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原来我早已死去
时间在这一秒定格，李想猩红的rou指轻轻触碰赵鑫脸颊……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被吃掉！”少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情绪处在崩溃边缘，伙伴被怪物活活吞吃掉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重现，是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他。 没时间去思考，少年在荒野中拼命逃窜，没有光没有方向，看不到路，跌倒了爬起来再继续跑，一路跌跌撞撞，摔得浑身上下都是伤。 不敢停下来，能感觉到她一直跟在后面，不慢不快如影随形。如同猎物一样亡命奔逃，最后却悲哀的发现捕猎者一直都在，只是不急着杀死猎物，要让猎物充分体会到随时死亡的恐惧。 人总是会累的，生命受到危险的情况下人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潜能，可潜能过后带来的是加倍的虚弱。少年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每一步迈出都变得艰难。身后她还在跟着，根本就甩不掉逃不脱。 没立刻杀死他，她喜欢看到生命拼命挣扎而又无力反抗的绝望。 少年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即便是再强的求生欲也无法违背身体的衰弱。他倒下了，倒在黑暗荒芜冰冷的大地上。 意识迷迷糊糊，耳边响起令他恐惧的脚步声。她在靠近，猎物已经倒下，已经没得看了，她要开始享用这顿美味的大餐。 疼！钻心的疼。即便早已酸麻的身体，疼痛还是如此强烈。疼痛让意识变得清醒，他情愿自己昏过去。身体正在被一点点啃噬，身上的rou被一块块撕咬下来。这怪物好残忍，都不彻底杀死自己，要活生生一点点把他吃掉。 少年嘴里吐着鲜血，奄奄一息，身体每一次被咀嚼都想大喊出来，喉咙早已经发不出来声音来，瞪大的眼珠子，瞳孔变得涣散，慢慢彻底失去光彩。窸窸窣窣的咀嚼声，久久回荡在黑暗无比的荒芜。 这一刻赵鑫终于忆起了一切，泪流满面。 心中悲凉：“原来我早已经死去。” 赵鑫与姜湮相遇前就死了。只是他死时所受痛苦太过巨大，死后的灵魂自我封印了这段痛苦的记忆。恶鬼李想的触碰，不可能将早已死掉的人再杀死一次，反倒是唤醒了，赵鑫被封印的记忆。死得太过凄惨，死亡的痛苦会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痛苦无法忘却，只能化为巨大的怨念，一个恐怖的恶灵正在诞生。 李想化成的恶鬼愣住了，没想到对方早死了，比她死得还惨。灵魂之间的触碰，李想能感受到赵鑫的灵魂记忆。从对方身体里散发出庞大怨念，身前所受折磨越多越痛苦，死后化为恶灵就越凶。恶鬼李想猩红的瞳孔略微收缩，不愿意去招惹这个更凶的恶灵。 她转移了目标，向姜湮扑去，不再慢悠悠而是直接扑了上去。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姜湮，后背传来阵阵阴风，知道恶鬼过来了，又一次绝境，这次估计难逃一死了，不可能每次都发生奇迹。 可奇迹就是发生了。 “滚！”一声怒吼，也不见赵鑫如何动作，恶鬼李想躯体一阵不稳定有崩溃的趋势。 顾不得继续针对姜湮，恶鬼李想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是很远的距离。一双猩红瞳孔溢满鲜血，恶狠狠的盯着赵鑫。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能阻止她猎杀生灵，她的怨念就是杀死一切活着的人。即便赵鑫现在比她强大，也无法阻止她的怨念和诅咒。 姜湮感觉身体能动了，可是死亡气息还在笼罩着他，甚至比刚才还强烈。 “我为你开路，你用最快的速度冲进电梯里。”赵鑫对姜湮说道，他的声音干瘪空洞。赵鑫已经化为厉鬼，不过他人类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怨念吞噬，还保留有一丝人性。正是这一丝人性，救了姜湮的命。 赵鑫这一丝人性保留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庞大的怨念彻底吞噬，完全化身为只会杀戮的恶中之鬼。 姜湮大脑思维有些跟不上变化，一切发生的太快，最好的兄弟也死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赵鑫移动速度相当快，已经到了KTV玻璃门前。 姜湮忍着悲伤打起精神来，跑了起来。张怡已经不见了，她是异世界里的怪物却不是恶灵，这些异世界的怪物其实也算一种生灵，只不过吃人。恶灵是灵魂是灵体，怪物张怡没办法伤害到灵体，面对恶灵她只能跑路，被恶鬼凝视她一样动不了被触碰到一样可能会死。 风兮给姜湮的铃铛是专门对付恶灵的，所以姜湮的铃铛对张怡没反应，对赵鑫没反应是因为对方还没变成恶灵没有杀人的怨念。 现在姜湮并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残酷危险，明明前一秒还在一起的人下一秒就成了恶鬼。 