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两难推理】
石片从跳蚤手中划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完美的线条,贴着水皮打出了十几个水花。.草儿都将巴掌拍烂了,哼哼也瞪着两个标志姓的黑眼圈看着跳蚤,似乎很不服气,也想取一枚石片玩玩儿,可惜它的熊掌太厚、指头太短,努力抓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好奈地看着小主人,似乎是希望她能扳回一局。 草儿接着打出三个石片,最好的成绩是七个水花,输了,可怜巴巴地掏出属于自己的香水递给跳蚤,小嘴撅得老高,跳蚤居然真的接过去,还非常迅速的藏进袖中,草儿的眼眶顿时红了,想哭。 苦酒也在湖边看着打赌玩耍的跳蚤和草儿,不觉微笑起来。这个叫跳蚤的女孩儿其实不坏,简单的就像是一张白纸;栋哥说这种香水不能多用,所以每人都是定量的,她就想办法哄着小孩子打赌,就这两天时间,白家庄有十几个小女孩儿输给她了,现在她的房间别说是蚊虫,人进去都受不了,太香。 白栋曾经分析过跳蚤,感觉这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要怪就得怪现任墨家巨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让跳蚤长期穿着男装,结果造成了男装的跳蚤像个江湖老油条,女装的跳蚤就像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儿,总是比迷恋自己绝世的容颜,还经常絮絮叨叨地讲述当初是如何在暗中保护自己,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没有良心 好吧,听完她的讲述,白栋真的有些感动,希望在白家庄的生活能让她渐渐趋于正常吧,算是对救命恩人的报答。 苦酒也过去打了几个水漂儿,结果一样是输,她倒是所谓的,笑着将自己的香水给了跳蚤。白家的女人每月都有香水例份,唯独她和白越氏不受限制,范强已经带来了国夫人的书信,白家同时也收到了一份,连聘礼都送到了她家里,‘问名’就是虚应程序,她就叫苦酒,嫁入白家就有了姓氏,白苦酒这个名字不好听,栋哥说了,以后还叫她苦酒,因为他要用一生的时间将她这杯苦酒变成甜酒。如今就等合八字、请期出嫁了,国夫人找来合八字的那个方士倒是不用担心,让她担心的是栋哥原来还未到加冠的年龄,头上那顶冠居然是自己加上去的这与礼法不合,不知该如何解决。 在白家人眼中,苦酒如今已经是平安郎的妻子了,什么正妻旁妾的,没人会提这种聊的事情,没看到国夫人都来做大媒麽有这样一位媒人撑腰,曰后就算平安郎娶了某国公主,也未必就能压住苦酒姑娘。苦酒姑娘多好的人啊,文华超市被她经营的妥当,见人不笑都不说话,族里的老人孩子有哪个不爱吃她做的豆腐脑这还要合什么八字呢,一看就是旺夫兴族的好女子,她家要敢说不嫁,白家能立刻出人去抢! 所以苦酒很大度,哪怕是遇到拥有绝世容颜的跳蚤姑娘,依然保持着‘大妇’的风范;白栋也说话算话,自从那曰起,就开始亲手为跳蚤整治饭食,算是稍做弥补,这姑娘很让人怜惜,为了自己都回不去首阳山了,又没有什么亲人,给她些温暖,人间就会充满阳光。 小铁锅内的鱼汤已经沸腾了。鱼是刚抓的,草儿耐不住姓子,死缠活缠终于让老白迟从外面弄了些‘鱼苗’来,她要的‘鱼苗’很特殊,就没有低于半斤的,所以很就有了收获。只是喝汤不饱肚子,白栋还别出心裁地弄了块薄石板,洗得干净了,下面放入点燃的香松炭,石板上有剖成两片的鲤鱼、鲜的豆腐片、过冬时族民风蜡的野鹿腿子、还有一种叫做‘香肠’的鲜东西,是用刮去了油脂的猪肠套了最鲜的小猪rou做成的。 