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用发誓
第三十五章不用誓 雨,已经停了。从花厅的窗子望出去,正对天边那一抹渐白的灰蓝。雨云渐散,天色渐亮。可压在心头的那一块乌云却是难以消除。 沈三娘搭在窗棂上的手指微微屈起,越的用力。面色微沉,神色紧张,就连抱着她腿的许宝珠拉扯她的衣角都没有反应。仰头看着母亲,原本性格就内向的许宝珠抿着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正在逗弄摇篮小女婴的李玉娘抬起头,唤了沈三娘两声,见她回过头,眼仍有些茫然。只好摇了摇头,过去抱起许宝珠擦干了她脸上的眼泪,逗道:“我们妞妞怎么一个人呢?jiejie去哪里了?啊,她不陪你玩啊!没关系,玉姨一会儿陪你玩哦!”哄着孩子,她又拍了下沈三娘,“还不回神?你现在这模样叫人见了岂不起疑!” 沈三娘囁嚅良久,才低声道:“要是事情没能怎么办?” 被问得脸色青,李玉娘掀起眉,恨声喝道:“你喊打喊杀那股气势到哪儿去了?这才多长时间,都问了几次了,连我都让你问得……”抿紧唇,她没好气地道:“要是事情没成,那蓝蓉真进了门,你自去打她就是……” “玉娘……”嗔了一声,沈三娘想想,又紧张起来:“要是被人知道了是咱们……” “谁会知道?”李玉娘一把抓住沈三娘的手,下意识地往门后望了望,这才低声道:“这件事,除了咱们几个人知道还有谁知道呢?朱子钰和许大哥这种情形下必是不会互相通气的。那去传话的小伙计是商行里管事派去的,管事也是‘朱家下人’传的话,那朱家下人少说也有几十人,他要去找哪个来问?就是雅楼里那女博士见着的也是蓝家的婢女,关咱们什么事?” 沈三娘尤自不放心,“那凤鸣班果然是今个一早就离了杭州?” “我叫人盯着的,今天一早戏班就出了城,出是往北边去了,想必两三年之内不会再回杭州城。而且咱们找的那个也非那班的红角儿,认识的人少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的。”看着沈三娘,李玉娘握住她的手,声音平稳,神情镇定,一半是为了安慰沈三娘,一半却是要自己也坚定信心。 “你不用怕,这件事没有什么破绽,而且现在这会儿那起人也没那个心思去琢磨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妙的是,以那杨东石的个性,这种机会,他又岂会错过呢?”一想到特意找了杨东石会客的酒楼,李玉娘便觉得有些得意。想来,朱子钰这回总是要出些血儿了。 虽说这种事若传出去,吃亏的总是女子,可朱子钰这样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出了这样的丑闻,受注目程度可半点不比那些市井八卦逊色。 看着李玉娘看似镇定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的表情,沈三娘也松了口气。正要从李玉娘手接过妞妞,门外已经急匆匆地跑进沐婆子。沈三娘正好瞥见,也顾不得去接妞妞,立刻便扭过头去看她。 跑得直喘粗气,可被沈三娘盯住,沐婆子也顾不得顺均了气,只大声回道:“娘子,大、大郎回来了!” “回来了?”沈三娘心头一震,急道:“他人现在在哪儿?你瞧着他……可有什么不妥?” 沐婆子喘了口气,咽了咽口水,歪着脑袋在心里暗自盘算自己要怎么回话。不知娘子为什么要她在前院盯着,可既然这样吩咐了总是别有用意的吧!她要是回错了可不就…… 瞥了一眼沐婆子,李玉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mama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你只管把看到的说来就是了。” 沐婆子尴尬地一笑,“回李娘子,您之前吩咐过不要靠得太近。小的也实在是没看清大郎是什么表情,不过远远地瞧着,可不象是心情好的样儿。一回来便进了书房,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呢!” “是吗?看来他在书房在呆一阵子了。”李玉娘翘起嘴角,忍不住有些得意。这件事后,许山和朱子钰若还能那样合作无间,她就真服了他是有大丈夫气慨的男人。 咳了一声,她也不去看沈三娘略带忧色的面容,直接就挥手道:“沐mama,你去吩咐一声,就说我今晚上在这吃饭,叫厨房多做几样可口又清爽的小菜……”声音一顿,李玉娘抬眼对上沈三娘不太赞同的眼神,“怎么了?我也不算外人,想说什么还不让点啊?” 瞪了她一眼,沈三娘直接吩咐沐婆子退了出去。才伸手从李玉娘手接过女儿,“今天我不留你吃饭,自己回去吃就是了。” “不留我?”李玉娘瞥了一眼沈三娘,呶了下嘴,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夸张地拉着妞妞的手臂直摇,“妞妞啊!