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烧饼，衣服和两个人。
到了嘉西城，长风列缺便带着花九夷牵着马信步走在街头。他们一个身着重甲，一个是抱着一盆花的貌美女子，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花九夷脸红扑扑地左顾右盼，奇道：“咦，他们在看什么啊？” 想起刚刚落马的事，长风列缺没好气地道：“你看看你那裙子，都快破成布条了。” 花九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污七抹黑的白裙子，裙角处还破了一大块，顿时哭丧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 长风列缺没反应过来：“什么？” 花九夷见他停顿，立刻巴了上去，隔着望月莲抱住他的手臂，真诚地道：“你会给我买衣服的吧，你刚刚说过的。”她对蓬莱天尊都是这么撒娇的，屡试不爽。 “……”长风列缺盯着他们之间的那盆望月莲不说话。 花九夷立刻腾出一只手作势发誓：“你真的说过的，我没有骗你！” “……”长风列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堪称诡异的笑容，伸手摸摸她的小脸，他挑着眉凑过去，“对啊，我不但要给你买衣服，还要给你再买一匹马。这一路，你、都、要、自、己、骑、过、去。” “……”花九夷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皱着鼻子道，“可是我要抱……” “这盆花我帮你抱就可以了，反正我是男人。”长风列缺似乎一早就猜到她要用望月莲来当借口，声音听起来凉凉的。 听见许久未开口的望月莲的应和，花九夷的心一下变得哇凉哇凉。 好吧，反正迟早要学……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嘉西地处边疆，隔了一座边城就是前线，因此这里四国商贩都多。此时正值盛午，街上的人并不多，但依旧热闹不减。 “给你。” 花九夷手忙脚乱地接过长风列缺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烧饼，高兴得直流口水。她开心地道：“好香，这是什么东西啊？” 长风列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仔细想了想，简洁地解释道：“这是烧饼……” “……”看他又像要发脾气，花九夷不敢再问，三两口将烧饼吞下去，舔了舔手上的芝麻，仰头星星眼，“好吃。” 长风列缺眨眨眼，掩去笑意。这丫头没吃早餐饭，当然觉得什么都好吃。不过她会当街就吃起东西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她会像那些闺阁大小姐一样，极重礼仪。当然，她的确很讲礼节，想必她刚刚心里也不是没有挣扎的。不错，孺子可教也。只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他本来可以带她下馆子的，会不会暴跳如雷。 “还要不要？”长风列缺心情极好，牵着马慢慢溜达。 “不要，渴了”，她舔舔嘴，又开始巴在他身上不放，“我要喝水。”哎，她好想念蓬莱岛的桃花酿啊。 “这个好办”，他忍不住想她以前是不是也曾经常这样对什么人撒娇，怎么动作这么娴熟，“你可真好喂。” “当然”，花九夷两眼闪闪发亮，“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只能呆在屋子里享清福的大小姐。我也是能吃苦的！” 喝，还较了上劲了？长风列缺薄唇一扬，笑道道：“我拭目以待。” 接着，他就很恶劣地故意带她带最简陋的茶棚里去喝那种粗到不能再粗的茶，看着她微微皱眉，但还是很爽快地喝下去的模样，他心里暗爽的同时也觉得欣慰。他越来越肯定这孩子的确值得调教。然而等他带她去买衣服的时候，他的头又大了。 “喂，我说……” “好不好看？”花九夷浑身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露在红色衣料外的三寸小蛮腰曼妙地摆动，惹人想入非非。这是祝融女子喜爱的打扮。祝融女子偏爱红色，也喜环佩琳琅，但是祝融女子的肤色都偏深。像她这样白皙的，别说是祝融，就是帛书王室，也很少见，只不过先前她穿着脏兮兮的白裙子，看不出来罢了。 看着长风列缺的脸色有些发沉，花九夷不由得担心地问：“不好看？”可是看看这个店里的人，无论是老板还是客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的模样，应该不难看啊。 长风列缺忍无可忍地揉揉额头，压低声音道：“你还嫌你自己不够引人注意，要在身上挂一堆铃铛是不是？到时候被人追杀好叫人一路追踪？” 花九夷一呆，然后木讷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长风列缺大吼：“那还不去换！！” 