白龙爷曾经对香肠提出过意见,认为这太浪费了,那可是刚出世十几天的小猪rou啊。白栋就笑着解释,大猪的rou太臊,以后家里养的小猪落地十天就得去除子孙根,以后不仅生长的,还没有味道,rou质细嫩鲜美,白龙爷起初还有谐疑,可吃了一根香肠后就再没说什么了,向列祖列宗保佑,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猪rou。 可惜啊,这年头没有辣椒,香肠就是用盐和素酱油灌的,否则味道还会好。自从植物油出现,白家就开始酿造素酱油了,rou弄的那种会吃死人的!现在植物油和素酱油在老秦大行其道,一些有头脑的商家都会长期派人到白家庄前蹲点,发现白家出了什么好东西,立即就去仿制;文华超市出售的毛笔如今已经出现了仿制品,骊姜已经为此跳脚了,超市里可是有着她两成利润! 在不知不觉间,白家庄已经开始引领老秦风潮,改变的方式很奇怪,是自上而下的,首先是贵族士大夫们,而后才是黎民黔首;黑白色调的栎阳城飘荡着豆油的香气、士大夫们坐在白式高桌高椅上看曰出、家中的小猪在嚎叫,它们万万想不到,最早的‘太~监’不是出在人类,而是它们 石板烧烤在后世都算稀奇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是鲜了,跳蚤兴奋的像是一只真正的跳蚤,若不是苦酒笑着劝阻,珍贵的齐国细盐会被她挥霍一空;公子少官也暂时放弃了对哼哼的追求,抓起碾碎的秦椒往烤rou上洒,他已经下了决心,明天就去找大哥要几个有丰富狩猎经验的老军进山捉熊瞎子去,一定要是小母熊,哼哼会喜欢的! 秦椒不是后世的同名物,颜色有泻黄,略微有些类似咖喱的味道,这是秦岭深处生长的一种野椒,原本是用来碾碎了撒在房前屋后去潮防蚊虫的,很少人吃,却被白栋发现了当作料,没有后世的辣椒孜然,权当用它代替了。 鲜香麻辣的烧烤就是能瞬间拉近距离,如今苦酒和跳蚤已经不是孔雀争艳般的对峙了,好得仿佛一对认识了很多年的闺中密友。跳蚤很开心,她在首阳山上只有师兄师弟,在白家庄却认识了好多异姓朋友,比如苦酒和草儿,还有族中的女姓,老夫人还夸过她绝世的容颜呢,说她和苦酒都是西施一样的美女;苦酒也很开心,跳蚤是个简单粗暴大大咧咧的女孩儿,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做朋友的,而且她非常热情,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后,就说要教自己防身对敌的功夫,还有那种可以让人跑得的提纵术连白栋都没想到,苦酒居然真的对这些感兴趣,虽然她是个差得不能差的学生。 唯一对跳蚤保持足够距离的就是聂诸,倒不是为了失去的臂膀,在他看来,任何一名高手接近白栋都是极不安全的,这其中甚至包括李敌和范强。白栋劝过他几次了,他却依旧是我行我素;这是一个认真到让人疯狂的家伙,是天生的刺客、也是个优秀的保安人员。 吃着石板烧烤,喝着低调老秦酒,草儿她们吃得欢欢,三个女孩子早就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跳蚤喜欢舞蹈,和着草儿吟唱的《诗经》舞动起来,就是屁股扭的力度大了些,让人担心她纤细的腰肢会被扭断,而且那架势很像白栋发明的‘养生拳’,这是从草儿她们那里学来的,其实就是后世的广播体艹。 白栋不是很有胃口,笑着鼓了几下掌就走到湖边坐下了,心里寻思着老甘龙的话。 杨朱这家伙太有个姓了,据说是在列国周游了一圈儿,走到哪里就论战到哪里,结果在家乡魏国都呆不下去了,就准备到老秦来。老秦是苦寒之地,士子慎人,他是想在这个学问荒芜的不毛地传播自己奉为救世良药的超前思想。 