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路
不大的石室一眼便可望尽,虽然此时光线不足,但她仍可看清石室中除了她,再无旁人! 他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却把她捆起来丢在这?白瑞宁惊恐过后便是一阵阵地心寒,她早该明白莫如意是什么样的人,也早知道莫如意一直想限制她的自由,她却仍没有任何防范之心,甚至在他再三强调“不可能”的情况之下,她还是认为他多少会对她存有一点感激之意,等将来他们脱困后,他会放过白松石。 再次确认石室里除了少一个人外与之前再无差别,根本找不到莫如意消失的蛛丝马迹,白瑞宁心里一片茫然,木然地栽在地上。 为什么?她活着也并不会碍他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留下来?她想不通! 难道是怕别人知道他在石室里的狼狈样子?白瑞宁不相信会有人因为这种原因将一条性命弃之不顾,可联系到那人是莫如意,似乎又没什么不可能的! 面颊贴着粗糙的青石地面,白瑞宁的喉间酸了又酸,可失水过度的身体却再挤不出一点水分,让她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人性的善意,这或许是对她人生态度的最大惩罚,惩罚她活得太过随便、一点也不爱恨分明。 老爸、老妈、瑞家……家人的影子一一在眼前闪过,四周似乎变得更暗了,看来她当真是大限将至。 她真要死在这了么?也不记得问了自己多少次,突然,幽暗的石室中响起“咔”的一声。 白瑞宁猛然坐起!又因瞬间透支了身体而阵阵眩晕。 就在这时,原来莫如意所在之处的青石墙壁竟凹了进去,而后朝一旁移开,石壁后现出一条通道! 从通道里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如意!幽暗的光线下,白瑞宁看不清的神情,却看得到他进来后身体那一瞬的停滞,应该是没有想到她已经醒了。 莫如意没有再将打开的青石板移回原位,就任它敞着,而后捂着腰间伤处坐到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白瑞宁。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通道?”白瑞宁蓦然想起他昏倒的时候,意识不清之时曾拍打墙壁,可她却完全没有理解其中含义。 莫如意默不做声,神情全笼在暗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有通道为什么不说?那是通往哪里的?他进去做什么?他又在防备着什么?无数问题掠过白瑞宁的脑海,她却又一个都不想问。问了又能怎么样?如果能出去,他早就一走了之了,既然出不去,有没有通道都一样。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白瑞宁再没一点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还以为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很害怕。” 她闭上眼睛,仍心悸不止,被人抛弃的惊恐留在脑中久久不散,她从没这样害怕过,那一刻,只怕死也比活着要好上百倍! 不过,她还是想活着,她不愿意老爸老妈因为她而伤心,在刚刚那认为自己死定了的一瞬间,她甚至暗恨自己为什么和父母的关系这么好?如果差一点,或许她不再出现,他们的伤心也会少一点。 马上就要进入第三天了,仍没人发现他们,现在她几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还怎么活?她流不出眼泪,但又确确实实在哭,从没这么伤心过。 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果香,白瑞宁的肚子比她的脑子反应更快,咕噜个不停。白瑞宁没有力气起来,只能转转头,看到暗处的莫如意不断将手放到嘴边、又放下。 他在吃什么……原来是这样……白瑞宁暗笑自己太笨,莫如意早知道通道里有吃的,所以才会对她再三防备,难怪,几天过去,他这个重伤的人倒比她还有几分精神。 她没有立场去指责莫如意,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她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标准去判断他。白瑞宁没有开口讨要吃的,任由那果香刺激着她的肠胃,胃里连连泛酸。她的意识也越加模糊,低不可闻地说了句:“你将来要是能出去,记得让我娘来找我。” 话才出口,便听莫如意低诅一声,狠狠地将手里才吃了两口的果子摔在地上。 难道有虫?这是白瑞宁最后的想法。 浑浑噩噩地,白瑞宁觉得自己的身体又重又轻,一动也不能动,却又像飘浮在空中,嘴里忽而充满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让胃部的酸痛烧灼更为严重,可力气却在一点点地恢复,重新充斥体内。 她居然还没死! 白瑞宁睁着眼睛躺在那,望着那洒入阳光的地方,好一会才惊觉自己竟是平躺着的! 她的手明明就被捆在身后……心念才动,她的手已举到眼前,没有任何束缚。 