看你母亲多狠啊,居然不给玉姨吃饭,玉姨的心好痛……” 忽闪着大大的眼睛,许宝珠有些羞涩地笑着,倾近了身在李玉娘脸上一亲,颇似要用这一吻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被小女娃的举动逗乐了,李玉娘轻柔地回吻一下,笑道:“还是我们妞妞好,不象你母亲……”抬眼看到沈三娘瞪着她的眼神,她忙举起手,“我这就走,马上……你不用太想我的……” 说着话,人便嘻笑着出了门。在外面婆子相送下出了二门,才上马车,便听到小红的叫声。目光一闪,李玉娘招手唤了小红上车,却是示意她且静声。 待马车驶出许府很远,才平声问道:“事情怎么样?顺利吗?”刚才回来时小红半路下了车,虽然没有再回雅楼附近,却也离得不算太远。只不知却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猛点头,小红忍不住扑哧一笑,“小的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可听那些闲汉说,朱大官人离开雅楼时的模样可不那么好看……还有那个蓝蓉,听说哭得眼都肿了……” 没有接话,李玉娘只默默地听着小红唠叨的碎语,还不时夹杂着她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声和评语。直到她声音渐息才道:“这几日多留意朱家和蓝家的动静,若是如预料一样,不过三天,便会有消息了……”垂下头,她静默了片刻,忽地有些自嘲地笑了两声。 说不清心里那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可是,好象并没有感到多后悔似的。果然,她和那些贵妇们也没什么两样,考虑再三还不是只为自己……只不知三姐,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指尖一凉,沈三娘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落在指尖上的那一滴水,又抬头看看偶尔会滴下一滴水的雨檐。静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来。正在她身后哄着孩子的奶娘,吓了一跳,也忙自绣凳上站了起来。有些惶恐地道:“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奶娘,沈三娘挥了下手,有些烦乱地道:“你自照顾孩子就是,不关你的事。”抬起头,看看闻声走进来的沐婆子,她低声问道:“大郎还在书房里吗?可用了晚饭?” 虽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可沐婆子侍候沈三娘也有三年了,自然敏感地察觉出主母今日有些不对。当下便比平日更规矩三分:“回娘子,大郎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倒是许全儿叫了酒菜送进去,想是大郎想在书房里用饭吧!” 皱起眉,沈三娘踱着脚步在房里踌躇片刻,这才象下定了决心似地抬脚出了门。沐婆子忙跟了出去,又冲着候在外面的几个婆子婢女招了招手。沈三娘却猛地回头喝住几人,“谁也不用跟着我,该干嘛就干嘛去!” 喝退下人,沈三娘一人大步出了二门,径直往前宅的书房走去。在书房外撞上留在外面等候吩咐的许全儿。沈三娘抬手喝止他的通报,直接撵了下去,这才走到门前。 抬起手来,在碰到门的刹那,却又有些犹豫。好象鼓起的勇气在这一段路上消耗一空般地又有些软弱起来。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沈三娘还未迈进门来,便闻到浓烈的酒味。闻着气味竟不是平时常饮的花雕而是曲酒。默默地走进房,看着靠在椅子上,手倒提酒壶的许山,沈三娘心五味泛陈。 “烈酒伤身,何苦呢?”一声低喃,却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来来。 原来,她做妻子做得这样失败。自己的官人居然为着别个女子借酒浇愁!若是从前,她岂会料到竟会有这样一日呢? 仰起头,沈三娘舔了下唇,走过去看着半合着双目似乎睡去的许山。囁嚅着嘴唇,却是一抹苦笑。伸出手,她轻轻地摸着许山的面颊,忍不住一滴泪便自眼眶滴落落在他的脸上。许山晃了下脑袋,却草间求活睁开眼,反是沈三娘慌忙抬手擦了擦眼睛。 静了片刻,又抓住早已空空的酒壶,半蹲下身去扳许山的手指。因许山抓得太紧,她用的力气便大了些。似乎是突然惊醒,许山的手一抬便抓住了沈三娘的手腕。 平静地望着许山缓缓睁开的眼,沈三娘淡淡唤了一声。盯着沈三娘,许山的眼神犹带醉意,似乎是有些不太确定一般唤道:“娘子?你怎么来了?居然也这么好兴致来陪为夫喝酒吗?”说着话,便晃了晃手酒壶。“没酒了,”皱起眉,许山摇晃着起身,大叫:“许全儿,许全儿?你这个混帐东西,跑到哪儿去了?” “官人,”隐忍着低唤出声,沈三娘扶着摇摇欲坠的许山,沉声道:“你喝多了,官人。