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汇山（二）
萧凌虎将林惊寒送出八十八师的师部，在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林惊寒看了他一眼，发着誓般地道：“我说得可是千真万确，若是有半点儿的虚言，便让我不得好死！” “行！行！行！我信你还不行吗？”见到林惊寒真得要指天发誓，萧凌虎连忙制止。 林惊寒叹道：“其实，我可以亲自带他们去，那里的环境我还是十分熟悉的，眼见着天就要烟了起来，要是晚上我们去的话，应该很容易就摸到那里，把敌人的弹药库炸掉！” 萧凌虎道：“寒哥呀，打仗的事又不用你这个老百姓cao心，既然那些长官都不以为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林惊寒道：“我这是心烦呀，要是我没有给鬼子送弹药，我也不在乎这许多；老天爷偏偏选中我去给鬼子送弹药，你说我气不气呀？所以，我就想着，不能让鬼子阴谋得逞，我总要做点儿什么，才能报复回来！” 林惊寒的确就这样一个恩仇分明的家伙，他不会忘记每一个曾帮助过自己的人，也不会放过每一个曾害过他的人。 想了一想，萧凌虎道：“你放心就是了，既然孙师长都说了，会招空军去轰炸，就一定会的！” 林惊寒道：“我并不是担心这个，那些鬼子也十分清楚，他们的弹药放在码头的仓库是很危险的事情，那里只是他们的临时仓库，我只担心，等我们的空军过来的时候，那个仓库已经是空的了！” 萧凌虎点着头，林惊寒的担心并不为错，等孙元向上面报告，然后上面再协调空军，这个过程最快也要到明天了，而那么长的时间里，谁又能担保鬼子一直把弹药放在那个仓库里不动呢？ 萧凌虎低头想了一下，对着林惊寒道：“寒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再和孙师长说一说！” 说着，不等林惊寒反应，又转身走回师指挥部。 跟在萧凌虎身后的孟繁伟并没有回去，他看着林惊寒，苦笑一声，道：“看来，虎哥又要去冒险了！” 黄毛没有跟进去，并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回事，听到孟繁伟这么一说，不由得问道：“小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孟繁伟白了他一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虎哥想要去玩命儿，你跟着去吗？” 黄毛呆了呆，忙忙地摇着头：“我不去！” 孟繁伟道：“你不去行吗？虎哥不把你的皮剥下来才怪呢！” 黄毛吐着舌头，却是向地上“呸”地吐了口痰，瞪着林惊寒，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家伙在搞事！” 林惊寒心里不高兴，但是想一想这两个人都是萧凌虎的手下，便也忍住了，没有发火。 ************************* 萧凌虎走进了师指挥部，孙元看到他，点了点头，卓同峰道：“凌虎，我暂时不会回南翔镇，今天你父亲可是来电话问了你两次，要不你先回去？” 萧凌虎道：“卓大哥，你就告诉他我在这里好好的，连伤都没有，让他放心就好！” “是呀！”卓同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虽然萧长官并没有多问什么，但是我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你很不放心呀！” “是呀！”孙元接道：“哪个父亲不想着孩子的呢？就算是他不说，心里也是担心的很！” 萧凌虎一笑，道：“师座，我也想早一点儿回去，但是我觉得吧，咱们这里的战斗不结束，他更不放心！” 孙元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的确，按照长官部的想法，以两个师再加一个旅，对日租界进行合围，根据可靠的消息透露，敌人把那些日侨的退役男丁都算上了，总共才凑上了四千多人，他们打了四天，竟然还没有打到敌人的核心，也便难怪长官部里的那些长官们会坐卧不安了。 卓同峰明显得感到孙元的面子不好看，连忙插言道：“这仗总是要一点一点儿的打，鬼子的工事做得很坚固，他们可没少费力气，要是那么好打，那也不用我们在这里放那么多的人了！” 萧凌虎道：“刚才林惊寒的话，我觉得很有些道理，敌人存放在虹口的弹药能有多少？这都打了四天了，各处方向上的枪炮声都很激烈，他们之所以能够压制住我们各种的进攻，当然还是他们有强大的火力掩护。如今肯定是消耗得多了，他们的弹药越打越少。我们正好可以趁着今天夜里，偷偷摸进他们的汇山码头仓库，把他们的弹药库炸掉，那么，他们的更没有多少弹药补给了，或许明天就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呢？” 听着萧凌虎念叨了这么半天，孙元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因为他是长官部的人，孙元或许将他赶到了师指挥部以外去了。 “怎么？你是替那个姓林的作说客来了？”孙元道。 “不是！我可说的是事实！” 孙元直视着萧凌虎，一本正经地道：“好，我这就告诉你，萧凌虎，这里是战场，不是你要学校里的沙盘！有一个前提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他的情报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是错的，但是你手下的兵，生命只有一次。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和上面的命令之前，你的任何指令都有可能是错的，有可能会倒至成千上万的人死亡！” “如果那些情报是对的，而上面的命令是错的，怎么办？”萧凌虎反问着他。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除非你自己确切地知道上峰的命令是错的，但你可以向上峰建议，便是不行也要坚决去执行。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之下，你又怎么会知道上峰的命令是错误的呢？” 萧凌虎无言以对。 孙元接着道“还有，就算是那些情报是对的，你失去了很好的战机，但是你的行动也是根据上峰的命令来的，即使有错，错也不在你！” 萧凌虎并不认可孙元的告诫，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孙元，当下想了想，对着他道：“孙师长，我想你的确是派不出人来，如果这样的话，我便毛遂自荐，带几个人过去，今天晚上一定把敌人的弹药库炸掉！” 孙元愣了愣，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的士兵，不会去做那种无谓的战斗！” “怎么就是无谓？”萧凌虎不由得叫了起来。 “便是将敌人的弹药库炸了，敌人难道真得没有子弹了吗？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姓林的不是敌人的特务呢？” “就算是不能把敌人怎么样，那些弹药也是敌人的，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损失！”萧凌虎振振有词，同时也一字一板地告诉着他：“林惊寒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我相信他的人品并不比你差！” 若是这种话从自己的属下嘴里讲出来，孙元一定会大发雷霆，或许还会将之以不服领导的罪名撤职察办，但是萧凌虎并不是他手下的人，而且夺回八字桥阵地，也是亏了这个连长的作用。 强压着自己的火气，孙元也一字一板地告诉着他：“我没有人给你！” 萧凌虎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说着，也不顾卓同峰在身后的劝阻，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八十八师的指挥部。 林参谋看着萧凌虎离去的背影，忽然对他十分佩服起来，因为至今，在八十八师里，还没有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顶撞孙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