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见剑身三尺有余,并无剑鞘,通体乌黑不见一丝修饰,古朴异常。剑柄触手冰凉,竟是柄石剑。 而那些远看似是锈蚀之物,细看下却发现乃是无数块小如蜂窝般的风化斑痕。 岳无信皱眉思索片刻,忽然双眼一凛,握住剑柄的掌心中涌出大片灵力,往锈蚀黑剑中一口气猛注而入。 片刻后原本便所剩无几的头顶灵力全部耗尽,胸口灵府中的精纯灵力继而奔涌而出,不绝传至掌心,通通没入剑柄之中。 但锈蚀黑剑吸收大片灵力后除了似是略有变重外,其余再无变化,仍是乌沉沉一片冰冷。 岳无信试了半响,一颗心不住下落,方才那份惊喜慢慢熄灭,无语良久后才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原本见此剑这般奇特,还以为其中必定藏有不凡神通,过来路上心中还有不小窃喜,此时却见其空耗灵力却不见威力,不由大失所望。心念微动,灵力不再传出,转而默念驱使法诀。 无声无息间,岳无信忽觉手中一空,锈蚀黑剑似是突然凭空消失。 一惊下连忙抬头四顾,找了半响才在头顶洞壁上看到一个小小黑点。锈蚀黑剑不知如何直飞而上,竟在坚实无比的玉石洞壁上直没而入,只留下一个乌黑剑柄露在外面。 岳无信大觉奇怪,自己方才心中只略微动念,此剑便似知其心意般脱手飞出。且其飞行时毫无声息,看似锈蚀却似锋利无比,实在太过怪异,难道说自己竟是以貌取物了? 想到此处单手一招,乌黑剑柄微微一震,半空中只见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幽光残影,锈蚀黑剑便已飞至身前。 岳无信连忙抓住,这次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目在剑身上细细看去。 半响后收回目光,却是低出口气嘴角微撇,手中黑剑仍是一如初见,并无任何不同。看来此剑也只是柄稍显怪异的飞剑法器而已,并无腰间银色匕首那等令人惊喜之处。 岳无信低声念叨两句,将其挂在身侧腰间,又信步在木架间走了良久,将架上法器又打量了一遍后,这才走向洞口。 这番耗时并不算短,但成启在洞外一直等候,此时才见他出来,脸上却并无不耐之色。看了看他腰间黑剑,也不多问,淡淡道:“师弟之物已经取回?” 岳无信点头道:“是,多谢师兄。” 成启道声不用,眼中略有闪动,转身领路前行。 出了玄心阁,岳无信走到浮海旁边。周围几座大殿各有所用,当日入门时钱鸢几人便细细告知,只是后来去到玉衡峰后无暇前来,此时既已到了此处,便想一一去探访一番。 浮海旁八座大殿,除了门中重地七星殿位列正北外,玄天殿、玄法殿、玄明殿、玄霄殿、玄通殿、玄生殿、玄极殿七座大殿依照其余七个方位布成一圈,将浮海围在当中。 其中玄天殿位居正南,与七星殿遥遥相对。顾名思义,乃是精修太玄门镇门神通玄天乾坤道之所,由门中修炼此法最为精通的高手大能坐镇,只要是亲传弟子都可入内与其探究修炼法门。 而玄法殿位于正西,专司门中赏罚令度,由副门主殷何法亲自坐镇,向来是令门中弟子又喜又惧之地。喜的是若是为门中立下功劳,可到此处获收赏赐;而惧的自然是触犯门规后,须到此处领受惩戒。而殷何法执掌门中刑罚数十年,向以铁面铁心著称,对功劳赏赐不多,对过错惩罚倒是绝不会少。故而玄法殿在门中弟子心中,紧要处仅在七星殿下。 玄明殿座于正东,乃是平日亲传弟子间相互比试之所,也是门中每年一次的小比与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处。 此外玄霄殿执掌护山大阵与门中各处禁制,玄通殿掌管藏有无数修行典籍的万道阁,玄生殿司责生于门中各处灵脉秘境中的灵草灵兽,玄极殿掌管门中各类符篆、法器、丹药及其炼制,分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处。 每座大殿都有一名长老坐镇,不过其一般大多不在殿中,都将诸般事务交于座下弟子或亲信之人等处置。比如玄天殿本由掩月大师掌管,但一来其向来不喜管事,多在闭关修炼,二来其座下亲传弟子只有三人,除了大弟子段罡一直在玉衡峰打理峰上事务,其余两名弟子更是难见踪影。除此之外,太玄门中数十名亲传弟子都有各自师父传授,修炼之事也不会特地去找其他长老请教,于是玄天殿中常常清静无比,若不是有万年传下的门规在前,只怕早已改作他用。 岳无信独处惯了,向来不喜人多,想了片刻便步入浮海,向玄天殿而去。 浮海中几乎都是普通弟子,不少人三三两两并肩而行。岳无信与之不时擦肩而过,耳中传入只言片语,说的大多都是又在何处获得何种灵物、哪位长老昨日叫其前去查问修行进境了、今年比试谁又定会一鸣惊人等,全是各自门中之事,却无多少外间传闻。 这也难怪,太玄门中除了亲传弟子修为较高,时常下山行走外,其余普通弟子大多修为不高,而修道界中又与凡俗世间大不相同,虽然其也有正道公义,但并无世间大武朝廷那般至高权威,可将俗世秩序一统。而修道界中却无这等权威,各大修道势力除了少数门派多有联系外,其余大多专于自身修行,并不与他人多有来往,如佛门菩提寺便是如此。而虽然各派实力千差万别,但平日并无多少争斗,彼此间多是亦敌亦友,若无天大之事定不会兵戎相见。 然而话虽如此,修道者都是寄愿大道者,一心只求自身修为能突飞猛进,恨不得一步登天,故而在绝大机缘前,往往任何门规善心均不管用,杀伐决断比世间更为直接陡然。而除了死者至交之人外,其余修道之人并不会以所谓“正义”之名向其出手,如尊仙堂中的修道之人,便时常向武道之人甚至普通凡人出手,在修道界中早已声名狼藉,却不见任何门派出手阻拦,便是如此。故而普通弟子与其此刻急急下山,时时要面临不期而至的种种凶险,不如在门中安心修炼,待修为渐深、功法渐高后再去神州各处寻找机缘。 这番道理岳无信向来一知半解,从来无人将其对他直说于口,而是他数年间经过与各色人等相交以及连同自己种种亲历,这才一点点自行领会出来。于是此时见眼前偌大浮海上人来人往,所谈均是各自修行琐事,跟掩月大师所说几大祸事丝毫不沾,也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奇怪。 一路往南穿过浮海,一座通体玄色的古朴大殿现于眼前。殿前并无台阶,只有一尊两丈高的石刻人像。 但像上沟痕斑驳,已有大片石块从上脱落,脸上面目早已难以认清。依稀看去,只能看到塑像长身玉立,双手残破不全举在胸前,似是手捧何物,但此时早已空无一物。 岳无信走到像前丈许外站定脚步,好生打量片刻后,忽然向其微微躬身一礼。虽不知其为何人,但其既立像于此,自是太玄门中前辈大能,自己修其功法便是承其恩惠,于是自然而然便躬身行礼。 不过尚未挺直腰背,忽然身后想起一声冷笑道:“叶师弟竟向本门仇敌行礼,嘿嘿,果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