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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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伞下那张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看书 他是重阳老人的关门弟子,在他前头,老头子是收过徒弟的。 论理,那是他的大师兄。 但他从未见过,老头子也几乎不曾提起过。 还是某日醉酒,无意间叫他知道老头子从来不提乃是因为他早已将人逐出了师门。 陆立展这人秉性不佳,野心勃勃,一心为个“权”字殚精竭虑,同老头子心中所想所愿实在是天差地别,难以互融。老头子自觉长此以往是教不了他什么了,又教他伤了心,便干脆心一狠牙一咬将人赶出了重阳谷。 从此天高地阔任鸟飞。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老头子嘴上不爱提,心里却怕是没少想。自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再收徒。若不是苏彧他爹直接将人领到了重阳谷……他又见苏彧年纪小小人却古里古怪的,这师也不一定能拜成。 思及仙逝了的恩师,苏彧眉宇间隐隐透出了两分哀伤。 他的神色变得肃冷,将手一合收起了骨牌。 车里二人皆没有出声,车外的辚辚响动便变得响亮了起来。 若生屏气凝神,仔细观察着苏彧的脸色。 他像是多日不曾睡好过,眼下青影浓重,一副疲相。要看书WWW· 若生轻轻咬了下唇瓣,微微侧过身子道:“还有一长段路要走,你靠过来小憩片刻养养神。” 苏彧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单薄的肩头上。 “看什么?”若生扬了扬下颌,“难不成还能叫你靠塌了?让你靠就靠!” 苏彧眼里漾出了一抹笑,顺从地靠了过去。 她看着瘦,但肩头却是圆润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硌人。 她身上有很淡的香气,离得近了才能嗅见,像是梦里的暖阳,又像是雨夜窗下的蔷薇,令人心安令人放松。 苏彧闭上了眼睛。 突然,若生一歪头,靠在了他的发顶上。 苏彧听见她轻声问道:“你师父是不是葬在重阳谷里?”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那等得了空,你领我去一趟重阳谷吧。” “我去给师父上柱香。” “也顺道告诉师父一声,他那性子古怪的关门弟子今后有人照料了,还不至于孤独终老,让他老人家放放心。” 苏彧闷声失笑,可笑了一会又慢慢正经起来,沉声问道:“我记得你先前提过,在你的记忆里,最后坐上龙椅的人是长孙少沔,那么,昱王呢?” 若生闻言有些恍惚起来。要看书·U·CC 时间一久,前世便如泡影一般,他突然问起,她竟有种身陷梦境中的错觉。 她沉吟道:“太子少沔自来同昱王殿下不和,他既即位,昱王殿下当然活不长久。” 苏彧又问:“如何死的?” 若生仔细想了想:“秋猎时被个侍卫误杀了。” “误杀?”苏彧冷冷地道,“要不怎说长孙少沔不堪用,连个像话的由头也寻不出。他好歹也给昱王安个觊觎皇位企图谋反才是。” 若生默默地听着,脸上神色变得很严肃:“依我对你的了解来看,不论如何你都不会选择站在太子少沔身侧,那么如果你我不曾相识,定国公府未和连家联姻,你是否会选择昱王?” 他们如今是知道了,玉寅兄弟和陆立展有关,陆立展又是一心一意辅佐的太子少沔。那当初对姑姑下手,不管是谁的主意,最终证明的都是同一件事。 在太子少沔看来,连家必然是碍眼的。 是以对太子少沔等人而言,苏彧和她的婚约,意味着苏家和连家联盟。 依照目前的形势,苏家尚且军权在握,连家又有万贯家财,这两厢合一,自然是令人忌惮的。 然而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劣势。 未有婚约之前,连家暂且不提,苏家是一直中立的。 加上苏彧的两个兄长一个在镇守边疆,一个在军营带兵,都是保家卫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陆相几个也不会拿苏家开刀。 可这场婚事一定,苏彧便不得不选边站了。 若不选,只能是坐以待毙。 嘉隆帝的年纪日渐大了,早晚有一天是要宾天的。 若生又问了一遍:“若一切不曾发生,你可会选他?” “……难说。”苏彧罕见的迟疑了一会,“但……多半是不会……” 若生听罢,眸色沉沉地道:“如果你没有选他,那你便一直是中立不倚的,太子少沔纵然不惜才,也不会立时便想要杀了你。”她呼吸一轻,“这便有了两种可能。其一,你没有藏好永宁露陷了;其二,想杀你的人并不是长孙少沔,你的死同皇位之争无关。”
“可这么一来,那是谁想要你的命?” 而且,还要成了。 若生心中思绪万千:“如果你选了他,那就更糟了。” 苏彧轻轻一叹:“这倒是不假。” 如果他曾经选过昱王,最后昱王却还是败了,他也死了—— 那这一回,他们凭什么就不会重蹈覆辙? 凭什么就能赢? 可惜若生前一世离权力中心太远,许多事都只知皮毛,如今想再多得些先机便有如登天之难。 她忍不住道:“若是永宁年纪大些,倒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不像现在,那么小一个孩子,纵然推上了皇位也无用。 江山易得不易守,皇室宗亲们哪会服气一个小孩儿? 何况到时谁来摄政? 苏彧吗? 那同谋反篡位有何分别?不如现在就领兵杀进宫去算了。 别说皇帝也不是人人都想当的。 苏彧坐直了身子,眼神是清宁淡定的,笑了笑道:“到底还是有不同的。” 若生用柔软又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死了的那个我没有你。”他微笑着,语声淡淡,话却短促坚定,“但我有。” 其实早在二人定亲之前,他便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一旦苏连两家联姻,他势必就要做出一个选择来。 太子少沔,抑或昱王殿下。 是以他借陆立展爱慕太子母妃一事离间了太子少沔和陆立展,又顺势将此举栽赃给了昱王,让太子少沔明知是离间又怒不可遏,从而恨极昱王。 而和太子处处不对付的昱王殿下,蒙受了不白之冤后,被太子用不入流的小手段百般折腾,实在是不要命却也焦头烂额。 苏彧适时到来,于他而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一般。 而这一切,对苏彧来说,却不过是当初撒下的网终于开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