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又怎样

    周五上完专业课，成佳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给爸爸打着电话蹦跶着奔向校外的公交站，下学期上选修课，有可能周末回不了家，这学期得多回去。那里有一趟车，每天下午从N市火车站发出，直达Q市，在学校北门停一次。

    简洁去师大看自己的男朋友。

    付云潇请假了，没来上课。

    126只剩了林西，从餐厅吃完饭出来，没回宿舍，去图书馆看书。她随身带着一本《建筑空间组合论》，又借了《平面构成》和《交往与空间》，然后取了最新的《建筑学报》，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练了几张仿宋字后，安静的开始看书。

    乔阳来图书馆借书，透过书架的缝隙看到了林西。他随便抽了一本书，坐到林西对面的另一张桌子。

    林西察觉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抬起头，看到是乔阳，没法装不认识，但又觉得两人不相熟，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然后埋头继续看书。没一会儿，林西用余光看到，他又起身拿着书返回书架，似乎是拿错了书。

    半下午，图书馆安静的气氛和舒适的温度，让林西开始犯困。

    傍晚时分，突然刮起疾风，大雨将至。林西从雨滴打窗户的声音中惊醒过来，看到乔阳的坐的位置已经空了。图书馆的老师要下班了，林西快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发现桌边不知谁放了一把伞。

    刚出图书馆的大门，雨就下大了。映雪山下的路灯在雨里像一座座昏黄的灯塔，路上没拿伞的同学尖叫着，脚步声纷乱，向着四面八方逃开去。昨天空号的事情一直萦绕在心头，林西摸着光滑冰冷的手机外壳，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它扔进这瓢泼大雨里，如此，是否便可不再牵挂。

    林西打开伞，冲进雨里。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到宿舍时，已经停了。放下书和包，想起没打热水，林西拎上壶出门。大风刮断了一些小树枝，凌乱的散落在路上，还有些深深浅浅的水湾，她提着打满热水的水壶，小心翼翼的避开。水房设在餐厅和竹1宿舍楼之间，走到水房东侧时，她下意识的往竹2宿舍楼的方向看了看。没想到却看到左意和一个女生站在楼边不远处，女生拉着左意的胳膊，晃来晃去，头靠在他肩膀，左意没有躲开，任凭她纠缠。

    林西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强迫自己不要再看，浑身颤抖着转过身。没走几步，‘嘭’的一声，水壶落地，炸裂的玻璃碎片和热水几乎全溅到了小腿和脚上。这会儿，她只想落荒而逃，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法移动。

    无助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打横抱起。

    剧烈的爆炸声，吸引了路旁很多人的目光。而左意，在看到林西被抱起的一幕，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煞白，他快速推开身旁的女生，奔向医务室。

    刚进医务室的走廊，乔阳就开始大喊：“医生！医生！有没有医生？”

    值夜班的医生正在吃饭，着实被吓了一跳。

    林西穿着牛仔裤，所以小腿不是很严重，微红，简单的上药即可。因为下完雨怕湿鞋，她出门前换了双夹脚拖鞋，脚踝处和脚背烫起了很多大水泡，还有些因玻璃碎片而溅伤的口子，左脚稍好些，右脚比较严重。女医生麻利的开始处理，消毒后用无菌针头刺破水泡，再用无菌纱布包扎。整个过程林西一滴眼泪都没有，仅仅在上药时微皱了下眉。反而是乔阳急的跺脚，对着医生提各种问题，女医生受不了了，一把将他推出治疗室，关上了门。

    随后奔来的左意碰到了刚被赶出来的乔阳。两人站在走廊的两端，彼此对望。乔阳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基本可以确定，林西烫伤和面前的这个男生有关。

    “好了，去窗口缴费，拿完药可以走了，口服一天两次，这几天别沾水，周日来换次药。”女医生打开门，看到门口站了两个男生，笑着问：“你们谁去？”

    “我去。”乔阳抢在左意前面接过了单子。

    女医生见怪不怪，继续回屋吃饭。

    左意看着安静下来的治疗室，目光复杂。

    拿着药回来，走廊里的那个男生已经不在了。乔阳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冲进治疗室，看到林西还在，长长地松了口气。林西坐在椅子上，异常的安静，眼睛里没有神采。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学长，谢谢你。”

    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让乔阳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林西手撑着身侧的桌子想起身，脚背尖锐的痛感瞬间便让她摔回椅子上。乔阳赶紧上前扶了一下，“你别急，我送你回宿舍。”

