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安排
摘下了游戏头盔，昔年懒懒的躺在床上，看了眼时钟，才刚刚晚上九点。 长白山这一战实在是令他太累了，但对这个游戏的热爱，还是令他不禁在想着游戏内的事情。 现在风雪、无心、家兴、香椿这四个原狼舞公会的人在跟着他，算上落茗和葬爱家族总共九个人。 按照实力来说的话，昔年再加上他们九个，这十个人的小队差不多能够打NPC二百人左右部队，毕竟有着战技能属性上的碾压。 但是以后可不能这样单兵直入，要不是香椿和风雪来得及时，恐怕他现在又要重新练号了。 “叮叮叮...”手机声就在他要去洗澡时响起。 他胡乱的揉了揉头，提醒着自己，现在他是王辰。 “喂，小辰子！”刚接起电话，一个粗暴可又不失婉转的女声响起，正是洛洛大小姐！ 王辰从床上起身点了根烟，“怎么了？” “我知道你刚打完一仗，但是我命令你，十点，必须出现在路人甲酒吧！” “.......” 十点？现在就九点半啦！！！ 电话里的洛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小声的说，“小辰子，你快点来，十三和千蝶在这里.....” “十三和千蝶.....” “嗯，你快来！”说完，洛洛就挂断了电话，听得出，她们现在就在路人甲酒吧。 十三和千蝶吗..... 王辰沉吟了一下，抓起内裤就往厕所赶去洗澡..... 这十三和千蝶说起来有着很长的一段故事..... 千蝶是王辰学生时代最早遇到的一个风云人物。 那个时候，女生们都还扎着马尾或者留着齐耳短发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将自己的刘海斜着剪出弧线来，用来配合脸部的弧线。大家都戴红领巾，可偏偏千蝶就可以把红领巾系出高档丝巾的感觉来。 当然了，毫无疑问千蝶她是漂亮的，而且发育的很早，高挑并充满青春气息。 记得千蝶刚转学插班来的时候，全班的男生都会眼巴巴的看着班主任手里的座位表，指望能被抽中和千蝶分在一桌。 被抽中的幸运儿是十三，十三是和王辰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打魂斗罗的朋友。 十三能被抽中和千蝶同桌，纯粹是因为他的身高。当时他是全班最高的男生，千蝶是全班最高的女孩，理所当然的，这两人就被分到了最后一排成了同桌。 而王辰坐在这两人的前排。 十三非常喜欢千蝶，可他就像那个年纪所有的小屁孩一样不懂得用正确的方式向异性表达好感。于是千蝶常对王辰抱怨十三欺负她，拽她的头发，往她铅笔盒里放知了，在放学路上故意骑着自行车飞快的从她身边掠过，吓得千蝶花容失色。 千蝶对十三的态度一直冷淡，这让十三很沮丧，十三找王辰吐苦水的时候，王辰用从港台电影里看到的经验教育他，要想得到女孩的心就要英雄救美。 一次政治课千蝶在偷看言情小说被发现，老师走到桌前冷冷的从千蝶的课桌下抽出一本翻开的琼瑶作品。这个时候，十三勇敢的挺身而出了。 “老师，这书是我看的！” “哦？我只见过男孩子上课看金庸古龙梁羽生，男孩子看琼瑶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我看的！” 事后十三被班主任勒令请了家长，十三的父亲是个暴躁的卡车司机，历来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小王辰就经常看见十三被他老爹拿着棍子追打满小区乱窜。所以，第二天十三是鼻青脸肿来上学的。 又有一次体育课上千蝶扭伤了手腕去医务室，结果回来的时候满脸涨红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十三看出异样，非要缠着她问到底怎么了，千蝶涨红了脸说校医室的医生摸她腿。 即便那个时候很年轻，即便都不懂医，但至少也知道一个道理：扭伤手腕的治疗过程应该没有需要摸人家女孩大腿的吧？ 千蝶是女孩子羞于告诉老师，于是十三当场小宇宙爆发！ 不等别人回过身来，这个家伙已经入旋风般冲进了校医务室里，老远听见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等王辰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十三这个英雄趴在地上，而那个反派医生则用皮鞋踩着他的脑袋。 事后那个校医拼死抵赖，而千蝶也羞于启齿说不清过程，这种事情又无证据。 最关键的是，他们知道千蝶家的条件不好，她母亲守寡多年，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活。