许全儿我已经叫他歇着了,你不用再叫。” “谁、谁喝多了?”许山抬眼看着沈三娘,忽然笑起来,“娘子,这前宅的事你也想管了吗?连我的小厮也赶?好,赶了也好,我再买新的就是……” 咬着唇,沈三娘咽下满腹怨气,仍是不曾撤手,“官人,回去歇着吧!你若是不想回后宅,我便扶你去隔壁寢室休息……” “歇着!是啊,是该歇着了,天都快黑了……”许山转头看了看屋外,脸上的笑突然便有些怪。“娘子,天黑了哦……” 抬起手,他轻轻抚着沈三娘的头,慢慢滑自她的脸颊,大拇指缓缓摩挲着。人也倾近了身体,脸颊俯近,滚热的唇,喷着臭的酒气,在沈三娘的脸颊、脖颈上蹭着…… 轻浅的吻、湿滑的舌滑过肌肤…… 沈三娘嗅着那股子令人头晕的酒气,有一刹那儿,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感觉。那慢慢滑进衣裙的微凉指尖,渐渐热了起来…… “娘子,你越来越丰腻了……”贴在耳边低语,许山吃吃地笑着。手臂猛地一下子扫过书案。上面摆放着的食盘便被扫了出去,盘子碗碟噼哩啪啦地掉了一地。 被这突的响声惊得汗毛一竖。沈三娘还未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许山抱起来丢在桌上,一具火热的身躯立刻压了上来。吻变成吸吮、咬噬,在她的颈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青紫。 感觉到一只宽大的手掌直接滑进裙,用力地拉扯着裙的袴裤。又用双腿抵着她的双腿,整个身子都挤在她的双腿间…… 睁大了眼睛望着压在自己身上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沈三娘合了下眼,然后双手抵在许山的肩上,抓着他的肩突然猛地力。 没提防下,许山立刻被推得踉跄了下。人还未站稳,沈三娘已经从桌上跃起,揪住他的衣襟,竟是抬手重重地扇了许山两记耳光。 被打得一愣,许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三娘狠狠地推倒在地。 没有去看许山惊骇的表情,沈三娘指着许山的鼻子喝骂道:“许山,你看清楚了我吗?我是你的娘子,是与你结,为你生孩子的娘子!不、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合上双眼,泪流满面,沈三娘胡乱掩了胸口凌乱的衣襟,踉跄着冲出门去。 愣愣地看着沈三娘的背影,许山抬手揪住头,眼仍是茫然。直到一阵风吹过,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才似大梦初醒般挣扎着起身。 “娘、娘子……”用手打着脑袋,他追到门前,拉开门却又踌躇不前。呆立了足有一柱香时间才松开手回了书房,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头抵在书案上,他用头撞着书案,懊恼欲死。 “许山,你疯了不成?到底是什么魔障啊……”说不清,为什么要借酒浇愁,多少是因为在雅楼看到的那一幕吧? 虽然从未曾有过什么表示,可他总是觉得那个低垂眉似一朵白莲绽放的少女对他心存倾慕之意。 他是得意的。虽然不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可蓝蓉也是知书达理,颇有才气的女子。虽然其实他还没想得太远,可隐约的却有些觉得那个少女会属于他的。所以在雅楼撞破那一幕时,他气愤莫名。 可是自雅楼回来的路上,却也有些想开了。连窗户纸都未捅破的那一丝暧昧算得什么?世间女子多得是,他又不是对那女子倾心到非卿不娶的地步。只是朱子钰那厮却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的根基仍比不得朱家,可两人是合伙做生意的搭档。那朱子钰明知道他对蓝蓉多少有些意思却还要横刀夺爱,实在可恨。而更糟糕的却是,他刚才那样拂袖而去。朱子钰必定在心认定了他已记恨在心,日后怎么可能不防他呢? 既嫉且恨,再加上忧心之后的事情,心绪烦乱,这才借酒浇愁,却不想这一壶烈酒下腹,竟然…… “你这个混帐!”狠狠地敲了下脑袋,许山一声叹息还未叹完,就听得外面传来敲门声。 心惊讶,他忙整了整衣领,坐直身,一脸正色的应道:“什么事?门外是哪个?”心情混乱,连刚才那一声低唤都未听出是何人。 “大郎,是小的。”门外来人又是一声低应,透出献媚之意。许山这回便听出是管家许福。虽然听出了,却仍是端着架子喝问:“我倦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福却不听命,仍陪着笑道:“大郎,小的是来给您送醒酒汤来了。娘子刚才吩咐小的亲自送来的。” “你说娘子?”许山心一动,忽地跳起身,竟亲自跑去开门。在门口弯着腰的许福倒吓了一跳,有些受宠若惊。 “大郎,这是娘子吩咐下来的……”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许山已经急问:“真是娘子亲自吩咐的?” 许福怔了下,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道:“小的倒没见到娘子,不过确实是娘子吩咐的。”想想,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娘子的声音是有些哑……” 目光一瞬,许山伸手接过他手的食盒,随便挥了挥手便打了还想探头往屋里看的许福。 拎了食盒走回房,许山坐在椅子上,定定地望着食盒。过了半柱香时间,才伸出手打开食盒。 食盒,是一只青釉瓷碗,碗盛着金黄的汤汁,又泛着几颗青色的梅子,红色的枣片,散开的金色桂花。持起青釉小勺,入口的那一股酸甜,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仿佛让人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个夜晚…… 青梅、红枣、桂花、蜂蜜…… 还记得他第一次同人谈生意时被人灌了一肚子酒,回过家就蹲在天井吐得连心肝脾肺都快吐了出来。那股子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娘子却一直蹲在他的身后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待他吐完后又捧着水来扶着他嗽口。然后便是这样一碗醒酒汤,酸酸甜甜的暖暖的,滑进腹腔,只觉得浑身会舒畅…… 为什么,这熟悉的味道,滑过舌尖,却又有一丝涩?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是谁不小心地滴入了一滴泪水…… 持着勺子的手一顿,许山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微微湿意,不禁苦笑…… 夜,天虽晴了,可月亮却不是那么亮。只有一点点的星光,似情人朦胧的眼波…… 沈三娘坐在窗前,默默地望着天空,可眼却似深潭一片幽黑映不入一丝光亮。 隐约的,听到些什么声响,她却没有扭头去看。直到有脚步声近了,她才瞬了下目光望去。看到那道熟悉的目光,她没有动。听到开门的声音,甚至没有回过头去。 直到那人站在身后低声唤了她一声后,她才回过头去,静静地望着他。 “娘子……”在沈三娘的注视下,许山有些心虚地轻唤着。上前一步,可看看沈三娘有些冷的目光,便有些尴尬地又退了回来。“娘子,我知道刚才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粗暴……” “粗暴?”沈三娘忽地冷笑了一声,“若说粗暴,你那么点力气又怎比得过我?可是,我何曾对你动过粗?许山,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许山囁嚅着,“我……错了!我知道自己有许多地方都让你失望,娘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定定地看着许山,沈三娘眨了下眼,忽地仰起头,侧过脸去抹了抹眼角。“许山,我是你母亲子,你至少要对我有所尊重。就算、就算……你心早已有了新人,可我仍然是你的结之妻!是许家唯一的主母!你永远都不要忘了这一点……” 原本听着沈三娘的话,许山还有些羞恼,可对上沈三娘强忍着不哭出来的表情,心立刻又软了下来。上前一步,他忽地抓住沈三娘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去,“娘子,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你生气的话就打我骂我好了!你是我的妻子,是许家唯一的主母,我心里一直都清楚得很……”虽然……甩了下头,他丢开那一刹那泛上心头的念头。娘子就是娘子,就算不斯,不精交际,不通商道,那又怎样?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妻…… 心不停地低念着,许山也激动起来:“娘子,你我结夫妻,情深意重,若没有你又岂会有我许山今时今日呢?我可以对天誓,以后再不对惹你伤心,让你难过,若违此誓……”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三娘已经以手封住他的唇。就那样望着他,眸色深黑,说不清眼蕴涵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可声音却是极稳:“不用誓,我不需要你誓……” 所谓誓言,也不过是人说出的话罢了!这世上,又有谁的话是不会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