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打杀了吃掉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悟空以心感察觉到天家使者的位置，并将她一棒子打死，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将其坐骑除掉。

    天家使者的马匹不是一般的坐骑，乃是百万中无一的良驹，名字叫做无情老骥。从女儿国存在于世以来，史书上有过记载的无情老骥仅仅只有三匹，每一匹都随着它的主人闯下了赫赫威名。而这一匹是自上一匹离世后两千三百年来的第四匹。

    这种马是一种野马，非常不容易驯服。一般的母马一年孕胎一次，一次产仔一头。女儿国和别处不同，无论****鸟虫，都是靠饮用子母河的河水繁衍后代，多饮一口，多怀一胎，所以女儿国的生命不一定会产多少胎。

    一次产出十头以上的马仔之中才可能出现无情老骥。这种母马产胎之后就会死掉，马仔出生之后没有食物，就会吃掉母马的死尸，一旦沾了血腥，它们就会自相残杀，直到剩下一匹最强壮的崽子为止。最后剩下的这一匹就被称作无情老骥。这“老”字不是指它的年龄，而是代表它的老练、老道。

    这样的野马也难以驯服，但是一旦被驯服，它就会忠心耿耿，誓死追随，不会再随侍他主。这个天家使者不知道是如何得到的这匹无情老骥，这也不是重点，况且她已经死了，在此就不提了。

    无情老骥见主人已死，趁着唐僧晕血倒下，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扬蹄而去，不过二三时辰就回到了初善城天家分部。守门的天大见无情老骥独自归来，赶紧禀报大长老。

    听说了无情老骥回来的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到了大厅之中，想要知道究竟。女儿国从来没有来过男人，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来了几个取经的和尚，又和大小姐天意性命相关。现在无情老骥独自回来，派去的天纹不知所踪，她们怎么能不关心。

    大长老不通马性，让天大去请来监牧。监牧是对专门饲养坐骑的人的敬称。坐骑无论是对常人还是对修道之人都是重要的脚力，而监牧只能世代相传，不传外人，所以她们在各大家族中都是受人尊敬的人。

    监牧不一定通晓所有飞禽走兽的语言，但是她们能够沟通鸟兽灵魂，感知它们的思想。天家监牧到来之后，神色凝重，先郑重其事地敬天礼地，口中念念有词，完毕之后，她才轻轻伸出右手食指（她的食指竟然比中指长出一截），点在无情老骥湿润的眼角上，凝视着它盈泪的眼眸。她的眼睛好像一团月光，散发着荧荧的光彩，照进无情老骥的眼眸中，穿过它的眼睛，深入它的心灵深处，去沟通它的灵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将呼吸放到最缓，连一丁点气息都不敢释放出去。灵魂是最神秘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出它的本原和来历，她们对高贵的灵魂只有敬畏。

    监牧和无情老骥的沟通大概有一刻钟，在这其间，监牧因为感受它的悲伤而浑身颤抖。无情老骥被收服之后，它的命和主人的命就联系在一起，为主人生，为主人死，主人的欢喜悲伤就是自己的欢喜悲伤。这是神圣的时刻，是让人敬畏的时刻，其他人紧张万分，却没有人敢因为监牧的颤抖而稍有动作。一刻钟之后监牧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旷世的战斗，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没有人打扰她，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她，以及无情老骥渐渐渗出血泪的眼角。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无情老骥是不可多得的良骑，关于它的传奇世间流传着很多，但是关于它的详细情况她们知道的甚少，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流出血泪，不过……她们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种可能。

    与灵魂沟通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监牧闭目恢复了两刻钟精神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她额角的汗珠早已被凉风吹净，光洁的脸颊因为气血亏损而过度泛白。

    监牧知道此刻她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她睁开眼睛盯着大长老的眼睛，只说了一句：“天纹死了。”这句话只有四个字，她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缓慢而凝重，每一个字都像一声惊雷打在诸人的耳中。

    只有一句话，四个字，把大天家族的这些老家伙们、年轻后辈们都震惊了，也震怒了！

    天纹！初善城大天分部的骄傲，天纹，死了！这个消息不亚于一招毁天灭地的术法被投在天家，溅起得一丁点火星就能燃起这个家族的怒火。天纹的天赋才能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去描述，只看她的坐骑乃是世所罕见的无情老骥就能知道她的超凡脱俗。

    “嘭！”

    监牧刚说完这句惊天骇地的话，尾音刚落，众人的愤怒还没有来得及涌上胸口，一声巨响在大堂中响起。众人向巨响处看去，无情老骥已经撞死在堂中巨柱前，鲜血横流，格外红艳。

    没人知道无情老骥为什么会自杀，它本应该在史册上留下辉煌的一笔，成为后人凭吊的传奇，此刻它再也不能抬起它傲慢无情的头颅，再也不能跟随主人冲锋陷阵杀伐异己。窝囊，死得窝囊，它是有史以来死得最窝囊的无情老骥！

    无情老骥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此刻刚收到天纵之才天纹被杀的消息，宝驹又死去，天家引以为傲的两栋巨柱轰然倒塌，大长老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说话的口气中已然忘却了尊重：“监牧！这是怎么回事？！”

    监牧没有介意大长老过重的口气，走过去轻轻抚过无情老骥死而未闭的双眼，为它祷告几句，方才说道：“人未必有人性，山禽野兽未必没有情谊。无情老骥一生只追随一个主人，主人死了，它也不会苟且独生。它独自逃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天纹被何人所害，如今它的心愿已了，就追随天纹而去了。它是为了天纹而起，为了情意而死，大长老，我天族应当厚葬它。”

    监牧每日里就是照顾坐骑，为她们整理毛发，听她们倾诉心事，她认定它们比人更有情意，相比人，她更喜欢和它们相处。她偷偷摸了摸眼角的泪。

    大长老即吩咐下人收拾马尸，待这边事情妥当之后，挑选日期时辰，以最高的礼节将其埋葬在天族私陵中。

    监牧则将天纹之死一五一十说给众人听。大长老虽然愤怒，但是她也不敢妄动，她们这里只是大天家族的一个分部，要听从总部的指示，唐三藏是总部要的人，她们也不敢对他怎样。

    大长老左右为难，不为天纹报仇，难以服众，更难解心中之气，若要报仇又无法违背总部指示，这群和尚和天意大小姐的性命有关系，单反有丝毫差池，自己这个大长老的位子……

    犹豫再三，群情激愤，内中走出一人道：“大长老，取经的和尚不止有一人，总部要的应该是那个师傅，其他几个名义上是他的徒弟，实则是保护他的安全，是随行的保镖打手。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只把那杀死天纹的仇人捉来，活剥了煮一锅汤吃掉，想来总部也不会怪罪。”

    大长老听后甚是欣喜，听说那几个打手长得妖里妖气，打杀了吃掉也无所谓，当即和众人筹划如何请来唐僧并做掉孙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