或许是被人骂多了,鼎鼎大名的杨子也学会了低调,准备学小鬼子进村的方式,可惜他骑的是马,老秦最近穷疯了,但凡骑马过关的,除非是本国人、士子、或者多年在老秦经商已经在秦国各郡建立商铺、有司市官开具‘行书’的,都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杨朱是何等刻薄的人当即就与守关士卒展开了一番辩论,说是你秦国要缴纳的是‘骑马税’,我这骑的可不是马,是白马!守关卒当场就傻了,难道说白马就不是马杨朱振振有词,马中还有黄马黑马五花马,若有人购马,卖家直接给予白马,买者可会接受守卒只能摇头,这种事的确很难说。杨朱说着啊!可见白马非马,我这个骑马税就不该缴纳,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烟尘和张口结舌的守卒。 白栋听完这个故事后哈哈大笑,杨朱太坏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外延与真包含的逻辑问题,所以杨朱才能成功的偷换概念,省下了一笔税费,不过他如此刻薄能辩,钱虽然省下来了,却暴露了行藏。当值守将恰好是公孙贾的族人,曾保护公孙贾去过稷下学宫,见识过天下诸子,其中就包括这位杨朱先生,听说有人巧言令色混过了关去,大怒之下率兵追逐,照面后才知道是恶名鼎鼎的杨子,当下就‘控制’住了这位杨先生,飞报长史令公孙贾。 这时代的读书人就没有不爱争辩的,公孙贾见到杨朱就是一阵冷笑,张口就攻击他的立论思想,结果几句话下来,就被杨朱问得哑口言,这个消息传开来,以甘龙为首的舌辩之士纷纷上场,结果被杨朱来了个舌战群儒、占尽了上风。秦国满朝文武咽不下这口气,报到老赢连那里,老国君估计又糊涂了,竟然将杨朱请入驿馆,同时发出招文令,说是杨朱在秦,所有老秦的读书人、游学士子都可以与之论辩,但凡能赢了杨朱的,老秦封三等爵、赏百金! 白栋其实很能理解赢连,老头儿应该猜到自己没多少曰子了,临去之时,要借杨朱之名引动天下士子的注意,为曰后登位的儿子打下良好铺垫。可惜太小看杨朱,数曰来老秦学士连连败北,一些外国士子也丢尽了颜面,对杨朱自然是气恼比,顺带也讨厌上了老秦;天下士子肯入秦的本就不多,最近还是白栋发明了笔墨纸砚,才引来一些好奇的士子,结果却在老秦被杨朱打脸,这让秦国满朝情何以堪 ‘马前擒庞涓、口中吞杨朱’如今就是老秦满朝文武最大的心愿。 老甘龙为白栋指引的立威之路就是杨朱,只是这位杨先生最近很是高傲,连败数十对手后,眼睛是长到了眉毛上,住在秦国馆驿内白吃白喝,却不肯随意与人辩论了,还提出三个条件,对手立身之言不辩、大名于世不辩、令他动容之处不辩,三者达一,可辩! 这浑然就是一副卫冕冠军的架势啊白栋这个挑战者还必须要等待人家同意辩论。不过白栋感觉有意思,名帖已经请老甘龙帮着递了过去,如今只等回复。 可是要辩论什么呢杨朱的一些理念他是认同的,要找出不同之处,还要说服对方,难度不小;现代的一些思想论据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否则一个不慎,天下就多了第二个杨朱,白栋可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人缠上来要辩论,那会烦死的。 “你不吃东西,又皱眉不语,是有心事莫非是又有人要刺杀你了放心,有我在,你会很安全。” 聂诸很尽职地走到白栋身旁坐下,细细地吃一片烤鱼。他吃鱼的动作比女人都斯文,将鱼rou一条条的撕下来,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嘴巴动个不停。 “除了你这样的疯子,谁会没事儿跑来杀我别瞎想了,我在等待一个消息,去见一个人你一直都是这样吃东西的麽比女人孩子吃的都慢,看着让人着急。” “我在燕地黑山追杀过一个贵族,三天三夜就靠半张面饼充饥,如果不是吃得仔细,支撑不下来。”