    他顾不得林西是否愿意，再次把她抱了起来。

    医务室设在第一餐厅南面的楼上，离松3宿舍有一段距离。乔阳一路都不敢走快，怕晃到林西的脚。幸好林西比较轻，他还能勉强撑住。九点多的校园，赶上周末，路上学生不少，很多都是情侣。包着雪白纱布的林西和帅气的乔阳，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林西只能使劲低着头，侧着脸，靠着乔阳。乔阳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还好已经到了宿舍楼前。他让林西在楼前的台阶上坐好，进大厅在门卫室窗户外和值班阿姨沟通。值班阿姨从窗口探出头看了一眼，走出值班室，去了126宿舍，过会儿回来确认真的没人，才同意放乔阳进楼，但只给十分钟。

    乔阳按着林西的指引把她放到凳子上。他拎过成佳佳的水壶，给林西到了杯水，摸了下水杯的温度，见是凉的，想都不想，立即走去阳台打电话。

    “......对，按我说的做，啰嗦什么！给你五分钟！”乔阳几乎是接近吼的状态在说。

    几分钟后，沈宏远出现在窗外，委屈地道：“老大，我今儿新买的壶啊，小心啊，有热水。给，这是吃的。”他边说，边好奇的伸头往宿舍里看。

    乔阳挡在窗户边，接过水壶和袋子后，伸手一把将沈宏远的脑袋按出窗外，训斥着：“赶紧消失！”

    他又检查了下窗户都锁好后，才进了屋。往水杯里添了点热水，拿出药递给林西。

    “学长，谢谢。今天一共多少药费？”

    “别这么客气，真想谢我，这张画送我吧。”乔阳指着林西桌上的那副蝴蝶素描。

    林西虽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小心的撕下，送给了他。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给你拿了点。我得赶紧走了，要不一会儿门卫的阿姨该叫保安了。”

    “学长，谢谢。”林西又说了一遍。

    “都说了没事。”乔阳摸了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带上门，离开。

    在乔阳面前一直忍着，这会儿林西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两只脚，真心觉得特别的疼。而因为左意引起的心痛反而不是那么的强烈了。手机陆续收到三条短信，一条陌生的：晚上可能会很疼，小心别沾到水，我24小时开机，有事随时给我电话。落款乔阳。一条沈静发来的：小西，你脚好些了吗？严不严重？某人心里内疚，托我问候。最后一条是爸爸发来的，问自己这一周是否适应新学校的生活。

    调整了下情绪，林西往家里打了电话，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欢快，告知自己一切都好，老师和同学都很不错.......

    乔阳回到宿舍，沈宏远早已等在他桌前，笑得一脸阴险，“闲杂人等已清空，赶紧交代吧！”

    “互帮互助，别瞎想。”乔阳把素描纸藏到身后，一脸无辜状。

    “你当我傻啊！你从不近女色，今天竟然连女生宿舍都进了。”沈宏远开始耍无赖，“不说是吧，我摔了你的模型，你信不信？”说着把手朝模型伸去。

    “沈宏远！你敢动一下，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乔阳也急了。

    沈宏远也就是说说，看乔阳真生气，赶紧缩回手，“行，我不嗯了。反正早会有别我逮到的一天。嘿嘿嘿嘿......”他笑着走出门，连门都懒得给乔阳带上。

    乔阳在他走后给林西发去一条短信。然后拿着素描纸，仔细端详起来，嘴角泛起笑意。

    乔阳小记：

    下午在图书馆原本想借完书就走，看到她后，我又改了想法，坐到她面前。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露出脸颊两侧好看的小酒窝。慌乱间我一低头看到了自己拿的书竟然是《大学生谈恋爱的利与弊》........我要找的书明明是《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谁把这本恋爱书塞在建筑书分类区！！！懊恼着去换书，回来后，她没再抬头。

    宏远发信息，有急事让我去系馆。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我拿出随身带的伞，轻轻放在桌上。她还在睡觉。

    从餐厅北门吃饭出来，恰好遇见她水壶爆炸的一幕。我几乎是没思索就冲上去了，抱起她去医务室。她一直在发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无助和绝望。

    走廊里，看到了那天站在她身旁的男生，俊朗英气。那又怎样，我也不差！明早给她送饭去。

    沈宏远这个家伙，竟然敢要挟我，看在这次配合良好的份上，暂时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