千蝶上学都是家里咬牙花了钱插班进来的，如果闹出乱子来一旦退学，对这个家庭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学校选择相信了校医而不是两个小孩子——这事情两三年后才真相大白，在王辰他们都毕业之后的第二年，校医因为猥亵女生而被派出所带走，听说这事情之后，这所学校此后都只用女医生了。 十三被他那个卡车司机老爹揍的两天没来上学，还要赔偿校医室里打坏的器皿。 可千蝶对十三的态度终于有所改善，偶尔的时候还会带些甜食小点心给十三，终于在一次放学的时候，王辰看见千蝶坐上了十三的自行车后座，裙摆飘扬。 初三的时候调整座位，十三不再是班里最高的男生，老师打算让王辰和十三调换座位。十三用两包干脆面和三张游戏光盘贿赂了王辰，于是王辰告诉老师他眼睛近视不愿意调到后排。 可十三依然和千蝶分开了。 十三的成绩并不好，然而为了能和千蝶在一起，他在中考的时候瞒着家里人放弃了有把握的普通高中，而是偷偷填报了重点高中。结果千蝶和王辰成功考上，十三则在一个暑假之后去某技校报到。 王辰亲耳听到那年夏天，好多次晚上十三的家里传来他被卡车司机老爹揍得哭爹喊娘的声音。 之后他依然经常给千蝶写信，有时候也会来王辰他们学校找千蝶玩。直到有一天，千蝶告诉十三，不用再见面了。 这家伙才终于大哭了一场。 他对王辰说：“还记得当年上课千蝶看言情小说被逮，我告诉老师‘这书是我的’么？” 王辰说：记得。 这个时候，十三红着眼睛。 “我当时心里想说的是……这妞是我的！” ............... 高中的时候王辰和千蝶又同班。她依然是全班最漂亮的女孩，王辰他们学校经常会有男孩子为了她在食堂后打架。 开始，千蝶会保持和十三通信，有时候十三来我们学校玩，洛洛也都非常开心的跳上他的自行车。 直到高二分文理班的时候，千蝶忽然问王辰：你以后想上重点大学么？ 王辰直接说：废话，不然你考重点高中为什么？ 千蝶的神色很严肃：我们都去上大学了，十三呢？ 王辰默然。 是的，他们上着重点高中，将来会去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然后四年大学生涯，再仗着名校毕业的虎皮，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事实上，并没有如王辰的愿，他还是学院出身。） 十三呢？他是技校毕业，应该会在毕业之后直接找一份工作。未来的几年内，他们的人生轨迹将会越来越远。 “那你喜欢十三么？” “我们都会长大，要明白在人生之中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有些人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千蝶的语气就像是个哲人。 王辰把这话转述给了十三，十三愤怒的喝下一罐啤酒，扔了酒瓶子。 “屁话！” ........ 就在大学毕业后王辰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 他和十三是一起去的，进门就看见了千蝶被一群人围着。她依然是人群之中的焦点。 那时的千蝶，高挑靓丽，离子烫的直发，挎着LV的手袋，站在众多女同学之中，宛如一头站在驯鹿之中的长颈鹿。 千蝶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王辰看见十三的眼睛开始发亮。 聚会的时候，十三喝大了，然后他拉着王辰的手，醉眼朦胧但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让她变成我的妞儿！我要对所有人宣示：这妞是我的！！” 十三是这么说的，第二天酒醒之后他就开始了行动。 当时十三在一家房地公司工作，是老板的私人司机。 因为十三为人敦厚踏实，而且嘴巴甚严，深得老板的信任，老板的许多见不得人的隐私事情也都交付给十三去办，比如晚上往官员家里送礼，比如给老板的小四小五租房，陪三奶逛街，都会让十三去当跟班。 为此老板对十三也极为厚待，他的月薪已经达到了五位数。而且平日老板不用车的时候，他也可以把公司的奔驰车开出来干干私活。 十三请千蝶吃饭，请千蝶看电影，请千蝶逛街，两人一度联系的非常勤，有次一起吃饭，十三对其他朋友郑重介绍：“这是我的……” “朋友。”千蝶在一旁飞快的加了注脚，对着所有人巧笑嫣然：“我叫千蝶，是十三的朋友，以前的中学同学。” …… 直到有一天，十三和王辰在吃饭，老板电令他去某地接人，是老板新挂上的某个X奶。恰好王辰也要回家，于是十三顺路捎上了王辰。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们老远就看见了十三的老板站在路边，手臂上挎着一个妞。 高挑靓丽，离子烫直发，挂着LV手袋。 街边的行人来来往往，她宛如一头站在驯鹿之中的长颈鹿。 