没有怪物张怡挡路，姜湮很顺利的冲进KTV，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其它怪物，怪物罗叔也不知道在哪。 “你快进电梯里去吧。”赵鑫站在门口，远处的李想虎视眈眈一直不肯离开，不想放弃姜湮这个小鲜rou。 “你不跟我一起离开吗？”姜湮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已经死了。”赵鑫声音悲凉，这悲凉甚至具现成寒气，气温瞬间下降了很多。 姜湮心痛，伙伴们都死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离开。是他害了朋友们，要是不过生日，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你快走吧，我坚持不了多久。”赵鑫的声音越发的空洞冰冷，最后一丝人性快保不住了。 姜湮按下了电梯门开关，电梯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转过身看着电梯外立在大门口的赵鑫，大声喊道：“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做兄弟。” “下辈子不想跟你做兄弟了，再遇到赵佳蕊这样的女孩我不会再输。”赵鑫冲着姜湮大喊，这是他保持人性的最后一句话。双眸中的感情彻底消失，人性彻底被怨念吞噬。 姜湮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下辈子再喜欢同一个女孩，我会祝福你。”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身体一紧如坠冰窟，身体僵住了，姜湮再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门口的赵鑫漆黑的瞳孔毫无感情的凝视着他，完全化身为恶鬼的赵鑫下一秒就会杀死他。 幸运的是电梯门在这关键时刻终于彻底合上，隔绝了视线。姜湮身体一松，感觉一阵虚脱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凝视，姜湮就像是被抽干了体力。彻底被怨念吞噬化成恶鬼的赵鑫要比恶鬼李想恐怖厉害得多。 电梯彻底关闭，幽闭的空间里灯光明亮，姜湮一个人坐在电梯里。 成功进入电梯，接下来只剩下静静等待天亮，只是不知道何时天才亮。开始姜湮还很担心，不知道恶鬼会不会进到电梯里，外面可是有两只恶鬼。 过了好一会都没什么动静，看来这个电梯很特殊，恶鬼似乎进不了。 电梯里的血迹还没彻底干掉，这些血都是洪涛的。电梯里并没有洪涛的遗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怪物罗叔彻底吃干净了。 放松下来，强烈的困意袭来，姜湮没敢睡，没有彻底回到原来的世界他都无法安心入眠。但身体始终是抵挡不住长时间的疲惫和强烈的倦意，不知不觉姜湮睡了过去。 熟睡中姜湮又做梦了，梦里他在唱歌，一首陌生的歌曲，自己写的歌。他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很投入的唱着歌，下面站着老师和同学认真听他唱。 歌声动听，却记不住弦律，，一句歌词唱完立马就会忘掉。更奇怪的是歌声虽然是他唱出来的，发出的却是一个甜美的少女声。歌声动人却是nongnong的悲伤，姜湮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不想醒来，沉浸在这种忧伤中，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的。他想记住这首歌，就如同梦中想记住梦到的彩票中奖号码一样。 “砰！砰！”有砸门声音，姜湮惊醒过来，果然完全记不住梦中那首歌的旋律。 看了下电梯门紧紧关闭着，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姜湮却是警惕了起来，不觉得刚才的声音是梦中产生的幻听。在这异度空间里，他早已习惯小心谨慎。 刚才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天亮了没有，电梯里的灯一直亮着，在密闭的电梯里无法判断天色是否已亮。 他必须确认外面是否天亮，可是又不能直接打开电梯门。如果天没亮，贸然打开电梯门肯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仔细观察了一下电梯，姜湮脸凑到电梯门，眼睛对着电梯门缝隙，尝试着能不能看到外面。这部电梯门之前被怪物砸过有变形，原来严丝合缝的电梯门中间有了一小段缝隙，透过缝隙姜湮能看到门外有限的区域，天还没亮，大厅的灯光还亮着。外面什么东西也没有，赵鑫不见了踪影，也没看到李想。大厅里静悄悄的却越发觉得诡异。 “砰！砰！”声音又响了，确实是砸门的声音。姜湮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了又开始作死，又凑到门缝前，眼睛视线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预想中可能看到的恐怖情形没出现，外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东西，砰砰的声音也停了。 