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其心可诛
京城，一处废弃的庄园中，几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在这里碰面，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道：“河南府大捷，太子殿下地位愈发的稳固，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我等恐怕都会成为其刀下鬼，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说完，其他人陷入沉默，整个房间只有炭盆中火炭燃烧的声音。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盏茶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有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忍不住了。 “诸位，我等到此是商议生死存亡之事，不是在这里沉默。” 在公鸭嗓子对面的长须老者，摇头叹息道。 “河南府大捷，完全打乱我等计划，陛下如此卖力宣传，恐怕就是做给我等看的，他已经改变了主意，我等又能如何？” “次辅，不要如此悲观，我等不想坐以待毙，难道各地藩王想坐以待毙？可以适当传递一些消息，相信他们去找皇帝，比我等更有效。” 这个时候，公鸭嗓子左手边第一位的那人冷笑着开口。 “这样说来，骆指挥使已经有了对策，那我们全力配合即可，像今日这样的会面，还是少点为妙，免得被陛下察觉。” 张四知冷冷的开口。 而在右手边的一人，同样大笑起来：“次辅，你这也太过小心了吧？这里有东厂厂公，锦衣卫指挥使，还有你这个内阁首辅，外加我这个兵部尚书，可以说半个朝廷都在这里了，就算是被人知道，谁敢说三道四？” “小心无大错，陈尚书慎言，这次之事，若是泄露，以太子的如今的人望，我等必会一败涂地。” 之前公鸭嗓子的男子也就是东厂提督王之心适时的开口。 陈新甲可以不给张四知面子，但是却不敢不给王之心面子。 这家伙可是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掌控东厂的人物，别看他是从一品大员，被这些阉党玩死也是很简单的事儿，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 “王公说的有理，既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等全力实施，联合诸王和京城所在官员，一起弹劾太子，建议皇帝拥立三皇子如何？” 陈新甲刚刚说完，张四知就开口了：“老夫认为此举不妥，太子如今已经彻底掌控了河南军政，若妄言废立，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我等不如承认太子的功勋，上书陛下，将太子调任辽东，抵抗建奴。”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眼前不由一亮。 陈新甲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都说张次辅老谋深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其他人早就知道两人有些小摩擦，所以都并未插嘴。 不过却也接受了张四知所说的建议，将太子调任辽东，只要稍有闪失，他们就可以弹劾，甚至废除太子。 所以第二日早朝，出乎崇祯皇帝的预料。 那些总跟他唱反调，说太子出格，会动摇大明根基的大臣，这次非但没有提那些事情，相反开始夸赞太子，夸赞他这个皇帝有识人之明。 甚至连一向睿智的内阁首辅范复粹都被这些人弄蒙了，一时之间猜不到他们的意图。 崇祯皇帝则是哈哈大笑道：“诸位爱卿，能够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就好，太子也算没有让朕失望，以后还希望诸位臣工，多多帮助太子。” “陛下所言甚是。” 陈新甲这个时候忽然开口，假意附和：“太子之能，简直可以媲美古之先贤，如今闯军被击退，有孙传庭在既可将贼军全部剿灭，现在我大明最应该防范的则是建奴，以太子之能，负责辽东战事，必可再次扭转乾坤。” “殿下天纵奇才，必可扭转乾坤。” 陈新甲说完，他身后的大臣也跟着附和。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事情到了这一步，范复粹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些人是要捧杀太子。 “陛下，中原五省乃我大明重中之重，若是将太子调走，到时必然军心涣散，若是被闯贼反扑成功，我大明将再无回天之力。” 崇祯皇帝之前听到陈新甲的话，确实心动了。 毕竟在他认为，辽东也是心腹大患。 可是范复粹提醒完之后，崇祯皇帝瞬间反应过来，这些人还是记恨上了太子。 刚刚脸上还带着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的看着陈新甲还有他后面的几名官员：“尔等身为兵部官员，竟然不识大体，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该当何罪？” 陈新甲见过太多崇祯皇帝的这个表情了。 每一次都会有大臣被贬黜或者斩首。 所以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张四知看到陈新甲这种反应，心中暗骂一句懦夫。 虽然鄙视陈新甲，但是他却不能不在这个时候帮衬一把，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不救，这条船就翻了。 “陛下息怒，陈尚书，也是心忧辽东战事，以为太子殿下可以担当如此重任，才会如此cao切，并无私心。” 张四知说完，之前的人再次附和。 “陛下息怒，陈尚书并无私心。” 看着下面的人群，崇祯皇帝明白，趁着这个机会将陈新甲治罪，已经不可能了。 干咳一声，用犀利的眼光看着下面的官员：“诸位爱卿所说有理，看在陈新甲为国的份上，这一次就不惩罚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说话的时候，崇祯皇帝更加疑惑，他可是听说陈新甲和张四知不和，这一次张四知竟然要救陈新甲。 这事儿偷着古怪。 崇祯皇帝如是的想着，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和大臣们讨论这次大捷的相关事情。 …… 若是以往，冬日里河南府的百姓都会在家中休息。 可是今日，全城的百姓却纷纷上街，前往共同的目的地。 他们要去给那些守护河南府牺牲的士兵，上一炷香，以表达对他们的敬意。 而在他们行进的路上，却看到了更加壮观的景象。 只见河南府的士兵，八个人一组，神情肃穆的抬着死去将士的棺材，迈着整齐沉重的步伐正在前行。 而在这些士兵两侧，则是死去将士的家人，他们边走边流下对儿子或者丈夫，思念的泪水。 随着死者将士家属的哭泣，周围本来看热闹，准备上香的人，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下，也开始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