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独孤九剑
这官道从沿溪镇渡口沿汾河边蜿蜒而上,通向临汾郡,左边是汾河,右边五里内是一些连绵起伏长着尺许来高野草的黄土荒山,除了偶尔有几棵低矮的松树,无甚树木,是以视野非常宽阔。 就在兄妹俩停下来休息吃鸡蛋的时候,后面来了一位头戴纯阳巾,身穿灰色道袍,脸色白净身背长剑的中年道士,前面兄妹俩的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入了他的眼帘。当他看到男孩挥舞树枝凌空虚劈的时候,不觉一怔,咦了一声,心里一动,脚尖一点,身子一纵,朝兄妹俩飞扑而去…… 这边兄妹俩重新启程,还没走出三步远,就见一个中年道士轻飘飘地落在他们面前三丈开外,将他们拦住,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不觉大吃一惊,虽然吓了一大跳,却也并不慌乱,镇定地望着道士,好象是吓呆了一般。 “请问道长,有……有……何贵干?”男孩往左跨上一步,把小女孩挡在自己身后,强忍着内心的惊慌,脸色平静地问道,但声音有些发颤,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中年道士见了男孩的举止,眼睛一亮,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问道:“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要去何处?” “我们和道长素不相识,请问道长拦住我们有何贵干?”男孩没有回答道士的问话,反问道。 “小朋友,不要怕,我见你们两个小孩走在这荒山野岭,不放心,所以想和你们作个伴,免得你们走错路,受人欺负!”道士见男孩不回答他的问题,一脸的警惕,于是柔声道,“你们是去郡里吧?你们父母怎么放心你们两个小孩单独去郡里呢?” “道长的一片心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年纪小,走路慢,不想耽搁道长赶路,所以请道长先行,不必理会我们。”男孩礼貌地回道,将道士拒于千里之外。 “哦!”道士见男孩拒绝了他的提议,满脸戒备神色,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不想跟我走也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会使剑?” “不会!”男孩冷冷地答道。 “你撒谎!”道士说着,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来,左右开弓,噼噼啪啪一连扇了男孩四个耳光,把那男孩打得前俯后仰,后退数步,被身后的小女孩一绊,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那小女孩也被绊倒,和她哥哥跌在一起,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男孩虽然跌倒在地,手中的树枝却一直握着,不曾撒手。把meimei扶起后,男孩慢慢转过身来面对道士,呸地一声,将满嘴的鲜血吐在地上,看也不看,一双眼睛寒光闪闪,却是死死地盯着道士,一眨也不眨。 道士其实是虚张声势,想引男孩防御,从而查看虚实,谁知男孩毫不抵抗,被他打得满脸鲜红,指痕宛然,嘴角鲜血直流,不由得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太过冒失,万一男孩师门强大,今后追究起来,自己可就是引火上身,树起了劲敌,并且传扬出去,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自己脸上也不光彩,可一看到男孩盯着自己的那双眼里寒光闪闪,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吞了,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胸中腾地冒起一股无名大火,左右一看,见官道上无人来往,右手往脑后一探,嗖地一声拔剑在手,二话不说,照着男孩的脑袋就是一剑,直劈下去。他倒要看看男孩是不是真的不会使剑,顺带斩草除根,免得今后被人找上门来,自己还落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 男孩手里握着的树枝,虽说只有拇指粗细,却是一根乡下农人用的钎子,用荆棘制成,前端削得尖尖,似乎还用尿淬过,是以分外坚硬,不知怎地落在了官道上,刚好被男孩捡得。眼看道士拔剑在手狠狠劈来,男孩将手中握着的树枝轻轻一抬,凝然不动,树枝的尖尖刚好对着道士劈来的手腕。 这根树枝摆放的方位时刻拿捏得妙到颠毫,那道士挥剑劈来,竟然来不及缩手,眼生生看着自己的手腕就象自动扑向树枝尖尖一般,就听噗的一轻响声,跟着啊的一声大叫,树枝尖尖穿腕而过,手中的长剑拿捏不稳,啪哒一声掉落在地,剑尖插入地下数寸,剑柄左右摇晃个不停。