虽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姜湮反而觉得脊背凉冷飕飕的，心底莫名升起寒意。 “砰！砰！”又是两声响，姜湮再次凑到门缝处，门外空荡荡静悄悄。妈蛋！姜湮彻底毛了，瑟瑟发抖。 一个可怕的想法让他从头凉到脚，这砸门的声音不是来自电梯门外而是里面！ 咽了口吐沫强自镇定，心头默念诸天神佛保佑。姜湮一点点往里靠，不敢再待在电梯门附近。有过打开电梯门出去的想法，最后又想到母亲的叮嘱，咬咬牙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姜湮缩在电梯角落，与电梯门保持最大距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电梯门。注意到电梯里沾着的污秽，想到先前伙伴在电梯里被怪物杀死吃掉，该不会是洪涛变成了厉鬼在作祟。想想洪涛死得也够惨的，完全可能化成厉鬼啊。 “砰！砰！”声音再次响起，姜湮只觉头皮发麻，这次他刻意分辨了下声音来源，初听上去是从门外传来，仔细再一听声音的确源自电梯里。 这下可把姜湮吓坏了冲着门大喊道：“妈蛋，不管你什么鬼东西，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不怕你。” 毫无回应，砰砰的声音也停了，什么东西也没出现。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这都什么事？要死也给个干脆啊，有东西你倒是出来啊，这简直是折磨人，不断刺激姜湮的神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大喊大叫起了作用，砸门声过了好大一会也没再响。就在姜湮高度紧张的神经要放松下来的时候，砰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更恐怖的是这次声音就在他旁边响起，看不见的鬼东西就在他身旁。 “靠！”姜湮吓得窜起来跑到电梯另一边死死盯着刚才蹲的地方，真的很想打开电梯门离开这部鬼电梯。可一到这种时刻母亲的叮嘱就会在脑海中回想起。“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能打开电梯门。”这就很折磨人了，进退维谷。 吃人的怪物、鬼婆婆、恐怖的恶鬼还有满是发光小蛇的河流和雕刻着百鬼图案的诡异石桥，姜湮经历了这么多恐怖事物，胆子已经被磨练出来，可是面对电梯里发生的这种新情况还是很挑战他的神经。前面经历的都是看得到的，现在是只闻其声却什么鬼东西也见不到。鬼怪固然可怕，可未知看不到的事物更令人恐惧。这是感官上不同带来的差异。 就像看一部恐怖片，第一次看会觉得恐怖，第二次看就没觉那么怕了。因为第一次看对剧情一无所知，突然冒出来的恐怖镜头往往能吓到你。再看一遍已经知道了剧情心里有了准备自然就没先前那么怕了。恐惧追根到底来源于未知。 在电梯里这样一个封闭环境，一次次突然响起的声音，却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下一秒会出现什么你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恐惧自然会被放大。 砰砰！这次声音直接从后背传来。 “妈蛋，玩背靠背啊！”姜湮破口大骂，连滚带爬躲到另一个角落。这诡异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像是在告诉他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 一阵声响过后，电梯里再度安静下来。姜湮蜷着身子蹲在电梯一角，瑟瑟发抖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他确信电梯里一定有东西，可能就在面前注视着他。 砰砰！恐怖的东西还是没见到，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从头顶上方传来。 “******！”爆粗能壮胆，姜湮眼下只能靠说脏话来抵消一点恐惧。这看不见的鬼东西绝对是在故意吓他。 “不管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有种出来小爷灭了你丫的。”姜湮站到电梯中间虎着胆子对四周空气开口叫骂，他被折磨的受不了，再这么下去不是神经衰弱就是被弄疯。 啪—— 一滴ye体滴落在他的鼻头，手指一抹放到眼前观察，透明的ye体像口水粘稠恶心。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本能的后退了两步，抬头一看。 唉呀妈呀——驾驾——嘛咪嘛咪哄啊！ 姜湮惊得语无伦次。 电梯顶爬着一个人型黑影，电梯里灯亮着却照清楚这东西的面庞，人类小孩般大小的体型，跟在新华中学见到的黑影倒是有几分相似。这是怎么一张面孔，姜湮无法形容，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张脸，而是地狱。 完全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黑影就扑了下来。姜湮只觉得浑身一冷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