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交手
世间从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算无遗策，哪怕是演义当中近乎于妖的诸葛亮也不行，要不然哪会有什么六出祁山的戏码，早就杀入中原为蜀国一统天下了。 而事实上，真正的历史当中，压根就不是六次，诸葛亮亲自领军出祁山，也就是两次。 总之，饶是已经成长许多的辛宪英，也不能算尽一切，哪怕再高估萧姽婳的无私，却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居然胆敢亲自来访黔州，以至于直接便识破了萧自在的傀儡身份。 好在一切还未失控，一直孤身坐镇黔州的梁红玉很好的弥补了这一切。 所谓做戏做全套，以她是湘州善怀阁女子的身份，哪怕当真是俘虏，也不可能真的关押到牢狱当中去，更莫说只是做戏。不过为了避免破绽，梁红玉仍旧拒绝了萧自在安排的更好的住所，直接选了一处偏僻简陋的院落住下，而外头则是‘重兵’把守。 一处小小的院落由超过百人负责看押软禁，这当然算是重兵了，井然有序戒备森严，任谁一看之下都觉得这是并被绝对的重视监禁。 然而实质上，这些所谓的重兵都是梁红玉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与其说监禁她，莫不如说是杜绝外界他方探查的可能。 不单如此，每日的伙食都相对寒酸，不过同样也只是明面上的，里头自然是有小灶。 若是无事，梁红玉并不在意整天待在小院里不出，地方再小，院墙再高，也仍旧挡不住她还是黔州这片地盘的实际军权掌控者。 当黔王萧自在安排密室会客，不多时，消息便已经传递了过来。 密室当中自然不好安排人去偷听，但在外监视总没有问题，能被萧自在如此谨慎对待的人物绝对非常人，稳妥起见，梁红玉少有的暗中出了院落亲自跟踪，在萧姽婳出来之后，便立刻开始尾随。而院里，则是一名模样有五分像的女子作为替身替代。再加上后来所学的所谓‘三大邪术’的化妆术，糊弄一下不熟悉的外人还是可以的。 何况那么森严的守卫，也不可能近距离细看。 这边梁红玉暗中跟上去，那边萧姽婳的密探也开始打探梁红玉的情况。这种时候，事先的种种安排也就起到了效果。 在百般试探无果之下，为了收获，密探只能选择冒险出面收买守卫，收买也需要讲究技巧，不能一股脑就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好在有些事并不算难打听。 其中一名小伍长，乃黔州府府城人士，出身底层，这也是自然，不然这年头有几个当真乐意入伍的。也就是周少瑜那边不断造势扭转，加之一系列的救援抗灾营建举措才终于扭转这一看法。而在其他地方，仍旧还是属于好男不当兵的范畴。 这名小伍长兄弟姐妹一共八个，也不知福气还是苦气，别人家的子女多少都会夭折一二，他们家偏不。寻常百姓养八个娃，日子过的如何可想而知。 从小吃苦吃到大，又因为不是最看重的老大又不是最受疼爱的老幺，不上不下连父母过世后分家都分不到啥东西。也就是借着做活多了有几分力气，终于提成了小小伍长，也终于因为身份略微有所抬高而成了亲。 然而娘家那边不是好相与的，自家兄弟姐妹关系又不睦，久而久之，心中压抑，逐渐染上了好赌的恶习，还因此欠了好些外债。 无论怎么看，这种人都是好下手的对象，收买可能性最大，哪怕不行，为了留个后路也不会随意告密。 然而看似是一个很好的下手点，可实际上却是梁红玉特地安排好的点，类似情况的守卫有好几个，不然真如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反而会叫人奇怪。 且这种任务，如果不是绝对的把握认为其可信，又怎么可能会交由他假扮。 如此一来，密探得到的信息自然不会是真的。反倒另一边，梁红玉越跟越心疑，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不敢肯定而已，因为那样未免太胆大了。 黔王萧自在从来都不是好女色之人，最大的爱好是游猎，之所以宠爱他的那位宠妃，也是因为她能骑会射，还能吟诗作赋为游猎而作纪念，再加之姿色与善解人意，这才被黔王所喜，不然光有姿色，也是没啥意思的。 