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端倪

    见过了流风剑阀的来人，邵胤便回到了居所。

    呲！

    坐在椅子上，邵胤用匕首轻轻割开封口的胶漆，随即从中取出一张丝绸混杂细麻编织的帛书，上面有着用了印，正是流风剑阀阀主的手信。

    “晋国亡了？”

    他眼神一凝，对这份帛书所说的内容沉思起来。

    只是南北距离较远，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流风剑阀虽然有专门的消息收集组织，但此时大楚亡国才不过一日，又因风雪相阻，消息滞后，还停留在大晋亡国的阶段。

    “难怪要将聂渊召回。”

    邵胤捏了捏眉角，显得有些疲累，叹息一声：“南地如今大乱，北地雍、庆两大霸主岂会干休，如今造剑造甲，估计等到开春，便是一场南下大战。”

    “只是我邵氏一族……”

    “虽坐拥央儿改造的机关城这等地利，但想要从这群虎狼口中分一杯羹，还是太难，不过央儿既然出身太上学宫，又有学宫另外两位弟子在这里，事情还是有着转机。”

    邵胤眸光有着冰冷。

    他能成为一族之主，自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温和，背地里的血腥却是不必提了，只是当前局势，他首先考虑的就是一族的全盘得失。

    “势力之间，往往还是利益。”

    邵胤将流风阀主的手信，放在一个火盆中烧了。

    看着随着火光跃动，逐渐化为灰烬的帛书，他神情平淡：“流风剑阀虽然不比十万邑的权贵豪族，但跟我万邑之地的邵氏而言，却是恰恰好，结盟之事倒是可为。”

    ……

    唳！

    高空中，云层翻滚，一群飞鹰正在艰难穿梭。

    一道身影隐隐闪现其中，周身气流震荡，将扑面而来的雪沙冰屑全部排开，只是刺骨的寒流无处不在，让鹰群的飞行速度逐渐迟缓下来。

    “还是有些勉强。”

    周无忧散开的发丝上结满了冰霜。

    他叹息着，看向四周不断扇动的羽翼，这些飞鹰虽然被他洗练过躯体，但终究是层次较浅，对于寒暑的抵御能力随着高空寒流侵袭，这时便快到了极限。

    “下去吧。”

    周无忧心念一动，四周光影扭曲阴暗下来。

    鹰群在云层中展开羽翼，迎着极速流动的寒风，仿佛一片乌云般往大地俯冲下去，顷刻间就冲出了厚重的云层。

    忽！

    旋即，羽翼卷动漫天飞雪，逐渐隐没在了夜幕之中。

    “这里距离北地已经不远，明日应该就到了。”

    周无忧随着鹰群，降落在一片林海雪原，在寻到一个背风的巨石后，他盘膝而坐，任由漫天风雪在四野呼啸汇聚，岿然不动，准备在此静坐等待天亮。

    而鹰群略微歇息一会，又鸣叫着飞入高空。

    它们一路飞驰，体力早已消耗严重，这时便在林海雪原的上空盘旋猎食，一直到了深夜，鹰群才吃个半饱回到了巨石这里歇息。

    ……

    北地，雍国，机关城。

    “大人，请用膳。”

    一个青衣人端着木盘，上面是蒸熟的馍馍，一碗麦粥，腌制的咸rou和一碟韭酱，这时被恭谨的放在一张矮案上。

    “好。”

    房间里温暖宜人，聂渊长发披散。

    他只穿了一身细麻窄袖的白衣，黑色大氅被放在衣架上，边上是一柄沉重的巨剑，这时在一盆热水里洗漱了，跪坐在矮案上开始用膳。

    以往聂渊清晨都会练剑一个时辰，但他今日破例。

    “不知你家公子在哪？”

    聂渊细嚼慢咽着，对正收拾水盆的那个青衣人问道，随即，就听到对方轻声回答：“大人说的是公子央吗？”

    “正是。”

    青衣人闻言，笑道：“大人，公子央晨间就起来了，想必这时应该在练武场吧。”

    “好，你下去吧。”

    聂渊淡淡吩咐，青衣人顿时恭谨退下，不多时，他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取下大氅，将巨剑背负在身上就准备出门。

    “大人！”

    一个蓄着长须的中年执事走来。

    他执礼道：“家主已经吩咐，待大人用完早膳，便前往议事厅，贵阀先前委托的三千柄剑器已经备下，随时都可带走。”

    “这个不急。”

    聂渊摇摇头，对着中年执事说道：“你来得正好，带我去练武场。”

    “大人这是？”

    中年执事闻言疑惑。

    聂渊知道这类人身居要职，言行谨小慎微，直接开口说道：“我去寻公子央，和太上学宫的剑仙白猿，此事昨日已经禀明邵胤家主，你且带我去就行。”

    “原来如此。”

    中年执事微笑道：“大人，公子央当前可不在练武场，我适才过来时，看到公子央和几位…几位上宾在中枢楼参观。”

    他说着神情异样，在提起几位上宾时更是语气迟疑，显得有些惊惧。

    “带我过去。”

    中年执事闻言点头，伸手相引，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

    雪过天霁，天空湛蓝明净。

    丝丝缕缕的阳光洒下，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辉，空气清冽冰寒，有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澄净。

    “两位师兄且看。”

    邵央此时穿着轻裘大氅，头戴玉冠，圆润的脸上有着意气风华。

    他指着一个造型古拙浑圆的建筑，上面布满了管道，又埋在土里沿着四面八方蔓延，上面还有一根粗大高耸的烟囱矗立，正喷吐着灰黑色的浓烟。

    “这是机关城的中枢，用得是蒸汽之力。”

    邵央语气得意：“师弟这整座机关城，想要正常运转，像这样的力量中枢，足足便有十个之多，分别负责不同的区域。”

    “确实巧夺天工。”

    大黑鼻孔中喷出白汽，赞扬道。

    在它边上，白猿背负双剑，一身纯白色的武士服，浑身毛发在阳光下闪烁出丝丝金光，它腰间还挂着一个明黄色的大葫芦，这时取下来喝了一口，说道：“不错。”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赞扬邵央，还是在赞扬葫芦中的酒。

    白猿和大黑，昨晚跟着邵央大概参观了一下机关城，设计极为精妙，将器械融入到整片建筑，例如房间里随时都有着热水和暖气供应，一排排机械在蒸汽驱动下飞速运作，实在叹为观止。

    “这只是简陋版。”

    邵央语气叹息道：“我如今在设计一种具备自动行走能力的城堡，依靠蒸汽的驱动，我可以住在里面，驾驶着它想去哪就去哪，遨游天下。”

    “移动城堡？”

    大黑被这个胖子的想法惊到，就问着：“啥时候能造好？”

    邵央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不甘道：“这是个大工程，单凭我一个人，力有不逮，如果秦墨和宁奇他们也在，想必就能实现了。”

    这时正说着，就看见有人走过来。

    前面是一个蓄有长须的中年男子，在后面，则是一个身披黑色大氅，背负巨剑，高鼻深目，气质冰冷锋锐的高大青年。

    呲…呲……

    皮革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闷响。

    每一脚都深深陷在雪里，随即抽出，带起大蓬雪沙，背负巨剑的青年旁若无人，大步行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剑仙白猿？”

    聂渊此时眸光凝聚。

    他对着前方那个人立而起，身穿纯白色武士服，背负双剑的大猿猴说着，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在冰寒冷彻的空气里形成一股白雾，沉声说道：“我是聂渊，来自大雍流风剑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