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蝴蝶效应(上)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在于：蝴蝶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引起微弱气流的产生，而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它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

    ——节录自美国气象学家洛伦兹（Lorenz）于1979年12月在HSD的美国科学促进会的一次演讲

    洛伦兹把这种现象戏称做“蝴蝶效应“，意思即一件表面上看来毫无关系﹑非常微小的事情，可能带来巨大的改变。

    一个世纪过去了，洛伦兹提出的“蝴蝶效应“仍在继续；沈百贤的归来，带来的正是一个蝴蝶效应的故事。

    季安按照电话的约定，准时出现在学校咖啡厅，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沈百贤。

    沈百贤咧嘴一笑，把嘴巴笑成了四方形，配上月芽弯弯的笑眼，刹那与季安记忆中的表弟陆百贤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季安再仔细些瞧，沈百贤果然是和陆百贤享有同一个生命之数的人类，竟连嘴唇上方那一点小小的﹑难以察觉的痣都一分不差地落在同一个位置。

    018的表兄弟，到了011也同样脱不了这一层血亲之缘吗？

    “你好，请问是不是有人拨打地狱热线，召唤了魔鬼？”沈百贤俏皮地敲了敲季安的桌子。

    不只外表，就连那迟到得理所当然的赖皮模样，都与他的表弟陆百贤如出一辙。

    地狱热线？季安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为什么不管是哪一个时空的“百贤”，无论他姓陆还是沈，都是同样的中二病患者？

    “我有这资格召唤你吗？你不是己经有一个美女‘主人‘了吗？”季安故意试探道。

    沈百贤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雀跃地说：“咦？你终于知道SecretDevil这个游戏，看来你肯定跟方婷见过面了吧？”

    他顿了顿，嘴巴咧得更大了些，笑道：“不对，不只是见过了，你们应该在谈恋爱吧？”

    话声刚落，沈百贤又像个孩子似的急匆匆地坐下来，双手托着腮，眨着好奇的眼睛说：“你快说吧，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开始的？快说快说。”

    这下子，季安真被他弄糊涂了，他本以为沈百贤的出现会带来石磊的秘密，却不想他只是一个劲的追问沐安和方婷的事。

    “你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跟方婷谈恋爱？还有，你怎么认识的方婷？”季安禁不住反问道。

    “你得先回答我啊，我才是先问问题的人。你到底跟方婷在一起没有？”沈百贤睁圆了本来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更添稚气。

    “没有。”季安没好气的回答，正要再次发问却又被打断。

    “不是没有，是‘还‘没有。”沈百贤摇了摇手指头，胸有成竹地强调了“还”这个字。

    “请问有什么差别呢？”季安这下更是有好声没好气，他实在不想跟沈百贤纠结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

    “分别可大了，就好比如果我问你：‘你是女人吗？‘，你肯定会回答：‘不是‘，而不会说：‘还不是‘；但如果你已经安排好下个月做变性手术，就有不同的说法了，那就真的只是‘还不是‘而已‘。”沈百贤顿了顿，看着表哥一脸被他绕晕了的神色，只好换了个更直截了当的说法。

    “简单来说，你跟方婷，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你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因为，她是你命中注定的姻缘。”沈百贤双目炯炯，笃定地说。

    季安对于这姻缘不姻缘的，本来并无兴趣，但是他分明感觉到沐安的心脏在沈百贤说完“姻缘”两字后失序的﹑强而有力的跳动。

    既然018的表兄弟换到了011也仍是一对表兄弟，那么018的恋人到了011又会不会照样天雷勾动地火呢？

    念及沐安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好奇，季安决定耐着性子，把沈百贤要说的故事听完。

    沈百贤要说的，并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而是说出了在这埸校园龙卷风来袭前，蝴蝶何时振翅的渊源——一切要从沐安和方婷的初中时代说起......

    和沐安的出身相近，方婷的父亲是一家制造钛白粉的工厂老板，虽然规模不比沐氐企业，一家人总算是衣食无忧，小富小足。

    然而，沐氐企业的介入破坏了一切。

    沐氐企业开始大量收购同行同业，更力求发展独市生意，不惜以亏本的方式经营，把粮弹不足的中小企业赶至绝路再低价并购——这当中，便有方氐一门家族企业。

    因为沐氐企业提出的并购方案并不包括员工的安置处理，所以方婷的父亲一直不愿意接受沐氐企业开出的条件。

    最终，沐氐企业改变策略，提出了以厂换厂：沐氐企业转让方父45%核城钛白厂的股分，让方父成为核城钛白厂的大股东，以换取方父在方氐企业35%的股分。

    当时，方父因为不堪沐家以本伤人的竞争手法，眼看公司转盈为亏，自知死撑着不是长远之计；加上核城钛白厂规模庞大，似乎有利可图；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也可以保任方氐企业全体员工，方父先思后想下接受了沐氐企业的方案，并向银行借了巨额贷款，摩拳擦掌准备借着核城钛白厂收复失地。

    当时核城钛白厂不久前闹罢工潮，方父正好带上全体员工成为开荒小队。

    方父到达了核城后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烂摊子：核城钛白厂原本是国有企业，变成私营后，原来的员工无所适从，他们无法从昔日捧着铁饭碗的心态调整过来，于是三天两头便要闹罢工，一心盼着着政府会因此重新接收核城钛白厂，亳无生产动力。

    更为难的是，方父为了整顿核城钛白厂，大刀劈斧地改建了内部结构，并拆除了废旧的设备，本来是一宗好事，却被告上了法院。

    原来，核城钛白厂是国家保护产业，理论上不得私自改建或拆除内部任何构造，否则等同破坏国家财产。

    方父劳心劳力，终日在工厂和法院两头奔波，最终在重大的精神压力下第一次由于血压急升送院。

    方父最终不得不暂时离开了核城，回到京城接受疗养。

    时隔一年不见，方婷看见父亲竟像整个人缩了水一样，本来圆润的脸强瘦得只剩下两只颧骨撑得高高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是白的。

    那时，方婷的心里蹭蹭的冒起了猛烈的火把，她告诉自己这一口怨气，她是非出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