换言之，因喜爱而私会哪位女子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再说了，再傀儡身份也摆在这，用得着还准备密室？ 思来想去，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除了萧姽婳，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有此待遇。可惜人家遮得严实，想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接近观看委实有点困难，要不到是可以肯定了。 她是没见过萧姽婳，可周少瑜熟啊，基本上，只要周少瑜见过的，并且自觉身份重要的，都会将其肖像给画出来让妹子们看，怎么说也算属于重要信息一类。尤其萧姽婳和高玉瑶，那是重点照顾。 一想到可能是萧姽婳，梁红玉就不断在脑中分析利弊，假若直接动手，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细想之下不由愣神，转过头来，却发现已不见了对方踪迹。梁红玉苦笑摇头，得，现在不用想了。 第一回合的较量，平手。梁红玉跟丢了萧姽婳，而后者获得的也是关于梁红玉假的情报。 假若萧姽婳按照最先开始的想法，三日后就此离去，那自然不会有第二次较量，只是真等到第三日，却是改了主意。 密探的消息传来，获得的消息是梁红玉至少表面上是实实在在被软禁着，而且待遇也挺一般。考虑周少瑜对自家妹子好还是挺出名的，应当不会让梁红玉去受这般苦，那么幕后主使是安歌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么也就是说，假若直接出兵攻打，很可能面对便是安歌和黔王二者势力的联合。真要打，自然是打的下，但萧姽婳的首要目标从来都是大梁，并不愿意此时在其他人身上损耗太多，是以选择强行进攻就有些不值当。 思索之下，一计生出。 黔王府，密室。 “什么！”萧自在脸色涨红，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喜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就在前一刻，萧姽婳再次来访，并且带来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震惊的消息。萧姽婳很直接，也不管萧自在信与不信，直言自己并无成为女帝的野心，甚至随时下野隐居都可，只要萧氏皇族内有一个值得扶持的人便可。 不用问，这个人自然便是萧自在。 萧姽婳的目的很简单，不管萧自在幕后之人是谁，她的这份‘坦言’，多少都能给萧自在带来不小的冲击，从而心中生出几分不甘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甘愿身为人下，尤其是在有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哪怕再小的机会，都可能全力一搏。 哪怕萧自在只产生一丝动摇，那也足够造成进一步隔阂，只要在关键时刻不配合暗中下绊子，就很可能扭转一定的局面。 没错，这就是一招离间之计，简单直白，但很有用。 消息来的突然，萧自在一时半会甚至反应不过来。他现在坐拥黔州，若得到萧姽婳的实力，那么吃掉安歌的地盘便轻而易举，届时掌有半壁江山，便有很大几率最终夺得天下登基为帝。 皇帝啊，天下之主，谁敢说自己不心动？ 饶是一直有自知之明且最喜逍遥自在的萧自在也忍不住心中狂跳，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一瞧这模样不似作伪，萧姽婳心里便有了底。不怕你不心动，就怕你真没想法。只要心动，什么都好说。 “此，此事太过重大，为兄……我，还需要时日考虑。”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到不是因为抗拒住了如此诱惑，而是想到了现实。 坐拥黔州？别闹！ 黔州那就就是周少瑜一方的，他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所有的军权，那都在梁红玉的手里，而不是他。就算萧姽婳是诚心的，基本也只能考虑亲自前往蜀州。