十三当场就红了眼睛，猛的一个急刹车，将车狠狠停在路边，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老板和千蝶。 王辰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肥rou在不停的颤抖，王辰一把抓住了他，生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当时那两人就在汽车的正前方缓缓走来，而十三手握方向盘，脚下就有油门板！！ “十三，你可千万别冲动！” 十三没有理王辰，他红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王辰凑近了仔细听才听清楚他的话。 “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 在这个瞬间，王辰脑海里幻想出了无数种即将发生的场景：十三冲下车去，对着千蝶破口大骂；十三疯狂的踩下油门朝着对狗男女撞过去；十三痛哭流涕当街痛斥负心人；十三…… 可事实上发生的后续是：十三打开车门下了车，把车钥匙丢给了他的老板，然后对老板鞠了一躬：谢谢你多年的照顾，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开车，我现在辞职，这个月的薪水可以不要……钥匙给你，你自己开回去吧。 整个过程，十三没看千蝶一眼。 后来十三跑去开出租车，王辰和他偶尔在一起吃饭喝酒，王辰宽慰过他：千蝶家条件不好，她需要钱，他弟弟上大学要钱，将来结婚买房子也要钱，她妈身体不好要用钱……你也知道的…… 最后王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而十三依然如多年前一样，喝完一罐啤酒扔掉，吐着酒气： “屁话！” 就在去年的冬天，王辰和十三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帝都小汤山某度假酒店泡温泉。 泡完温泉喝完酒，所有人在房间里打扑克，半夜的时候走廊忽然传来吵闹声。王辰他们听见有一伙人男男女女在外面砸隔壁房门，有女人愤怒的哭喊：贱人开门！狗男女！ “我草是捉jian的！”十三大叫一声，所有人扔了牌，翻出房间里所有的茶杯漱口杯烟灰缸，一帮人变身成壁虎趴在墙壁上偷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砸门而入，鸡飞狗跳。 女人哭喊叫骂咆哮：“那个贱人呢！你对得起我嘛！！那个贱人呢？？” “麻痹的你们用三个套子啊！！麻痹的你跟老娘一起半年都做不到三次！！” 这个时候十三忽然抬头，脸色不对劲：“声音好像是我以前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娘。” 这个时候王辰听到在房间阳台上传来咕咚一声，扭头就看到一个女人，裹了个浴袍光脚站在外面，轻轻敲阳台门。 高挑靓丽，离子烫直发…… 王辰几个人都差点石化了，然后王辰赶紧过去把门打开。 千蝶光脚走进了房间，看着他们几个，大家似乎都欲语还休。 好像过了许久，千蝶才对王辰挤出干笑：是你们啊，在你们这里躲一下可以么？ 王辰没敢看十三的表情，连忙点头：快坐吧。 隔壁又在大骂：“你把那个贱人藏到什么地方啦！你讲话啊！” 王辰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贱人在我们这呢。 因为十三的存在，王辰他们都不好意思继续偷听，手里拿着漱口杯茶杯烟灰缸，表情讪讪。 千蝶面无表情，坐下后从桌上烟盒里摸了根中南海小太阳点燃：“我抽根烟？” “你抽你抽。”王辰赶紧说。 “你们继续听，当我不存在。”千蝶吞云吐雾微笑。 他们所有人都没说话，十三走过去坐在千蝶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然后问：“是他？” “嗯。” “你还和他在一起？” “嗯。” 十三不问了，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千蝶身上。 千蝶没说话，只是夹着香烟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隔壁闹了许久，最后人去楼空。千蝶起身离开回房，几分钟后又回来，她进门看着他们，神色不自然：“他们把我的衣服和包都拿走了。我能借电话打一下么，我请朋友来接我。” 王辰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就在我们这里待着，明天我们送你回去。” 其他人见势都离开了，只留下十三和王辰还有千蝶。 三个人坐在那儿其实很别扭，千蝶依然披着十三的外衣。 