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阵地（三）

    只有一百多个鬼子，却能够因地制宜，堵在八字桥这里，令一个团的也奈何不了他们，这的确令所有的人都感到气恼。x

    正之时，却听到那个组织着人员将伤兵运下去的赵连长喊了起来：“所有的人，立即躲进避弹坑里，敌人的炮火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这声音就好像是一个集合令一样，令整个环形阵地上还能够战斗的士兵们，飞快地跑向坑道两边早就挖好的避弹坑。

    所谓的避弹坑，其实就是在作战壕的沟壁上，再横向挖出一个可能容得一到两个人蹲下来藏身的空间，当敌人的炮弹落下来时，除非正好落在你的面前，那是你的命不好，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伤及到躲入避弹坑里的人的，便是那些乱飞的弹片也很难拐着弯炸进去，最多有可能将泥土炸开后，把整个坑道掩埋了。

    当然，要挖这种避弹坑，也并非在任何战壕里都可以挖的，所选的方向，自然是要背对着敌人炮火的方向。

    赵连长的一声令下之后，等萧凌虎等人反应过来，所有的避弹坑里都已经躲满了人。这个环形阵地毕竟还是了一些，为了能够扛起敌人的冲击，所以人又多了一些，避弹坑的数量又少了一些，自然会将那些反应不及的人甩下来。

    “快躲起来！敌人的炮火马上就要开始了！”赵连长看到萧凌虎和孟繁伟还傻傻地立在那里，不由得大叫。

    他的经验非常丰富，这两天的仗也打得精了，每当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他都能够估摸着时间，算出来敌人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开炮，什么时候会停止，什么时候那些躲在废墟的鬼子会进入到阵地里，什么时候会对他们发起又一轮的冲锋。

    萧凌虎与孟繁伟四下里观瞧着，倒是刘金钢和黄毛一人抢了一个避弹坑，便是连余参谋也无处可去。

    “你到这里来吧！”刘金钢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地让出了自己抢的避弹坑。

    萧凌虎望了望对面马路北边的废墟，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来，他摇着头，对着刘金钢道：“我们不在这里战斗，我们到马路北面去！”

    “你疯了？”刘金钢不解：“那些鬼子就藏在那里，你只要一出现，就会落到他们的枪口上！”

    “我当然没疯！”萧凌虎着，高喊道：“黄毛，出来，我们离开这里！”

    黄毛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只好服从自己连长的命令。

    萧凌虎没有多作解释，当先地沿着来时的路，通过行军壕向南边的那片较远的废墟而去，如今那里成为了二营的基地，与马路对面的敌人躲进废墟的情况差不多。

    “喂！你们要去哪里？”刘金钢犹豫了一下，见他三个人真得离去，他也跟在了身后。

    赵连长远远看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看着人模鬼样的，原来是个胆鬼！”

    余参谋愣了愣，已然明白他这是在骂谁。

    四个人排成一列，迅速地通过行军壕，刚刚抵达南面的废墟，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火炮的轰鸣，萧凌虎条件反射一样，一把将还有些呆滞的孟繁伟推倒在地，紧接着他也扑了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黄毛与刘金钢也忙忙地蜷缩着身子卧倒。

    在他们刚刚倒地，便听到了环形阵地那边传来的巨大的爆炸之声，那声音好像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四个人都紧紧地捂着耳朵张着嘴，不然肯定会被这雷霆一样的轰鸣声震裂耳膜。便是卧倒在地的姿势也很讲究，不能够像睡觉一样得将整个身体舒服贴着地面，那样一定会因为炮弹落下来，在大地上引起震动，有可能会产生共震而伤及到内脏。正确的姿势应该是像虾米一样得以手肘和膝盖撑在地上卧下，手臂膀抱住头，并用臂捂住耳朵，往怀里收缩。像他们都戴着钢盔，便只需要捂着耳朵即可。当然，这种姿势远远看去，是非常狼狈的，而且很丑。

    爆炸离着他们还远，但是他们一样感受得到大地的震颤，那强大的声响，即使在他们把耳朵捂住，也能够令他们觉得耳朵里发出呜呜的轰鸣。而在第一声爆炸之后，紧接着第二声爆炸又响起来，如春夏之交的雷电，此起彼伏。

    这些炮弹都是九二式山炮打出来的，萧凌虎十分清楚，这种山炮如今也是日军部队里最普遍配制的，不仅易于携带，而且威力巨大。

    只是，在四五发九二式炮弹打下来之后，忽然又夹杂着一声更加巨大的轰响，那声音如同是天崩地裂一般，令所有的人都仿佛至身到了地狱的门口，只觉得那是末日来临，大地也地动山摇地晃荡起来，震得人晕乎乎的，只能感觉得到泥土如雨一样四处散落下来，砸在身上，头上和屁股上，虽然不像是弹片那样得能够轻易划破皮肤进入身体，却也让人觉得火辣辣地疼痛。

    “竟然会有一零五毫米的榴弹炮？”这令萧凌虎惊讶无比，他只知道这种大口径的火炮在国内都很少见到。

    他不由得为那些还躲在环形阵地中的同袍兄弟们感到担忧，他们已经离着那个阵地有一段距离了，还能够感到敌人炮火的威力，真不知道那些正当其中的人又会怎么样。

    敌人又打了十几发炮弹，其中一零五毫米的炮弹只打了三次，想来他们这样口径的炮弹也不多的。

    终于是停下来了，但是大家的耳朵里还是被震地嗡嗡直响，好像有上千上万的蜜蜂在身边来回得乱飞着。

    萧凌虎与刘金钢同时反应过来，也一起从地上爬起，接着黄毛也抖了抖身上的土，跟着爬了起来。

    但是，萧凌虎身边的孟繁伟却是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

    萧凌虎不由得有些惊慌起来，真得生怕会有一个万一，他连忙坐到了孟繁伟的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却见他一脸得惨白，又眼紧闭，双手依然抱着自己的脖子处，却是浑身都在颤抖。

    “吓我一跳！”黄毛也走了过来，看到孟繁伟的情形，不由得叫了起来：“他没事，只是被吓的！我还以为他真得是挂了呢！”

    最近的一发炮弹落下来，也离着他们有五十米的距离，要是真得被那炮弹的弹片击中要害而亡，只能怪自己的命实在不好。

    萧凌虎也发出一声苦笑来，一放手，便让孟繁伟自由落体运动，“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也摔得他“啊”地惨叫一声，一骨碌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还没死！”萧凌虎骂道。

    孟繁伟的脸上终于是有了血色，而且还渐渐地红了起来。

    “真得太可怕了！我……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呢！”他辩解着。

    刘金钢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你真得是一个新兵呀！”

    “我……我可是当了四年兵哟！”孟繁伟不服地告诉他。

    “他呀，是三年军校，一年警卫，哪里上过战场？他是少爷，他还不愿意听呢！”黄毛在边上挖着他的底。

    “你这个臭黄毛，是不是皮又痒了？”这个时候，孟繁伟终于又活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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