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与君同
李密的据点在洛阳西北方向的金墉城，我们一行人被押进城之后就被直接带到了李密面前。 当日在冀州我虽然与李密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时我戴着面具，又双目失明，说起来算是谁也没见过谁。李密的长相和历史剧中一贯演绎的有些不同，看起来要更年轻一些，也没那么瘦削，人看起来魁伟很多。 “韦将军，你回来了，东西截下了吗？” “截下了，这是送药材的人，我把他们带回来给魏王审问。” “嗯，做得好。现在我们和王世充双方都死伤了不少人，药材、粮食都是紧要的东西。” “魏王，这个人说他知道这批药材的所有的事，并主动请缨来见您。”韦将军说着把我从一队人里揪出来，推到李密面前。 “你现在见到我了，你知道什么就说吧。”李密上下打量着我，说到。 我不慌不忙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认真盯着我的两个人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那女将军反应奇快，立刻出手，将我按在了墙上。 我本来想以自己淡定无比的气势先镇镇场，没想到失败了。 “喂！你轻点。咳！咳！我喘不过气了。”我拼命挣扎，这姑娘的脾气挺急。 “你什么都不知道跟我回来干什么？” “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不能。”好干脆的回绝。 “你们前几天抓了个大人物？”我不太确定李世民是被抓还是自愿来的，所以先模糊的试探一下。 韦将军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没说话，但手上的劲儿小了一些。 “是唐王李渊的人？” 这次连李密都有些惊讶，上前说道：“你是什么人？” “你们抓的是他的二公子李世民？”看他们两个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是唐王的人？”李密又问。 我摇摇头。 “把这些人都押下去。”李密吩咐，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他使了个眼色给韦将军。 “你怎么知道我们抓到了李世民？”韦将军问。 现在李密和唐王还不对付，我当然不能说我们很熟，我是认出了青骓马才知道的。 “呃……这个……是我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 “是，我懂星象占卜。”我发现假话说多了，自己都有些信了。 “笑话！”韦将军不屑的说，“我从不信这些东西！” “魏王，你的檀云轩不是一向和唐世子李建成交好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你抓了李世民呢？”我没理她，直看向李密说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密沉着脸问，“你怎么知道檀云轩？韦将军，你先放开他，让他说话。” “魏王，您不要被他给诈了。” “放了他！” 韦将军瞪了我一眼之后，松了手。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告诉魏王这个人可抓不得。” “为什么？” “我不怕对您直说，凭魏王现在的兵力，盘踞一地尚可，若要称霸天下实在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早日找个依归。现在……喂！你要干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韦将军提着衣领一路拎出了李密的房间，“哼！原来还是李渊的说客！” “带下去关起来！”韦将军将我塞给门外的两个士兵。 “你们听我说完啊！”李密远没有宇文化及那么好忽悠，我卯足力气大吼，“现在宇文化及坐拥十数万禁卫精兵，马上就要来夺东都！到时……” 我这次的话还是没说完，又被提着衣领一路拎了回去。 “你说宇文化及会来洛阳？” “是。” “你怎么知道？” “他在江都的部下都是关中人，人人都想着回来，他若不想手下叛逃，只能回来。西都李渊势力强大，他只有先拿下东都，站稳脚跟才能筹谋大兴城。”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对现在的局势倒是清楚的很。你来找我到底有何意图？” “没什么意图，只是不想看着魏王你自寻死路。” “我自寻死路？” “你现在连王世充都打不赢，宇文化及来了，两面夹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本来你是可以联手唐王先拿下王世充的，可你现在偏偏关起了李世民。” “你那么自信宇文化及会来？” “以性命担保。” “报~~~”门外进来一个令兵，递上一只细长竹筒，“魏王，江都传来消息。” 李密打开看了内容，脸色很是不好。 “魏王，是什么消息？”韦将军问。 “江都的探子报说宇文化及已经整顿军队，往洛阳方向来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没想到我命这么好，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李密应该要相信我了。 “魏王不必担心，他不过是个弑君谋逆的反贼，能有多大本事？我倒要会会他！”韦将军墩了墩手里的画戟。 “这事不可鲁莽，他手里十万禁卫军都是精英。我们没什么胜算。” “魏王的意思是要放了李世民和唐王联手了？”那韦将军杏眼一瞪，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捉了来的，岂能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几句话就放了？” “你先别着急，我又没说立刻就放了。”李密又看向我，“说了这么半日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杨曦。”我把凝字去掉，报了这个名字。 “杨兄刚才也听到了，我若此时依你之言放了李世民，只怕难以服众。既然杨兄说会星象占卜，还请杨兄在我金墉城多留些时日，为我大军卜些前程，若准，我自当相信你，放了李世民如何？” “好，不过我现在要先见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不行！”韦将军一口回绝。 “他见一眼也不妨事，韦将军，你带他去就是了。”李密倒是爽快，挥挥手就同意了。 那韦将军很是生气，但也不能再说什么。没好气的吼了我一句。 “他关在南牢，你跟我来。” 我跟着韦将军一路走着，发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紧张的要命，上次洛阳一别，发生了太多事。我当时以为跟隋炀帝去江都是死路一条，没想到现在竟还有机会活着见到他。 可是……我已经嫁给了宇文承基，我该以什么身份见他呢？我突然发现自己愧疚的要死，我竟然背着李世民嫁给了别的人，我当时一定是疯了。 “你干什么？”韦将军看到我解下发巾蒙在脸上便问，“没脸见人吗？” “只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还是不要让李世民见到我为好。 “到了。你最好不要说话，我只是答应魏王带你来‘见一眼’。”这个韦将军对我的敌意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南牢的条件比我想的要稍微好一些，没有老鼠横行，蟑螂满地。不过牢房里也只是铺了些干草当作床铺，光线有些暗，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 李世民此刻静静坐在牢房里，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眼睛闭着，脸微微抬起，面向牢房里唯一的一缕光亮。他脸上的表情沉静、淡然，完全不像是个在坐牢的人。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只一秒钟，便泪流满面。 宇文承基说的对，我只要再见到他，就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和宇文承基开始，但真的站在李世民面前时，才发现宇文承基在我心中不过是个淡如薄雾的影子。 宇文承基可以给我要的一切，温暖专一的感情，稳定安全的生活，但他却给不了我这种只看一眼便甘愿为他沦陷的感觉。 我知道，这种感觉才是爱。 “李世民！”韦将军突然厉喝。 李世民没睁眼，淡淡的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我是不会认输的。” “哼！你别嘴硬，我把你抓了来，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们三个打一个，算不得英雄好汉。” “我本就是个女子，不是什么好汉。以多胜少，也不算使诈。”那韦将军狡辩到。 “我本以为韦将军只是善用画戟，没想到这张嘴也这么厉害。我现在被你们关着，你自然爱说什么就是什么。”李世民还是闭着眼睛，爱答不理的说。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知道跟别人说话要看着人家才礼貌吗？” “比你把人关起来要礼貌一些。” “你！”韦将军又要发飙，转而狡黠的一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宇文化及的消息吗？” 一听到宇文化及四个字，李世民立刻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问：“你知道什么？” 韦将军笑了，“你先承认自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就告诉你。” 李世民的眼睛闪了闪，又暗了下去，重新坐回去，“你不说就算了。” “让你认个输就那么难吗？”韦将军一跺脚，“好，等到时我捉了宇文化及来，看你求不求我！”说完她一甩手竟走了。 我仍站在牢门外，看着那张午夜梦回，曾想起无数次的脸。他此刻又闭起了眼睛，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 “世民哥哥，我竟是如此的想念你。你是不是也一样呢？”我在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