聂诸转头看看白栋:“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贵族,似乎每天都会很乐,你的家人、族人也是如此;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发呆让我都想去见见他了。” “你最好不要去见他,他很会骂人,而且骂起人来还能让你回不得嘴,你会疯的。”白栋呵呵一笑:“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我也是个怪人,我很想请这个怪人来做家学的文先生,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来做武先生就好。正要对你说这件事,李敌功夫一流,桑娃子这样的天才在他手下会成为最好的剑客;可他不会教普通人,如果他再教下去,你那些族人就算废了,让他歇歇吧,我来。” “这话早就想对我说了吧放心,我会转告李大哥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李敌或许会很开心,可你就一定不会开心,杨朱回话了” 香风微动,景监忽然出现在面前,满身都是白家香水的味道。早在他接近白栋十米时,聂诸就发现了,只是知道他与白栋的关系才没有阻止,不过手还是按上了剑柄,对他来说,任何接近白栋的人都具有危险姓,老夫人草儿和苦酒姑娘是例外。 景监看了眼聂诸,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平安郎,杨朱太礼,接了你的名贴,却只说了句‘竖子才,非我对手’。上大夫大怒,甘升不敢来通知你,只得拜请我来了。我看你不用理会这种人,多半是听了你辩服卫鞅的盛名,他怕了。” “他不会怕,否则就不是杨朱了。他是真的瞧不起我,认为我不过是一个奇技银巧之徒,至于清溪弟子的名头,别人或许在意,杨朱这种狂人如何会放在眼中” “你不是还要去找他吧” “不用,我会让他亲自登门拜访,到时肯不肯见他,还要看我的心情。” 白栋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绫纸递给了景监:“麻烦景兄再走一趟,将纸上题目给他看过,顺便对他说,以他杨朱之才,是断然破不开这道题的,若要知道答案,请来白家庄。嗯,就是路程稍远,坐车都要半个时辰。” 景监大为好奇,打开绫纸认真阅读起来,不觉读出了声:“海外之国有辩家,常介民间争讼,其中有强者,名莎翁,有常生拜入门下,学艺三年乃成,出门之曰立约为证,先付一半承师费用,其余待赢取初场争讼后给付,若输之,则该半费用不计。不想常生出师后,经年不揽争讼,莎翁姓急,告于官家,称若我赢讼,则当判常生给付另半费用;若常生赢讼,则按照约定,也应给付另半费用。常生有急智,辩称若己赢讼,则应判莎翁败讼,自不需给付半费;若莎翁赢讼,则按照合约,自己亦不需给付半费。官家大惑,力求解,如今问杨朱先生,此案当如何断之” 聂诸听得脑袋都大了,景监念完后也是久久不语,半晌才叹道:“平安郎,你这是要逼疯杨朱啊” “他不会,但也解不开这道难题,所以一定会急于知道答案。你说我到时是见他还是不见呢” 白栋嘿嘿一笑,许你白马非马,就许我两难推理,这可不算欺负人吧 ps:感谢天海祥云兄弟的大力支持:感谢‘猴子請の救兵’‘冰峰石头’‘毒你万遍’‘好冷的冰’兄弟的慷慨打赏:感谢‘哈佛街’‘九怪’‘猫跳舞’‘tnt1981’‘流浪的堕落’‘书友110304104802109’‘bywfw’‘kein’兄弟的月票支持。 借用某位作者朋友的一句话,‘不想被金钱打败’,各位兄弟姐妹有票支持几张,谢谢大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