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八卦
本以为燕恒会带自己出宫,然后寻个间隙就将自己给灭口。 出乎苏月笙的意料,卫皇将燕国使节的住处就安置在卫宫之中,更出乎苏月笙意料的是,被燕恒带回了住所,一直到被他打发了到院落里随便一处偏殿住下,都没看出来燕恒要出手了结自己的意图。 那他这样不管不问,就这样带回来,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认出了自己? 苏月笙显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放下心来,若是真认出来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又不会这般了。 这样想着,她心头竟蔓延些许淡淡的惆怅与不安,不过头靠着枕头,很快意识便开始模糊。 这一晚上在皇宫里跟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兜兜转转,早已让她累得精疲力尽,后来又同燕恒斗智几乎消耗了她全部脑细胞,此时确定了燕恒暂时不会拿她怎样,她便也放下了戒备,沉沉睡去。 *************** 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等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想起太医院医女每日清晨要负责挑拣药材,起的迟了要被掌事嬷嬷骂,掌事嬷嬷的那张冰山褶子脸外加伤死人不偿命的“绝句”,来了皇宫三天已经领教了两次的苏月笙一个激灵的从床上弹起来,堪比军训的速度,迅速穿戴好衣服,穿好鞋袜。 正要下床,才猛然记起,自己这是在依梅殿,卫王给燕国使节暂时安排的住所。 先前的慌乱顿时如同浇了一盆冷水。 苏月笙整了整衣衫,这才打开房门,便有守在门外的丫鬟端着毛巾铜盆要伺候她洗漱。 实在搞不懂燕恒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肯定不是同卫太子那般看上自己要迎自己回燕国的说辞,苏月笙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毛巾胡乱摸了一把脸。 想要自己去跟他说,让他放自己回太医院,昨夜的事一笔勾销,可是又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担心自己多说两句便会被这人的七窍玲珑心看出了端倪。 左右进退都不是,苏月笙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着,却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一个小宫女躬身在门口行了一礼,对苏月笙道:“莞儿姑娘,陈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陈大人? 苏月笙打结的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见身遭静立服侍的几个女子皆是露出有几分心领神会的暧昧笑意,她瞬间明了。 陈大人,便是昨夜对某个小医女一见钟情的燕国使节啊!! 对于宫女们的笑意,其实她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宫中历来就是是非八卦的滋生之地,而卫宫多年以来没有嫔妃佳丽,即使太子纳妃,也只有一个太子妃而已,所以,那些长期被这高墙琉璃瓦压抑的无法排遣的寂寞,在昨夜小医女花苑幽会燕国使节太子成人之美一事便瞬间在卫宫里炸开了锅。 一传十,十传百。 就在苏月笙还熟睡着同周公打着太极的空当,已经是整个卫宫都知道了。 而事件的传播经由几个人的口述,已经演变成了几个版本。 有人云,小医女色胆滔天公然于花苑里勾引燕国俊雅使节,太子殿下为保卫国颜面便将之许给了人家。 有人云,燕国使节口味偏重不爱倾国倾城绝色美姬,偏偏看中无才无德只会摆弄何首乌杜仲的小医女。 有人云,小医女与陈大人乃是自宫外就认识,这一番花苑幽会,便也是才子佳人追逐的戏码,幸得太子体察。 …… 五花八门的版本,伴着宫女太监嬷嬷们的口水满天飞。 而故事的女主人公,苏月笙浑然不觉自己一觉醒来已经成了整个卫宫的众矢之的,她此时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步子上。 快不得,慢不得,淑女不得,男子气不得。 自换回女装,连同进了宫,她都是自己一贯自然的行走姿态,皎皎出尘,比女子多三分英气,却又比男子多七分婉约。 云汐言,如玉树琼花,风姿如玉。 当然不否定这是云汐为了不让自己再将她从自己身边支走所灌的迷魂汤外加糖衣炮弹,但苏月笙却也没刻意去学别的女子行走姿态。 做自己最好。 但此时,由不得她做回自己。 燕恒昨夜那试探性的一句“月笙”,已经让她有所警觉,是不是他得了风声自己没死?不然何故来此一问。 如果,果真他知道自己尚在人间,那么,情况便不妙了。 易容术,最大的缺点是不能掩盖住人的眼睛。 容貌可以骗得了人,眼睛却是不可以,更何况,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熟悉到了一定程度,饶是外貌做了改变,依旧能辨认出来。 就如同她能一眼将乔装过后的燕恒认出来。 而在此之前,那夜于苍原城丞相的山庄,燕恒之所以没把自己认出来,不外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的意识里,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再加上自己本身就会控音之法,即便眼睛没变,但声音和容貌乃至气度都被她遮掩,他一时没有认出来无可厚非。 但昨夜不同,即便隔着朦胧光线,他看不清她的神色,看不清她的眼睛,都能对她的身份产生些许怀疑。 由此,苏月笙不难得出结论,是不是当真他知道了自己没死? 怀着这样的惴惴不安,苏月笙自然走起路来变的稳妥了许多。 衣袂翩跹,莲步轻移,随着侍女引路,一路左摇右摆顾盼生姿,在沿途宫人探照灯一样打探的目光下,苏月笙终于到了见到了那人。 昨夜下了雪,堂前屋檐梅树,处处都积压了厚厚一层雪。 风轻拂过,梅枝上的雪花扑簌掉落,伴随着清冷的梅花香,便是一幅绝世丹青。 而他,静坐于树下的石凳上,铺长卷提笔写着什么。 肩上,发上早已落满了花瓣。 白的雪,红的花瓣,落在他那墨色的衣袍上,白的夺目,红的惊艳。 他神情专注,似所有的心思都在笔端,连苏月笙走近都没有发觉,那般一笔一划,都似在用尽他所有的心血。 便是这般凝神专注的神态,已经就是这幅绝世丹青中最隽永深刻的一笔,更何况他这倾世风姿。 饶是见了他许多次惊艳了许多次的苏月笙,已然扼止不住的心头猛跳。 她下意识的更加放缓了步子,轻轻的,不惊起半片尘埃般的走近了去。 因为她只觉得造物者创造出这样一幅倾世名画,任是一丝响动都是对眼前美景的亵渎,都不忍心打破这般唯美化境。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