其实那晚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大家几乎是相顾无言坐到天亮。期间王辰借口去出去买香烟，好让十三和千蝶单独相处，可结果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天亮之后，他们一起退房离开。可刚到酒店外，迎面就看见了十三从前的老板娘带着几个人堵在门口。 十三的老板娘看见了千蝶就冲上来抓她头发，一边抓一边骂：“就知道你这贱人跑不掉！！” 千蝶不说话，任凭那个女人撕扯着她的头发和衣服，默默承受，不还口也不反抗。 王辰几个人开始都呆住了，然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依然是十三。 王辰看见十三的脸上肥rou颤抖，然后他眼睛开始充血，嘴角颤抖…… 王辰站得距离他最近，听见了他嘴巴里低声念叨的是： “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那是我的妞……” 然后这个家伙忽然就小宇宙爆发了！ 他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老板娘，把千蝶抱在自己的怀里，瞪着眼珠子，满脸狰狞肥rou乱颤，对着老板娘和她的同伴们大吼一声： “这是我的妞！！” 大概是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那位老板娘呆滞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然后就上来指着十三大吼：“你知道不知道她……” “这是我的妞！！” “你神经病啊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妞！！！” “我家男人搞过的破鞋你还……” “这是我的妞！！！！！” 十三仿佛化身成了一个绝顶高手，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恶任他恶，明月照大江。任凭那位老板娘怎么发飙怎么口出恶言，十三就一句： “这是我的妞！”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终于，他听见了千蝶开口，她忽然就哭了出来，然后拼命死死抱住了十三，抱的就好像一个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哭的肝肠寸断，王辰甚至看见她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十三的脖子上，几乎都要掐出血来了。 然而十三却仿佛有金刚不坏之身，一点都不怕疼，抱着千蝶，这个胖子就红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温柔。 “这是我的妞，这是我的妞，这是我的妞……” …… 王辰想，十三终于完成了他少年时代的夙愿：向所有人大声宣布，千蝶是他的妞。 …… 十三和千蝶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结婚。 作为他们从小到大的朋友，也作为目睹了他们感情所有波折和全程的见证者，王辰其实心中一直对十三的选择非常好奇。 结婚前夜王辰几个狐朋狗友拉着十三去过单身之夜，喝酒到半夜的时候，王辰借着醉意问十三：为什么你丫会和千蝶在一起？她之前的那些事情，你心里就没个疙瘩么？ 十三也醉了，他反问说：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讲的话么？ 王辰说：我和你讲过几万句话我哪知道是哪句？ 十三眯起了眼睛，显得高深莫测：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就这句。 王辰听到这里坐直了身子。 十三点了根香烟，吞吐了一会儿，然后他掐灭烟，对王辰说：“小时候我们都见过动物园里的狮虎兽？狮子和老虎都能在一起，这世界上有什么人是注定不能的？真铁了心想在一起的话，蓝皮鼠能爱上大脸猫，喜羊羊都能和灰太狼成为好基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就好像一个哲人。 王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第二天的婚礼现场，王辰是伴郎，他亲眼看着十三拉起千蝶的手，对所有来宾大声宣示： “这是我的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