花九夷委屈地随便抱起一堆衣物落荒而逃。 真是的，买个衣服还这么麻烦，非要试过再买。刚还夸她孺子可教，这会又拖拖拉拉的，早知道不如找个馆子好好吃点东西。长风列缺在心里暗暗抱怨着，回头一看发现店里许多人还望着花九夷所在的换衣间发愣。他的脸一沉，杀气腾腾地扫视过去，众人吓得纷纷回神，赶紧看衣服的看衣服，量身的量身，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位将军，那位是您的心上人吧？”老板是个年约四十男子，一直在注意这一对显眼的客人。 长风列缺冷冷地瞥他一眼，突然挂了一副和善的笑容，笑道：“不是。只是同行的伙伴。” 老板谄媚地笑道：“小姐应该是句芒人吧，身段可比祝融女子还要漂亮。” 句芒人？长风列缺的眼睛眯了起来。的确，花氏被灭之前，是句芒望族，但并非王族。但花九夷的摄魂术虽火候不够，却十分地道，到底是何人所授？难道蓬莱岛上有句芒王族？ “小店是百年老字号了，将军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老板本来还在喋喋不休，突然抬头，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间小小的衣店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长风列缺抬头望去，只见花九夷这次换了一身贴身裤装，显眼的紫色，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曲线毕露，虽然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却比刚才更引人遐想。长风列缺看着店里一群呈痴呆状的人，突然开始想念她那条破破烂烂的白裙子。 搞什么啊！这个女人竟然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花九夷磨磨蹭蹭地蹭过来，有些紧张地道：“这下可以了吧？”她已经挑了最朴素最简单的衣物了，而且袖口和裤腿都收紧，方便行动，这下总该是适合边疆之地的装扮了吧。 不等她走近，长风列缺就斗篷一展，迅速将她包了个严实抱进怀里：“你是白痴吗？！你知不知道你穿的是什么啊？！” 一店的人都吓了一跳，老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还说不是心上人！ 花九夷被他震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地道：“啥……” 长风列缺黑着脸，一把拎起她把她丢进试衣间里，转身就要走。花九夷一愣，条件反射地拉住他。他的眼睛有点发红，显然是已经要暴怒了。她畏缩了一下，还是勇敢地道：“你……你凭什么骂我！话都没有说清楚！这次我又做错了什么？！”先前是她做错，挨骂她心甘情愿，可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这人凭什么一声不吭就大发雷霆？！ 他的眉毛抽了抽，她发现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她又畏缩了一下，但还是不服输地瞪着他，等着他回答。 良久，直到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几乎开始酸涩，他才突然吁出一口气。他发现这两天他失控的次数太多了。他摆摆手，有些疲惫地道：“你是个好学生，学得很快。但是……”他低头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她这一身打扮。 见他心平气和，花九夷也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发现不对，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身，纳闷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长风列缺想了想，憋着气耐心地解释道：“你知道，有些衣物女子是不能随便穿出去的。很不巧，你身上穿的就是其中一种。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内袍……”他觉得他简直就像是一个耐心教育大小姐的老妈子！ “……” “嘭”地一声，试衣间的门被大力摔上。长风列缺摸摸被砸了一下的头盔，突然觉得心情愉悦起来。他猜她以后都不敢跟他大小声了。 试衣间里，花九夷简直要高声尖叫。她扑到自己带进来的那一堆衣服里找啊找，终于找到一条蓝色的衬裙，穿上比划了一下，果然是这身内袍的外裙。她抱着这条外裙欲哭无泪，到底是谁的主意，把内袍做得这么“外”啊啊啊啊啊啊！这下好了，一定会被那个坏蛋嘲笑到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