这是……莫如意终于良心发现了吗?白瑞宁习惯性地朝左手边看去,却只看到一条幽暗的通道。 莫如意没在那里,而是坐到了最远的墙角处,面朝墙侧,一动不动地倚在那,像是睡着了,身边散了几个红紫色的果子。 白瑞宁的视线在通道和莫如意之间转换了几次,呼吸声不觉间被她压至最低,紧盯着他,她慢慢起身,极为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响动,朝那通道靠了过去。 莫如意没有任何反应,白瑞宁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倒退着摸到通道入口,回过身,头也不回地便钻了进去! 这通道呈下坡状,十分狭长,又潮又暗,且不知要通往哪里,但在白瑞心中,这里却像是满布阳光一样,她没想过能在通道里找到什么,只希望能离开那间湮没她所有希望的石室,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沿着通道走了十余米,前方渐渐有了些许的光亮,白瑞宁紧走几步,踏出通道的一瞬间,她打了个寒战。 她又回来了?不!环顾四周,她确定这是另一间石室,和她之前所在那间,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莫如意,石室里也不如之前的那间干燥,许多地方都长了青苔。地面上散落着许多金银之物,石室角落里还摆着两只敞开的大箱,同样装着许多金银器皿、玉石首饰。 这是藏宝室么?这里的东西都是莫如意的么?白瑞宁没有再想这个问题,就眼下来说,就算有黄金万黄,在她眼中也抵不过一只热包子。 白瑞宁摸着墙壁一边走一边拍打,希望能再找出一条通路来,由于这间石室里乱布着很多东西,所以直到她感觉到脚下有风,才发现紧贴地面的墙脚处有一个不大的洞口。 她马上蹲下去,从那洞口里,她不仅感觉到了微微的空气流动,还见到洞外远处散落着的果子,莫如意的果子一定也是从这里捡的。 白瑞宁比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试着往里钻了一下,肩头虽被卡住,但也不是特别的紧,于是她辗转腾挪,几乎耗光了力气,终于通过了石壁及石壁后的泥层,上身钻出洞外! 才一出去,白瑞宁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四周,再扭身看向头顶,险些喜极而泣! 这里的面积不大,四周是砌成环形的青砖,而头顶十余米之上,便是澄蓝的天空,这是一处干枯的井底! 看着就垂在头顶不远的井绳,白瑞宁的身上顿时蓄满了力气,如有神助一般,钻出洞口便站起去够那绳子,一抓入手后用力拽了拽,觉得十分结实,便要攀着绳子上去。 可她之前从没攀过绳子,从电视里看到的矫健之姿到了她这里不是手承不住力就是栽歪下来,如此几次后,开始不顾一切的冲动也渐渐消了,坐在井底想了想,转身又从那小洞口钻了回去。 再回来,心境已大不相同,之前的颓败萎靡一扫而空,自由的呼唤在心间不断鼓动,也让她更有了些耐心打量这间石室。 仔细看了一遭,她才发现这洞口四周有许多变了形的器皿,洞口附近的石壁上也沾着点点不甚明显的血迹,她甚至在洞口旁找到了自己的那枝扁簪,此时也完全变了形状。 白瑞宁再不迟疑,沿着那条通道走了回去,刚出通道,便见一个果子摔在她的眼前。 莫如意显然没想到她会再回来,脸上愤怒的神情甚至来不及收起,又极为错愕,不过也仅是一瞬,便稍显狼狈地扭过头去,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再动弹。 原本在他身边的几个果子都被他摔了出去,白瑞宁捡起一个摔烂的果子走到他身边去,递给他。 “我要是不回来,这些就是你最后的食物了。” 莫如意的头又朝墙侧偏了偏,根本不看她。 白瑞宁打量了他一阵,才发现他的白袍已被泥污和血迹染得看不出颜色,而她这两日竟没有意识到,这间石室这么干燥,想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也不是件易事。 “你早就知道这里吧?”白瑞宁问:“我们掉下来后,在我醒来之前,你就去通道里看过吧?但是那个洞口太小了,你出不去。你有重伤在身,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又不愿我知道那出路,所以你才三翻四次地捆着我,偷偷去那边希望能把那洞口扩大一些……你不敢让我出去,你怕我离开之后就再不回来,是吗?” 被困了几日,莫如意的衣裳虽然穿得整齐,可满身的脏污和冒着青茬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有些落魄,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改他向来的脾性,虽没有回答,却轻掀了下嘴角,无尽的嘲弄讽刺。 “那你又为什么放我走呢……”白瑞宁垂目低喃了一句,而后看着他轻笑,“莫如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走了,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说罢她将手里的那颗果子丢到他的身上,决然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