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不讲了
云层出现佛像可不是一件小事,很快白马寺里便已经传遍,众僧人涌出来,见过如此神迹,大多数都是跪地叩首,甚至还有些老和尚发自肺腑的老泪纵横,修行数十载,第一次看见心中的佛显灵,能不激动么 倒是小沙弥一个人对着佛像傻笑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不过也好在众多僧人此刻心思都放在云层之上的佛像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小沙弥的奇异之举。 叶如晦不信佛,因此只在短暂惊讶之后便收回视线,反而是把视线投向那个小沙弥。 世间教派其实有颇多相似之处,大多编造或神话教内人物,就比如道家祖师李耳,先后被道家称为上清天师,福禄上使。千百年来,光是尊称都有数十个。而佛门更是直接,一句成佛便把佛的地位拔高到无以复加的地位。这不仅能够聚集颇多信众,更能让门下弟子深信不疑,故而千百年来这些教派传承不断,反而是越发香火鼎盛。 叶如晦因为屈陵先生的教导,对于儒家周夫子也仅仅是只有钦佩和叹服之外,并无其他过甚的想法,圣人无名也终究是人,周夫子虽说见解学识俱是世间无双,但仍有瑕疵之处,但从他周游列国想要入朝为官一点来看,就知道周夫子还是免不了有些功利之心,不过后辈儒家子弟大多在陈述这件事的时候,避重就轻,只说周夫子有兼济天下的心而已。 屈陵讲课从来不避讳这类事,无论是当年在书院教习还是在后来在洛城给叶如晦传道解惑,皆是据实相告,这让屈陵在陵安有个疯儒的名头,却偏偏在洛城,他唯一的学生叶如晦对自己的先生,一直以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不过每每想起屈陵,叶如晦心里总有微微失落的感觉。 佛像持续约摸半个时辰才逐渐散去,由佛到佛头,显得极有章法,等到云层之中只剩下一只佛头的时候,小沙弥才停止傻笑,反而是专心致志的打量着那颗尚未消失的佛头。 小沙弥歪着头,总觉得这颗佛头有些奇怪,以慈悲相面对着世人的佛头自然不可能说话,小沙弥也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倒是叶如晦一针见血,轻声说道“到底只是个面悲而已。” 佛头总算消失,一众僧人仍旧还有些跪地不起,倒是不与站起来,看着还趴着的众人,眼中意味不明。 许多天不见踪影的无意僧人总算露面,脚踩草鞋的无意僧人从小院外走进来,一两步就走到不与前,不与躬算是表达了礼数,无意僧人走到叶如晦上,轻声说道“贫僧来向施主告罪了。” 叶如晦面无表,平静道“大师何罪之有若是如晦站在大师角度考虑,只怕是过犹不及,没有当场杀了叶如晦已是仁慈之举。” 叶如晦确实能够理解无意僧人这番举动的用意,可理解归理解,叶如晦对此并不能说是心无芥蒂,相反,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比叶如晦反应更为激烈。 无意僧人叹了口气,低声道“到底施主还是心存芥蒂了。” 叶如晦对无意僧人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时的老怪物说的话都不尽信,越是平易近人便越不好惹。 只是微微停顿之后,便又张口问道“无意大师准备如此处置如晦” 无意僧人无奈苦笑,走近两步,这才说道“还要麻烦施主在寺里待上几天,若是礼佛大会过后叶长亭还没来,贫僧自然让施主离去,武僧院里的经书也让施主随意阅览。” 这句话才说出来,不仅让寺中众多僧人一惊,就连不与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天下武学繁多,可不是门门都有气魄让其他人随意翻阅自己门内秘籍的,更何况是白马寺这等在东越地位仅此于菩提寺的古刹。 叶如晦全不在意无意僧人说的这人诺,他一所学驳杂,汤槐安的刀,叶长亭和李青莲的剑道感悟,无名老人的指剑十二式,至今都还没有能融会贯通,要是在加之佛门武学,只怕是更难了。 打定主意不在去理会这个老和尚的叶如晦,转过,面无表的踏出小院,甚至没有和无意僧人道别。 同道之,在此时此刻已然消失殆尽。 无意僧人眼神复杂,终究是没有说话。 倒是一直在旁的小沙弥嬉笑道“师叔祖,你动嗔念了。” 无意僧人转头看着小沙弥,摇头苦笑,“一辈子没做过这等事,到头来却弄得个晚节不保,你说嗔不嗔” 小沙弥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非也,师叔祖错了。” 无意僧人一顿,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小沙弥似乎天生有种特别的触觉,知道无意僧人不想再说这件事,他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这本佛经,便也是踏出这方小院。 院中僧人离去大半,倒是藏经阁的难心老和尚留了下来,颤颤巍巍走到无意僧人旁,行过礼之后,才开口说道“白马寺比不过菩提寺是有原因的,不说不与,单看这小沙弥,白马寺里就没人比得上。” 无意僧人平静道“这就是你把那本经书送给他的原因” 老和尚呵呵一笑,“我时无多,在闭眼之前遇到这个小沙弥,怎么算都是缘分,白马寺既然无人能够参透,让给菩提寺又如何。难不成天下佛门不是一家了” 无意僧人冷淡开口,“天下佛门是一家,但不见得什么都要给菩提寺。你这个子就是为什么不让你做这白马寺方丈的原因。” 这句话其实牵扯出当年白马寺的一桩旧事,只不过时间太过于久远,老和尚早已看谈,因此也不去说。只是摇摇头,轻声呢喃道“那不得要少读多少佛经去了。” 无意僧人怒其不争,斥道“榆木脑袋。” 老和尚摆摆手,缓步离去,这次真的是什么都不去说了,他要说的,这辈子已经讲得不少了,现在讲不动了,也不想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