮现出霍霆威傲气凛然的脸，耳边掠过自他手中发出的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霍霆威的脑袋，烈日下，连溅出的血都闪着刺眼的光，色彩浓艳得竟然让他心神恍惚。 那一刻，他看到霍霆威的血最后化成女儿凄楚的泪颜，从模糊到清晰，倔强的，固执的，怨恨的。那恨，不是恨霍霆威，而是恨他这个父亲。 “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和霆威在一起，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去死！” 云国豪怎样也没有想到，女儿云玲在对他说完这句话的当天晚上便从第118层高的酒店窗户像只自由的鸟儿般一跃而下。 那是她和霍霆威常去的一家酒店，霍霆威最喜欢住的楼层就是第118层。站在第118层，整座申城的繁华与璀璨都踩在他们的脚下，一览无余。 118还是霍霆威的生日——1月18日。他和云玲就是在他生日这天相识，是以他后来总对云玲说，118是他的幸运数字。 而云玲自杀的那一天，亦是1月18日。她在他生日的那天邂逅了他，又在他生日那天离开了他。她用这样纪念式的方式了结了他们两个人的一切，是报复，是绝望，也是无悔。 他可以成为她的良师，成为她的益友，成为她的知己甚至成为她的父亲，但他却绝不会成为她的爱人。 她知道的，她从来都知道的。可她硬要对他贪一点，再贪一点，总奢望得到更多。谁叫她是女人。从小缺爱的女人。女人面对爱，自私和贪婪是情不自禁。失去理智就要付出惨痛代价。无论输得起，还是输不起。反正都是为了爱。这是女人的伟大和卑微。真是心酸。 云国豪的心愈发疼了起来，这疼是无法愈合的。她是他的女儿，她可以不要那个男人，可为何她要以结束自己生命这样残忍的方式不要他？连带着不要他这个父亲，不要这个家。 真的就是霍霆威一个人的错吗？ 他这个做父亲的同样难辞其咎。 见云国豪沉默不语，云灏微微蹙眉，“爸，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