可若是萧姽婳终究也只是骗他的呢？到时候指不定还没待在黔州好过呢，在这儿傀儡的确是傀儡，可实际上并没有过多的约束，相对还是挺自在的，且之前也有良好的合作基础，相处还算愉快。 至于萧姽婳那里，若同样式傀儡，肯定没这么好过，甚至很可能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言，谁让打心底就对萧姽婳有几分畏意呢？ “无妨，小妹也知哥哥顾忌，此事无需急切，将来若哥哥做出决定，小妹定俯首相迎。”萧姽婳诚恳道。 听见萧姽婳竟然主动自称小妹，萧自在感觉自己有点飘，但旋即又觉得自己有点孬，不过一个自称而已，这就感觉飘？人家本来就是自己meimei好不好。 萧自在心里头此刻到底怎么想的，外人自然无从知晓，却是萧姽婳从黔王府告辞离开后，看似小心翼翼躲避可能存在的眼线，实则却是故意放慢离去的速度，好让跟踪的人顺利跟上。 既然萧自在背后有人把持掌控，那又怎么可能不对其进行暗中监视？所以萧姽婳敢肯定，密访一事绝对瞒不住，也就是暂且无法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罢了。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探知’到，和萧自在接触的就是她萧姽婳一方。 不得不说此种故意暴露方法挺冒险，但这绝对是极好的法子，与萧自在的谈话是离间，此刻故意让幕后之人得知萧自在与其他势力接触，同样是离间。 如此一来，自然会相互不信任，一旦有需要配合的时候，便有可能出乱子，如此，对于将来出兵攻打是有利的。 梁红玉再一次跟了上去，作为历史上少有的能领兵打仗的女子，或许不像李秀宁那般优秀的谋略和战场掌控力，也不如杨妙真那般如同女战神，可若说她平庸，绝无可能！ 除却李秀宁和杨妙真，再看周少瑜这里其他的女子。 陈硕真举旗于盛唐，然而兵败的也快，终归不过三月，能领兵，但绝不精通，会舞枪，也并不多么出众。这才是真正的相对平庸，尤其是在周少瑜并不准备以教派起家的情况下，陈硕真最擅长的本事等于没有。 孙尚香和谢道韫都没有直接领兵的经验，前者只cao练过自己组建的女兵水师，而后者只对抗过小规模的海寇，都没有实战经验，是以至多只能说二女有潜力，可潜力却不是实力，尚需时间。至于说吕玲琦，还要差上一线，或许练武的确勤奋，可脑袋瓜可比不得她们。 反倒是唐赛儿远比想象中的要出众，要不然也不会放心丢到火凤那里去准备独当一面。 最有能耐的还是大梁土著妹子高秀君，将门出身，耳目共染，且自幼家中也不阻止其学习武艺与兵法。其实这方面梁红玉到是有几分相像。或许门第比不上高秀君，可好歹也是世代武将，自有传承。 且历史上的她，对抗的是金国，能将辽国打的节节败退不要不要的金国，战力自不用说，能与之周旋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说明了她的最低上限。 来到大梁之后，独自坐镇黔州许久，除却实战略少，其他方面其实比历史上原本的经历还要强。 可以说，如果梁红玉不是一直被放在南边，而是当初一开始就拉去北方东征西讨的话，梁红玉的表现绝对要强的多，定然是值得信赖的强力将领，而不像现在看起来苦劳大于功劳。 不过这也足够了，统领并完全掌控一支大军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或许实战方面仍旧有所欠缺，但足以她辨别许多事情。 比如，萧姽婳离开黔州府城的一系列举动，在梁红玉眼里看起来就很可疑。 看似一路小心翼翼东溜西转，可说穿了，就是‘磨蹭’两个字，和上回干净利索的离城差别太大。好吧，也是萧姽婳基本没干过这种事，多少都有些生疏。 如果是故意如此，那么原因呢？ 梁红玉暂且也猜不到更多，但却也知晓这般情况肯定不能跟到最后，不然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在迎接等待。 但就这样放任离去？跟出城外的梁红玉自然不会甘心。 只是为了跟踪隐蔽，梁红玉身边也未带人，左右并无帮手，思来想去，既然萧姽婳敢冒险入城，她又有何不敢？就算前方有伏兵那也绝对有一定距离，而不是这里。 眼神一定，既如此，索性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