那道士急忙缩手,又是噗的一声轻响,将手腕从树枝尖尖上拔了回去。 这一下受伤极重,那道士向后急跃,退开数丈,惊怒交集,骂道:“****崽,还说不会使剑!独孤求败是你什么人?” 男孩眼见道士挥剑劈来,躲避不及,加之自己的meimei就在身后,躲无可躲,慌乱之中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出于求生的本能,自然而然就把树枝向道士挥剑的手腕刺去,想要阻止道士的进攻,谁知才将树枝抬起,道士的手腕就自动往树枝尖尖上扑了上去,眼见道士受伤后退,鲜血一滴滴落在刚刚泛青的草地上,不由得大是惊讶,待听到道士的叫骂和询问,不由得哼了一声,傲然答道:“你不配知道!” 道士闻言,又惊又怒。他开始看到那男孩挥舞树枝,步法姿势非常独特,颇象传闻中久已失传的独孤九剑,不由得贪念大起,想要从那男孩嘴里套出消息,以便得到独孤九剑的剑谱,从而称霸武林,可谁知偷鸡不着反蚀把米,被男孩用一根小小的树枝刺伤手腕,待听到“你不配知道”这句回答,更是怒火攻心,纵身一跃,拔起地上兀自还在轻轻摇晃的长剑,对准男孩的胸口,猱身而上,挺剑直刺过去。 男孩见道士拼命一般地挺剑刺来,强忍住内心的惊慌,身子微微一侧,手中的树枝向上一抬,就见道士的胸口对着树枝的尖尖直扑过来,噗的一声,透体而过,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而出。 道士手一松,将长剑丢落在地,双手捂着胸口,眼看鲜血喷涌而出,这才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男孩,似乎不相信世间竟有这等事情发生,身子慢慢卷曲,扑倒在地,双腿蹬了几蹬,就此一动不动。 那男孩眼看中年道士双手捂着胸口那根树枝俯身在地一动不动,估计他是死了,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 细算起来,这男孩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大侠独孤求败的第六代嫡孙,三岁那年,他父亲独孤至开始教他修炼家传功法,可他苦练了一年,体内竟没丝毫内力,却原来是丹田天生无法聚气,不适合修炼,出于无奈,他父亲也就放弃了教他修炼的念头,甚至也不再教他世俗武术,怕他没有内力,无法练成上乘武功,反倒为人所制危及性命,与其如此,不如就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可又不甘心祖宗传下来的功夫就此失传,是以让他把那些剑法和内功心法以及修炼口诀背得滚瓜烂熟,以期后代子孙能够传承。 独孤尘年纪虽小,却心高气傲,见父亲不再教自己功夫,从此对那些刀剑就视若无睹,再也不正眼相瞧,把大多数时间花在读书写字上,有一天在书上看到“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这句话,突发奇想,砍了一段竹子当剑,在读书写字之余,躲在自家屋后的竹林里自行参悟起独孤九剑来,心法口诀虽然早就背得烂熟,只是苦于无人指点,无法知道自己练得对与不对,和人对敌能不能取胜,今天捡到的那根树枝大小长短刚好和他自己在家里平时参悟剑法时使的那段竹子一样,由于习惯使然,竟不知不觉使了两招自己参悟的独孤九剑,谁知竟引来杀身之祸,要不是自己临阵不惧,沉着应战,只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了,一想到此,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一是为自己杀死了人感到害怕,二是为自己性命得保感到庆幸,再是为独孤九剑招式的精妙和杀伤力感到震惊:想不到自己平生第一次和人对敌,凭着精妙的招式竟然取胜了。那道士若是生而有知,知道了这番缘由,只怕也会吐血而亡。 其时,天色将晚,天空一片迷濛,路边尺许高依旧枯黄的野草在晚风中摇曳,数只江鸟扑闪着翅膀从头顶掠过,呀呀叫着,投向了远方茂密的森林。 想起他曾询问过自己和meimei的姓名,有道是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现在眼见他死了都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只怕是死不甘心,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内疚。不过自己不会使剑却是真的,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摸过剑,剑法口诀倒是背过一些,所以说起来,自己也并没有骗他。 男孩将不再哭泣的meimei搂在怀里,对着俯身在地一动不动的道士道:“我叫独孤尘,我meimei叫独孤玺。” 言罢,捡起地上散落的包袱重新背在背上,拉着meimei的手,朝着临汾城的方向慢慢走去,头也不回。